十二说话的声音特别响,太后他们在屋里绝对听得清清楚楚。
永璂抱着胤禩的腿,大眼睛骨咕噜一转,奶声奶气的,语气还很气愤,听起来很可爱,道:“而且她还不把皇阿玛放在眼里!那个知画的爹更是离谱,他居然骂我和五哥是贱民呐!”
小十二话音一落,就听屋里“砰”的一声,像是在拍桌子。
永璂说完了,委委屈屈的抽噎两声,转身扥着戎赜跑出院子玩去了,哪还有什么委屈的样子,大眼睛里满是得逞的笑意。
晚些的时候,乾隆又拿了些折子送来给胤禛批,胤禩让和珅和琳先回去休息了。
胤禛看折子的时候十分专注,都是些jī毛蒜皮的小事,胤禩看了两眼就没再看了,只是坐在案桌前写写字。
等胤禛看完了折子,就瞥见胤禩写的字,本来写写字也没什么,不过偏偏胤禩写的这一句话是胤禛的忌讳……
——允禩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断不可留于宗姓之内,为我朝之玷!
胤禛一看便冷着脸扣住胤禩的手腕。
胤禩笔一歪,纸上滴了一片墨迹,抬起头,笑的一脸温和问他gān什么。
胤禛无奈的道:“你就是想看我生气。”
胤禩故意深沉的点点头,眨眼笑道:“好像是罢。”
实在无奈的笑笑,胤禩又道:“都说雍亲王刻薄似阎王,那你可知道廉亲王?刻薄、记仇、爱闹腾、假君子,这些短处你可要记好了……”
胤禛亲了亲他的耳垂,轻声笑道:“可我只待见你这个假君子,怎么办?”
胤禩依旧笑眯眯的,盯着他看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道:“那我也勉qiáng待见你这个真小人了。”
胤禩笑得坦然,那样浅淡而不失傲气的笑意,让胤禛怔了神。
正这时,窗外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似乎有人走动,胤禛倏的回神,冷声道:“谁?”
外面的人显然顿了一下,才推门进来。
只见来人一身侍卫打扮,腰上挂着刀,正是戎赜无疑。
戎赜进了屋,并没有怎么慌张,回身关好了门,才稳稳地走过来,瞥了一眼桌上胤禩练字的宣纸,却突然矮身屈膝,跪拜于地。
第66章小花猫啊小花猫
戎赜进了屋,并没有怎么慌张,回身关好了门,才稳稳地走过来,瞥了一眼桌上胤禩练字的宣纸,却突然矮身屈膝,跪拜于地。
“儿臣弘历,给皇阿玛请安,给八皇叔请安。”
胤禩诧异了一下,眼前这个是弘历,那皇位上的是谁?弘历今年也是半百年纪,怎么可能这么年轻?不过以前弘历他也常见,年纪不大的时候就圆滑讨人,连皇阿玛都喜欢,要说坐在皇位上的那个是,这变化也有点大。
戎赜看出胤禩眼里的诧异,胤禛没让他起来,戎赜就恭敬的跪着,道:“八皇叔您可曾记得,当年十皇叔向您请过扇子,弘历看过一眼,所以记得八皇叔的笔体。”
戎赜一说,胤禩倒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老十胤俄,是所有阿哥里最不中规矩的,谁向他请安八成讨不到好,一般下人见了他也不会去请安,他是从来都不肯拘束规矩的。
胤禩为人和气众人都知道,写字不好,众人也知道,比较合得来的几个阿哥里,都会互相打趣。那次老十非拿来一副白扇子,让他题字,胤禩拗不过他,就随便写了几个,让老十拿回去了。
现在想想,弘历天资聪颖,看一遍过目不忘也没什么奇怪的,胤禛要是把皇位传给那个后院天天起火的人,才是怪异。
胤禛听了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起吧。”
戎赜见胤禛和胤禩不说话,显然还有些不大信,于是又说了些小时候的事。
胤禩忽然开口道:“说了那多我知道的事,你说些我不知道的吧,我给你提个醒,就说说,八爷我是怎么去的。”
戎赜愣了一下,见胤禛没阻止,于是慢慢的道。
三月十二日,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菩萨保”。
五月十七日,帝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其与允禟等罪恶。
六月初一日,将其诸罪共四十款颁示全国。
九月初五日,时已患呕病,病甚重。
九月初八日,因病身亡。
九月二十九日,诸王大臣议奏应戮尸示众。帝谕“既伏冥诛,其戮尸之罪著宽免。”
胤禩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感受,最后笑道:“果然真是四哥的做派,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你是弘历了。”
原来弘历本是前来江南赈灾各州水患,结果半途遇到刺客劫杀,再睁眼的时候却变成了一个最低等的侍卫,再后来就被十二阿哥带走了,当了贴身侍卫。
胤禛只是道:“那十二阿哥知道你的事么?”
“回皇阿玛的话,永璂并不知道,儿臣只是做了贴身侍卫,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
胤禛点头,道:“不说是对的,越少人知道越好。我和八爷的事你也不要和别人说,出了这个门就当不认识,你要有什么事来找我就是。”
戎赜听了恭敬的应声称是,又说了几句就退出去了,他出来的时候久了,也怕永璂找不到人起疑。
等戎赜走了,胤禩笑道:“这下出了两个弘历,你帮哪个?”
胤禛没说话,只是走过来把对方拉进怀里,狠狠的拥着,下巴放在他的肩上,叹了口气,没说话。
胤禩被他拥着,看不见他的表qíng,只知道肩膀上疼得厉害,他的下巴够尖的,硌的生疼。
听着叹气声,忽然胤禩有种面具被撕下来的感觉,不舒服不习惯,他是八爷,天生高傲,才华过人的八爷,却很不争气的红了红眼睛,慢慢的伸手回揽着胤禛。
胤禛喉头滚动,半响才道:“我下旨让你改名,之后一觉起来就成了永琪……不过我否认不了,弘历说的……就是我想过的……”
胤禩呵呵轻笑一下,道:“没办法啊,我知道你的难处……”
胤禛发狠一样把他拥的更紧,声音却有些颤抖,道:“光是这么听着……我不知道如果我亲自下圣旨,会是什么样子……”
“听听罢,就当是听了一个故事。”
胤禩觉得肩上有些凉,笑道:“不是应该安慰我的?怎的反过来了?”
胤禩还待说什么,下一刻却被夺走了呼吸,唇上一阵刺痛,接着是苏麻的辗转,胤禩不知道都是怎么了,心里酸酸的,眼睛又红了红,松开牙关,任他肆意的掠夺。
唇与唇相接,霸道的亲吻掠夺,手里拥着他,才能减轻心里那种麻木的痛,才能安慰自己,原来胤禩还在啊……
胤禩快要喘不出来气了,胤禛才勉qiáng放过他,脸上凉凉的,胤禩抬手抹了一把,“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哭鼻子了,而且不管眼睛睁得多大,那眼泪怎么也倒不回去,没止没息的往外涌。
胤禛轻轻吻着他流下来的泪,顺着泪痕一路向上,吻上他的眼睛,那种虔诚的样子,让胤禩心里狠狠的一颤。
胤禩想,这样笑着落泪,比他一辈子流的眼泪还多啊,上辈子他的坚qiáng,把所有的委屈和痛苦往肚子里咽。被皇阿玛压制,被兄长打击,有人说他确实有罪,不过不是杀人放火,不是贪污受贿,不是谋财害命,不是弑君篡权……他唯一的罪过,就是德才兼备,群臣拥戴锋芒毕露,即使再歉德,也是一根刺……
他这根刺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候,仿佛不堪一击,幸好,这种不堪一击的脆弱只表现在了这个人面前……
胤禛帮他擦掉泪,笑道:“小花猫。”
胤禩不介意,叹口气,道:“我这两辈子,可就哭给你一个人看了,八爷待见你待见到了这种地步……”
“那我也哭给你看?”胤禛宠溺的一笑。
“不必了,你刚才滴到我肩膀上了,别告诉我那不是眼泪,不然就是口水!”胤禩说着眯起眼也笑了笑,那样子就像只jīng明的小猫。
胤禛摸了摸他的头发,道:“所以咱们的名号可以改一改,我成伪君子了。”
胤禩没接话,看着胤禛半天,一时间屋子里静极了,胤禩出手环住他的肩膀,下巴架在他的肩上,忽然含住了胤禛的耳垂,轻轻一舔,旋即笑道:“抱我。”
胤禛眯了眼,一把将他抱起来。胤禩窝在胤禛怀里,乖顺的不得了,手指却在他的腰上来回打着转,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僵硬。
胤禩愉快的笑道:“你要记清楚,八爷不只温和,还很刻薄,会招抚,也会下杀手,什么胡氏知画姑娘,通通都没戏了。”
胤禛将他压在chuáng榻上,笑道:“全听你的。”
…………
戎赜回去的时候,十二阿哥已经就寝了,刚想回自己的房里,就听见里面道:“进来。”
戎赜愣了一下,推门而入。
永璂穿戴整齐的坐在桌前,捧着茶碗,屋里没点灯,昏暗的厉害,借着月光,能看出十二阿哥笑眯眯的,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呐?”
戎赜恭敬的道:“奴才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嗯。”十二还是笑,声音却冷了不少,“然后就逛到了五阿哥那去了?”
“奴才……”
“谁让你说话了?”永璂突然冷了声音,道:“是本阿哥让你说话的么?”
戎赜眯了眯眼,低着头没说话。
十二接着道:“是本阿哥平时待你不好?让你半夜三更的跑去巴结五阿哥?还是爷待你太好了太纵容了?让你不知道什么是效忠?”
戎赜还是不说话。
十二闭了闭眼,张开以后,道:“你,道乏吧。”
“是。”戎赜行了礼,转身出房,故意顿了一顿,才转身道:“十二爷,晚上天凉,如果出院子记得加衣,皇后娘娘只有您一个希望……”
永璂听了皱眉,道:“你不用走了,有jīng神就给爷守夜!”
“扎。”
戎赜又走回来,伺候十二就寝,放下帷帐,许久之后,帐子里才传来声音,“从小就装孬种,天天哭鼻子,装的谁都可以欺负,只是因为皇额娘不受待见……终于有一天皇额娘不被皇阿玛讨厌了,我可以偷偷的崭露头角了,你既然一开始帮了爷,就别想倒戈,准备老死在爷身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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