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听了点点头,道:“去罢,回去弄点儿醒酒的汤来喝喝,别明天头疼了。”
嬴政笑着应下来,伺候刘彻的卫子夫赶紧过去扶起刘彻,只不过卫子夫身材娇弱,刘彻身量高达,又是男子骨头很重,卫子夫一个人半扶半架着,几乎就像被刘彻抱在怀里一样。
卫子夫一抬头,就不小心的看到了嬴政笑眯眯着一双丹凤眼看着自己,那流华一般的眸子里蕴含着笑意,却凉飕飕的。
卫子夫打了个颤,不自主的就把刘彻重新放了下来,然后哆嗦着垂下头去,退在一边儿。
嬴政这才笑了一声,转头道:“楚服,李延年,扶皇上回去罢。”
楚服和李延年应了声,赶紧上来扶,李延年可是聪明人,他是因为触犯了法律,才被宫刑送进宫里来讨生活的,他在宫中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忍功,所以并不想卫子夫那样急于往上爬。
而且说到底自己是个宦官,就算爬,能爬到哪里,最多给自己加一个祸国乱政的大帽子。
李延年现在最想gān的事qíng,就是把自己的妹妹李妍给培养出来,把她送到皇上的跟前,妹妹发达了,自己这个引路人可不也发达了么,只不过挡在李妍面前的人竟然是当今的皇后。
李延年就要开始重新思量了,现在还不到把妹妹捧上去的时候,幸好的是,李妍只不过十几岁年纪,还有大把的年岁可以等。
楚服和李延年扶着刘彻上了车,嬴政也坐上去,车仗往刘彻的寝宫而去。
车里就只剩下刘彻和嬴政两个人,因为是皇上的车仗,行驶的非常平稳,一点也不颠簸。
车里很大,嬴政坐了一面,刘彻坐在另一面,刘彻已经睡着了,歪着身子,斜斜的靠着车壁,冕旒垂在额前,那样子一点也不雅观,一副没有防备没有戒心的样子。
嬴政撇头看着刘彻一会儿,随即轻笑了一声,自己登上王位的时候也很年轻,只不过朝中可没有太皇太后这么个人物来磨练自己的意志。
刘彻从起初的意气用事,到后来竟然开始对自己起疑心,全靠了太皇太后的磨练,说到底,太皇太后虽然处处阻挠他,但终究是亲人,不会将刘彻置之死地。
而嬴政不同,秦国夹杂在六国之间,那可都是真刀真枪的流血割头,那才是真正的纵横捭阖,结盟与毁约只不过是弹指之间的事qíng。
嬴政有的时候很看不起刘彻,他觉得,倘若是自己在坐拥这个天下,哪还能让匈奴人叫嚣?但是有的时候又不得不承认,刘彻竟然天赋极高,遇到阻碍的时候善于省身,每个帝王都有通病,霸道,专政,爱听马屁奉承,一意孤行。一个好的皇帝不在于他有没有这些毛病,而在于他意识到这些毛病的时候,能不能拉下脸来改正。
在这点上,刘彻无疑做的很好,从一个意气用事的少年人,速度的成长起来。
刘彻,是他嬴政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一个劲敌……
下了车,楚服和李延年又把刘彻扶回了殿里,卫子夫杵在一边,也不敢过去,就铺了铺软榻,楚服和李延年帮忙把刘彻放在软榻上,除掉了冕旒和鞋。
嬴政也懒得再看着刘彻,反正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目的也达到了,刘彻醉了,不可能去椒房殿对自己动手动脚。
嬴政道:“去弄点醒酒的汤来,等会儿给皇上喝了。”
卫子夫应了一声,赶紧抽空走了出去。
李延年道:“娘娘要回去了么?”
嬴政刚想点头,就听刘彻似乎在撒呓挣,嘴里嘟囔着什么,众人一下子不敢再说话,以为皇上醒了,殿里静了下来,一下子就听清楚了刘彻说的话。
刘彻口说并没说什么实质xing的话,只是轻轻唤着“阿娇”……
李延年听了,顿了顿才对嬴政笑道:“那娘娘等一下,奴才让人备车去。”
嬴政点头,李延年很麻利的就退了下去。
楚服熟悉嬴政的习惯,这时候就退在一边儿去,也不说话,静静地站着,若是有事,嬴政自然会吩咐的。
嬴政在酒宴上费了半天的神,有些累了,就坐下来等着。
刘彻盖着被子,里面的衣服没有脱掉,虽然是冬天,但是因为喝多了酒,难免心口燥热,身上又盖着被子,自然要踢掉。
他弄掉被子,翻了个身,也不知怎么就睁开了眼睛,嬴政看他折腾着,突然就睁眼看自己,吓了一跳,还以为刘彻是在装醉。
刘彻并没有完全醒过来,迷迷糊糊的看着嬴政,只是傻笑了两声,然后含含糊糊的道:“阿娇……阿娇姐姐……”
嬴政瞧出来他在撒呓挣,也就没去管,只是等着李延年备好车。
刘彻伸手拉住嬴政放在chuáng沿上的手,别看他喝多了酒,但是手劲儿还不小,嬴政一挣脱,他的力气反而更大,嬴政也就没再动,撒酒疯的人只能哄着,当下道:“皇上醉了,快些休息罢。”
“不不……朕……朕没醉。”
嬴政一听他说自己没醉,那肯定是醉得厉害,心里也就放心了。
刘彻攥着他的手,手心里滚烫着,睁着眼睛盯了一会儿,两眼皮就开始打架,最后架不住困意和酒意,又闭上了眼睛,只是嘴里轻声叨念着:“阿娇……你让朕……拿你如何是好。朕……朕从来没这么放不下一个人,从来没有……唯独是你,舍不得……你却,你却都不肯对朕多笑一句……”
嬴政听了,也不知是为何,总之半天没说出话来,张了张嘴,最后才道:“陛下要美人,哪里寻不到。”
刘彻的手猛的收紧了,紧紧的扣住嬴政的手腕,皱起眉头,声音也突然拔高了,道:“朕只要阿娇!只要阿娇……旁人不要,她们再美……也不懂朕的心思,再没有……没有一个人,更懂得朕的抱负……朕只要阿娇……”
李延年这个时候回来了,进了殿,轻声道:“娘娘,车备好了。”
嬴政“嗯”了一声,退下刘彻紧紧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笑了一声,道:“陛下要的,不过是一个智囊。”
他说罢了,头也没回的出了大殿,下了台阶,楚服连忙跟在后面,扶着嬴政上车。
卫子夫等了很长时间,才端着醒酒汤回来了,她不怎么敢见嬴政,总觉得是不是自己的计量已经被皇后娘娘看穿了,这要是看穿了,自己没有地位,没有权利,只凭一个窦太主,就能轻而易举的碾死自己,就连卫青也不能幸免于难。
卫子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恐怕是太急于求成了,皇后已经开始注意自己了,卫子夫有些悔的肠子发青,只是已经没了办法,现在补救也不一定能管用。
卫子夫故意拖了很长时间,进了殿的时候,已经不见了嬴政的影子,就连跟在嬴政身边的宫女楚服也不见了,李延年看见她,道:“你怎么才回来,快点喂皇上和醒酒汤。”
卫子夫虽然比李延年跟着皇上的时间长,但是侍女的地位就是不如内侍,尤其这个侍女还没有爬上皇上的龙榻,而且李延年是知道的,太皇太后也不想让卫子夫爬上皇上的龙榻,那她的机会几乎就没有了。
卫子夫上前去,刘彻睡得很死,卫子夫轻轻的摇了摇刘彻的胳膊,道:“皇上……皇上,醒酒汤来了,喝了再说罢,免得明日头疼。”
刘彻没有醒,只是嘴里仍然那句话,“朕只要阿娇……只要……”
刘彻醉的不省人事,也不知他到底听没听见嬴政的话,卫子夫倒是没听见,猛然听皇上这么说,心里“咯噔”一声,都说最后吐真言,喝醉的时候也是最没有防备的时候,这时候的话,恐怕是再真也没有的了。
卫子夫顿时心就凉了,一个九五之尊,竟然心里头只放了一个人,一个女人,卫子夫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嬴政到了椒房殿,楚服扶着他往里走,楚服道:“娘娘,有一句话,奴婢一直想问,但是不知道该不该问。”
嬴政笑道:“好奇心太多,死的要比别人快。”
楚服抿了抿嘴,没敢再说。
她就算不说,嬴政也能猜出来她想问什么,八成是想问,为何嬴政作为一国之母,却对当今皇上这样冷冷淡淡的。
嬴政要如何来说,说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后,更不是个娇滴滴的女子?说他是统一六国的秦王嬴政?说他是筑长城北击匈奴的始皇帝?说刘彻的江山本该是他大秦的?
这自然不能说出来,而刘彻的“肺腑之言”也表错了人,更何况,刘彻看重现在的皇后,不正是因为嬴政的智谋和治国安国打江山的计策对他有帮助么?
嬴政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刘彻要的根本就是一个推行他尊王攘夷策略的锦囊而已,而这个锦囊绝不是自己,相反的,刘彻的江山,有一天会跑到自己的手里来。
嬴政半天没说话,却突然道:“你给我留意着河间王翁主刘芳,她进宫来立刻告诉我。”
楚服不知嬴政为何要注意刘芳,但仍然应了下来。
第二日刘彻醒了之后,因为昨晚睡得太死,醒酒汤没喝下去,头疼头晕是少不得的,脑袋重的不得了,一跳一跳的几乎炸开来。
卫子夫从外面进来,擎过衣服,他并没有趁着刘彻睡着了做些什么能上位的事qíng,毕竟嬴政已经关注了自己,再在这个时候往上爬,若不能怀上龙种,就算上了龙榻也是白搭。
卫子夫道:“皇上醒了?”
刘彻点点头,这种小幅度的点头,也让脑袋更加的胀痛。
卫子夫过去,道:“皇上,奴婢帮你揉揉?”
刘彻现在头疼,而且耳朵嗡嗡的,卫子夫一说话,耳鸣的声音更大,没心qíng体会什么柔qíng蜜意,挥了挥手,示意不用。
刘彻让卫子夫给自己穿上衣服,今日还是上朝的时候,李延年已经准备好了车,往承明殿而去。
刘彻到的时候,诸侯王和大臣们已经到了,刘彻宿醉不舒服,就想着若没什么事,早点撤了。
结果刚一坐定,太尉就呈上奏章,道:“陛下,匈奴人在边境大小郡县开始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无数,钱财损失无数。”
刘彻一听,本身身体不舒服,现在心里又熬了一口气。
刘彻gān巴巴的道:“好啊,匈奴人开始侵犯大汉的边关了,诸位的意思呢,正好今天各位诸侯也在,你们都来谈谈,这也是老话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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