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不归拦在她前面:“你……你……”
南柯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胡不归这才猛吐了口jī骨头:“你想知道什么?”
<34>
jīng致且飘香的荷花苏被盛在雪白的盘子里,放在了李寻欢的桌前。
他抬眉看了眼,而后说:“还不如给我送壶酒。”
林诗音无奈,轻声问:“表哥,你还在生我的气?”
李寻欢放下书本,坐直身体看向她:“怎么会呢,你胡思乱想什么?”
林诗音的眼眶有些发红,她侧头说道:“虽然你待我一如往日,可我总觉得,你还在怨我南柯的事qíng。”
闻言李寻欢不禁笑了:“南柯早就脱离危险,再说当夜我就想通了,怎么会气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只是……”
他没说下去。
林诗音叹息道:“我也十分后悔自己的做法,南柯在你心中,绝对不是一个下人,我应该保护她才是,而且……”
李寻欢问:“什么?”
林诗音说:“而且对于大表哥,她不仅不是下人,还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女人。”
李寻欢脸上的笑渐渐僵住。
相反,林诗音却温柔的弯起嘴角:“是大表哥亲口对我说的,他很喜欢南柯,我们应该为他们高兴。”
李寻欢的表qíng依旧奇怪。
林诗音问:“表哥,你不高兴吗?”
李寻欢回答道:“南柯还是个小孩子,而且她也不适合我哥。”
林诗音说:“用不到两年,南柯就长大了,而且她xing格乐观,又肯吃苦照顾人,很适合和大表哥在一起,表哥,我想和姑母说说这件事,你觉得好吗?”
李寻欢忽然又拿起书本:“南柯的归宿我来管,不用你担心了。”
林诗音默默地看着他,眼里有些幽怨。
她知道那样对于李寻欢而言是一同失去最亲近的哥哥和最无间的朋友。
可对于自己,又何尝不是得到李寻欢的全部了呢?
35—38章
<35>
年后的京城倒有些难得的寂静,似乎人们对于这个古老节日的重视,已经超越了生计的沉重,而忙碌的整年,也只有正月才得休息几日。
深夜走在街上,除了头顶那几展红彤彤的灯笼衬着漆黑的晚空,静到是连行人都看不见的。
南柯跟在李寻欢身后,也不说话。
每次他有心事了,她都会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似乎也无需多少安慰之语,就能给予彼此一些坚qiáng的力量。
李寻欢行至熟悉的小酒家,便停下步履,坐到露天的桌前,对卖酒的老人说:“来一壶酒,半斤牛ròu,一碗面。”
老人本在腾腾的扇着炉子,闻言也不应声,只是转身忙碌了起来。
南柯熟门熟路的坐下,故意嘻嘻笑道:“哥哥,原来你这么喜欢这里。”
这个小店,是他们出遇时南柯请客时挑选的。
价廉,物并不算美,却有着难得的安宁。
李寻欢淡笑:“在这里没有谁会认得我。”
南柯托着下巴小声道:“可你却不像会来这里的人。”
的确,李寻欢虽习惯穿浅白,却也是京城最好的料子,那狐裘玉冠,更是高贵,分明便不是布衣百姓。
小姑娘又道:“就好像皇帝微服私访——”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寻欢捏住了脸。
这位麻烦事不离身的少爷竟破天荒的警告她说:“闭嘴,东厂的耳朵,没有听不到的话。”
南柯对于京城特务横行的氛围有些不屑,她勉qiáng弯了下嘴角,见自己的面被店家端上,便沉默的吃了起来。
李寻欢修长白皙的手指停在酒壶上,并未一如既往开始痛饮,他那深邃的眼眸反倒透漏出了痛苦与迟疑,也不像平日里的洒脱自信。
南柯感觉诧异,抬头问:“哥哥,你真的有心事对不对?”
李寻欢侧头看着黑暗的长街,淡色的薄唇微启:“我已经答应我爹,再也不随便用武功,再也不会涉及江湖里的事qíng了。”
听到这个南柯十分吃惊,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李寻欢又转过头,英俊的脸回复平静:“人若不孝,再讲其他又有何用?”
南柯沉默了半晌才回答:“我没有爹娘,我不知道什么叫孝,可是你明明就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你明明就……”
李寻欢打断她:“人若只为了自己的快乐,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南柯说:“可人若只为了别人的快乐,那就连最肤浅的快乐也没有!”
李寻欢淡笑了下,抬手倒了满杯的酒,而后一饮而尽。
南柯心中有些悲伤,却也冷静了下来,说道:“哥哥,我尊重你的决定,但是不管你要过怎么样的生活,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李寻欢的脸庞又浮现了最熟悉的那份潇洒从容,他微笑的看着南柯,再饮了一杯。
南柯继续低头吃面,虽然只这么几句话,她却深深的感觉到很多东西都变了。
那策马扬鞭,快意恩仇的江湖,已经变得越来越遥远。
遥远到连梦境都已模糊。
<36>
相比李寻欢简单舒适的生活,李思暮每日都显得过于疲惫忙碌。
他天不亮就要起chuáng,随同父亲一起上朝。
回来又要处理皇帝吩咐下来的各种事qíng,写奏折,阅文录。
还有挡也挡不住人际关系。
能够透过口气来的时间,也只能去陪陪病弱的母亲,再关怀一下经常被批评的弟弟。
累到他只要躺在chuáng上,用不到片刻就能昏睡过去。
这日李思暮刚从外面应酬回来,净身更衣,正打算入睡时。
不料从不被打扰的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他随手披上外衣问道:“谁?”
一阵被压低了但仍旧清澈的声音回答道:“大少爷,是我,你睡了吗?”
李思暮赶快走过去打开门,惊讶的问:“南柯,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外面很冷。”
小姑娘甩了甩长发上的雪花,迈到屋子里说:“我一直在等您回来,没想到都这么晚了。”
李思暮微笑,给她倒了杯热茶。
南柯接过来温着手说:“我是想来问问您,科考是怎么考呀,很辛苦吗?”
李思暮愣了下,念及还有两日李寻欢就要去答卷,而后才回答:“只是回答皇上选中的命题罢了,十年寒窗苦都受过,这小小的考试对于男子汉而言又算什么苦呢?”
其实整整三日被关在那寒冷的就连转身都困难的小隔间里,对谁而言都不是什么容易的事qíng,但他又何必说出来惹的她担心呢?
南柯皱着眉头说:“可是蓝姐姐说很辛苦的。”
李思暮笑笑,没和她争辩。
南柯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哥哥会考上么?”
这种幼稚的问题李思暮更不会回答,他拉着南柯坐下,闻声道:“你知道么,你越这样,越会给寻欢压力,你不相信他吗?”
南柯说:“我当然相信了……可是我想帮帮他嘛。”
李思暮微笑:“你对他最有用的帮助,就是乖乖的等他回来。”
南柯郁闷的垂下眼眸:“好吧……”
话毕屋子里就只剩寂静了。
她还没忘怀那夜的事qíng,便忽然有些尴尬的站起身道:“那我走了,您休息吧。”
李思暮问:“你躲着我?”
南柯立刻抬头:“才没有呢。”
此地无银的样子逗得这个男人又笑了笑。
其实,南柯也并不讨厌他,甚至很喜欢他。
可这种喜欢,也和她的心一样,单纯的厉害。
李思暮当然明白,他依旧是礼貌有加的态度,轻声问:“寻欢考试那几天,你没有事qíng做吧?”
南柯摇摇头。
李思暮微笑道:“那我有事qíng要你帮忙,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南柯大方的答应:“只要我能做到。”
李思暮说:“陪我去办件事。”
南柯问:“什么事?”
李思暮拍了拍她的头:“到时候我会派人去接你,快回去睡觉吧。”
南柯虽然好奇,却也没追问。
她点了点头,便出了屋子。
若李思暮不算君子,那么这天下也没有人能算君子了。
君子有求,当然必应。
<37>
龙华寺的钟声,在山下便能听到。
虽然坐在轿子里面,但在雪天于山路间颠簸,也并未见得好受。
南柯送李寻欢进了考场,便随李思暮到了这里。
她小心的拉开轿子的小帘往外头看,那黑山白雪,亮得刺目,便又悄悄地缩回了头。
而李思暮却像有心事似的,始终未曾言语。
南柯见状不禁问道:“大少爷,我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李思暮闻声抬眸,脸色渐渐凝重,轻声说道:“南柯,我要说一件事,也许你听了会难过。”
南柯更疑惑。
李思暮道:“我派人去你的家乡,请了你父亲的骨灰,又请大师在京郊的乱葬岗给你的母亲做了超渡,现在她们都被安葬在这座山上。”
虽然之前想了很多,但这番话,还是南柯始料未及的。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温柔而成熟的男人,完全讲不出话来。
李思暮接着说:“你虽没有机会对他们进孝,但身后之事还是不能马虎,而且,人有归宿,总比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好。”
眼泪,不知不觉便顺着南柯的脸庞滴落下来。
她抬手擦了一下,哽道:“谢谢……谢谢你。”
李思暮帮她擦掉眼泪,轻声说:“我能为你做的事不多,但也总算做了,只求你不要想太多伤心的过去。”
南柯憋着憋着,却呜咽的更厉害。
最后她索xing便肆无忌惮的哭了起来。
人若浮萍,是最悲哀最无奈的一种痛苦。
当我们的内心没有亲人的关怀也没有家庭的温暖时,那便真的成了làng子。
无论是多么锦衣玉食,如何的荣华富贵。
蓦然回首之后,仍旧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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