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慕也没有闪躲,他看到她穿嫁衣的样子,忽然便有些走神。
分明已经是在梦中出现过很多次的样子,但为何忽然变成现实,却是如此的境况与心qíng。
南柯轻声说:“我这个样子跑回李园,我这样的陪着你,我都穿上了这件衣服,你却要赶我走吗……”
李思慕难过的吻上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湿润的眼睛,心痛得像是要完全破碎掉似的。
南柯失落的拿下没cha好的珠cha,散落满肩长发,苦笑道:“你若真的要我走,我也只……”
话还没说完,温柔的吻便落在唇间,阻隔了千言万语。
南柯能感觉到他冰凉的唇渐渐有了温度,颤抖的手也不再那么无力,便在绝望中生出丝开心的感触。
片刻之后,李思慕渐渐离开她,眼里也有些了回暖的神色。
南柯脸色绯红,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李思慕轻声问:“你若嫁给我,真的不会后悔?”
南柯立刻摇摇头。
李思慕美丽的眼睛飘过哀愁的云朵。
他抬手轻轻的解开了南柯胸前的扣子,一颗,两颗……
小姑娘已被吓得满手细汗,却没有闪躲。
李思慕忽然就把她抱倒在chuáng上。
漆黑柔美的长发,殷红jīng致的长裙,那淡粉肚兜外白皙的皮肤,几种颜色混合起来是那样魅惑迷人。
南柯晕眩的躺在那里,能听到他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自己的。
李思慕微笑着拾起她的一缕秀发,问道:“你可知嫁给我意味着什么?”
南柯点点头,颤抖的闭上眼睛。
李思慕看着她睫毛轻颤的样子,yù望与心疼缓慢jiāo织。
但最终,他还是轻轻的抱住他轻笑道:“傻孩子,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南柯对于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忽然感觉到有丝陌生,她明白他什么都不会做了,紧张过后尽是疲惫,小声道:“那我以后也会懂的……”
李思慕紧紧拥抱住她,叹息:“若有来世……”
若有来世,又当如何?
南柯没有听到。
她不觉间,竟然闭上了沉重的眼眸,浅睡过去。
<64>
次日,鸟鸣声将南柯从梦境中忽然唤醒。
她睁眼才想起昨夜自己做的傻事,不由得脸颊微红。
正要坐起来想好该说的话,却又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李思慕沉睡的脸依然平静安详。
但他抱着她的手,却为何那样冰冷?
不,冷得不是手,是他整个身体。
南柯睁大眼睛,忽然便害怕的颤抖起来。
她挣扎的伸出手指,放在他的鼻息间。
眼泪顷刻便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窗外的鸟鸣依旧婉转动人,似乎这些年都没有任何改变。
但南柯的耳畔,却忽然变得万籁俱寂。
64—67章
<64>
沉重与空虚,这两种极端的感受,怎么会同时出现在人的心里?
但南柯跪在灵堂前听那满耳经文时,却很鲜明的感受到了它们的存在。
心似yīn云密布,但yīn云之下,空dàng无边。
曾经父母亲去的时候,她小得还未曾懂得人事,可如今再来体味死亡之感,却是肺腑剧痛!
当然,她得不到安慰。
因为周身这些李思暮的亲友同僚,无一不是面色凝重,眼眶红肿。
更可见此人生前是如何深得众心。
南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没有好命?
她已经流不出泪了,眼神呆呆的,显得漆黑空dòng。
“起来。”
李寻欢有些沙哑的声音响在耳边。
南柯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扶着自己,便慢慢的站起身,魂不守舍的瞅着不远处的棺材。
李寻欢心里何尝不痛,他轻声道:“出去吧,不要在这儿哭了了,等到晚上我们再来守灵,我娘想和哥单独待会儿。”
南柯看向他憔悴的脸,点点头,才忍住悲痛往外走去。
跟在后面的林诗音,却早已泣不成声。
灵堂外温暖的夏风拂到南柯的面前,她忽然回神,对着满园依旧美丽的景色感到阵阵晕眩。
李寻欢说:“南柯,你不能再熬着了,回房吃点东西。”
南柯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出去走走,感觉心里很乱。”
话毕,她就低着头走出了他们的视线。
林诗音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难过的说:“我只当大表哥对她是一往qíng深,却不知南柯也……”
李寻欢当然没有愉快的qíng绪,他低声道:“南柯本来就是重qíng义的人。”
林诗音很温柔的握住他的手说:“表哥,你也不要太……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姑姑和姑父还要指望着你……”
李寻欢忽然抽出了手,话都没有讲便离开了她的身旁。
面对死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感受。
有的人,会沉浸过往。
有的人,会难抑悲伤。
而有的人,很快便会向前看去。
究竟是哪一种态度更有用呢?
恐怕谁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因为死亡毕竟是死亡。
它是一种沉重,也是一种改变。
<65>
残阳斜照于破庙之上,给这萧条的傍晚蒙上了层孤独而又美丽的面纱。
脚边两个空空的酒罐,用脚轻踹,便咕隆咕隆的滚到一旁。
南柯看着,轻笑了片刻,而后颓然躺倒在陈旧的佛像下。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喝酒是这样舒服的事qíng。
刀一般的触觉顺着肠胃滑下,仿佛把那些yīn冷的悲伤与痛苦通通都燃烧起来了似的。
疼,而且灼热。
她闭上眼睛,似乎又能看到李思暮笑语吟吟的模样。
而睁开眼,才是冰凉的现实。
南柯苦苦的笑着。
除了笑,她又能做些什么?
“你果然在这里。”
忽然一声清朗的叹息打破了沉静。
南柯晕乎乎的坐起身来,看到李寻欢站在门口那笔直的身影,又无力的摘下挂在发间的糙屑,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李寻欢走进来说:“你以前总是来这里找胡不归。”
南柯愣了愣,而后道:“我以为这是秘密呢。”
李寻欢没再回答,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安慰的扶住了南柯的肩膀,却也并未流露什么该说与不该说的悼词。
南柯把没喝完的酒罐递给他:“喝吧。”
不了李寻欢却头一次拒绝的摇了摇头。
南柯问:“怎么了,不愿意和我一起喝酒?”
李寻欢道:“我们总该有一个清醒的人才是。”
南柯无力的弯弯嘴角:“我清醒的很。”
李寻欢说:“我喝了酒也会这样觉得。”
南柯问:“那你喝了酒,其实就醉了吗?”
李寻欢道:“没有醉,却比醉还可怕,酒总会让我们的心生出许多过分的想象,让我们感觉那些才是真实的东西,控制住我们的理智,让我们远远的离开现实。”
南柯低下头说:“我没有什么过分的想象。”
李寻欢微笑:“你是否觉得现在自己已经坚qiáng的能够承担起一切?”
南柯没说话。
李寻欢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古木说:“花落了,才会再绽开,明明落了,却仍旧把它qiáng留枝头,那死亡就会占据生的位置,你懂吗?”
南柯摇摇头。
李寻欢道:“我哥的死,不一定非要用坚qiáng去面对,脆弱也可以,只有脆弱才有发泄的余地,只有发泄过了,才能往前看,而你的选择,只是会让那段记忆永不退色。”
南柯听了,更深的埋起了自己的脸,小声道:“我只是觉得难过也没有用,我……已经知道,再怎么样也不会让他活过来。”
李寻欢没出声,等着她继续。
南柯捂住脸说:“我真的很后悔自己没有能在他活着的时候多做一些事qíng。”
说完,她就默默地哭了起来。
李寻欢没有哭,但他的眼睛却要比哭过还红。
南柯哽咽道:“原来被人喜欢,也是种福气……哥哥,你莫要辜负了林小姐对你的感qíng,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像我此刻一样后悔的。”
李寻欢的眼神有些发怔,他轻声问:“你现在,是真的很喜欢我哥吗?”
南柯只是回答:“如果他没死,我就会嫁给他,陪他过一辈子。”
李寻欢眼底的很多qíng绪忽然间便黯淡了下去,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忽而变得暗沉。
那些李思暮的死bī着他意识到的感qíng,也正是因为李思慕的死,而变得没有办法说出口。
南柯低头流着泪。
李寻欢想要抬手安慰,却在犹豫之间,放弃了搂住她肩膀的动作。
人说兄弟妻,不可欺。
更何况哥哥的尸骨未寒,李寻欢暗叹:如果自己这么做,又与畜牲何异呢?
<66>
随着葬礼的结束,李园那突如其来铺天盖地的悲伤,便渐渐尘埃落定,就好像什么事qíng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但若无意间走置后院荒弃的房间,便能看到些原本婚礼要用的红色绸缎。
若是迎面遇上李尚书和夫人,便能发现他们眼角眉梢突增的几道皱纹。
事实上,没有事qíng是可以不留痕迹的。
无论是从前那活生生的一个人,还是曾经几段模糊暧昧的感qíng。
南柯当然搬离了李园。
她独自生活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面,只有安宁度日,才能稍微缓解一番心头的悲伤。
从前的事qíng,真的不愿再想起。
而从前的人,也是当不见则不见。
不料半月后的一日,她却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是……南柯家么?”
门外那有些怯意的温柔声音,着实令人意外。
南柯正在院子里做些补贴家用的小玩意,闻声不禁怔住,片刻后才起身跑过去打开门。
一袭美丽的纱裙,一张无暇高贵的脸庞。
南柯惊奇的结巴道:“林,林小姐,你怎么来了?”
这些年林诗音一直恪守闺训,从来不踏出园子半步,今日却能到距离并不近的此处来,怎么不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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