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退让,将家主的位置让给了张家大老爷。因为理智告诉他,他应该趁着身子骨还硬朗之时,让儿子多试试,万一出了差错,他也可以及时纠正,免得将来百年之后,张家的基业被子嗣败光。毕竟,荣国府的例子就摆在眼前,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家,在一家之主徒然离去之后,不孝子嗣轻而易举的败光了祖宗基业。
“……可我还是很难过,我一生顺畅无忧,那真的是我头一次选择了退让,还是让给了一个处处不如我的人。”张家老太爷苦笑一声,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哪怕那是我亲生的儿子,我还是不服啊!”
“我不让!”十二鼓着腮帮子,一字一顿的道,“想要就打败我,反正我不让!”
“怕是很多人都会这么想罢?至少我可以肯定,圣上就是这么想的。不对,你说的是,想要就打败你?可若是圣上的话,恐怕是谁敢起这份心思,他就让人不得好死!”张家老太爷一脸肃穆,只是片刻之后,他却朗声笑了起来,“琮儿,要是外祖父欺负你爹,你会生气吗?”
☆、第102章
京城作为天子脚下,乃是最繁华昌盛之地。可以说,在京城里甭管是酒肆茶馆,还是秦楼楚馆,都比旁的地方更为奢华一些。然而,这却并不包括某个特殊的地方。
大牢。
打架斗殴原不是甚么严重的罪名,顶多摊上京都衙门大老爷心qíng不佳时,被抓起来关上个几日,即便无权无势,只要家里人jiāo了钱,没两日就能平安脱困了。不过,若是聚众斗殴的话,那xing质就大不相同了,没个十天半月并jiāo上一大笔钱,根本别想轻易离开大牢。比这更为严重的,当然是聚众械斗。
所谓聚众械斗,指的是超过十人之数,且每个都是成年壮汉,并人手至少一样兵器。而这里头的兵器也是有区别的,倘若仅仅是棍棒,那还算小事儿,可若是刀枪之类的军中武器,那就不是一般般的事端了。往严重了说,没直接给你扣上一顶谋反bī宫的罪名已经算是上头慈悲了。
当然,长青帝不会这么gān。
在最开始刚得到消息时,长青帝是震怒的。京城历来都是最为稳妥的地方,倒不是京城里的老百姓们觉悟高,而是在这里犯事儿要远比其他地方治罪更重。当然,像一些小偷小摸的事qíng是肯定难以避免的,可即便如此,比起旁的地方,京城的治安状况也要好上很多。至于像聚众械斗这样的事儿,则是好几十年都不曾听说过了。
尤其械斗的双方还是京城里的有名有姓的人物。
如果说,最开始长青帝是震怒的,那在知晓了具体qíng况,并得知了双方主使者身份后,长青帝完完全全被气乐了。
一个是王家下一任家主,一个则gān脆就是荣国府如今的家主并一等将军,就这样身份贵重的俩人,居然在秦楼楚馆里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大打出手。
“代善早逝,其妻无力约束子嗣倒也罢了,左右去年间出的那些个事儿,朕也看出来贾家俩兄弟都不是甚么好。可王湛呢?对了,朕让他去了直隶。”
长青帝头疼不已,也许他年轻时候也曾雷厉风行过,可自打上了点儿年岁,他可算是越发的心软了。面对老臣,以及那些功勋老臣所遗之子嗣,他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的。况且,在上位者眼里,最不容忍的是有人对他所坐位置的窥视,而非底下臣子胡闹。况且,王子胜也好,贾赦也罢,俩人实则并无任何官职,既无官职又无实权,等于就是俩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瞎胡闹,这么一看倒也不是不能原谅。
就在外人觉得王子胜和贾赦皆要倒血霉时,长青帝在哭笑不得之后,很快就替二人寻到了由头,大方的原谅了他们。不过,原谅归原谅,该有的教训却也绝对不能少。
这档口,总管太监递上请安折子,并道三皇子求见。
“老三?啧,这倒是有意思了,朕记得贾代善和王湛都是帮太子的,怎的不是太子过来求qíng?”长青帝嘴角微微上扬,已显年迈的面上露出了一丝讥诮的神qíng,“允了。”
片刻后,三皇子被引到了御书房内,在例行的请安后,很快就道出来了来意。
正如长青帝所猜,果然是为了给王子胜和贾赦一事,不过却不是受了这两家所托,也并非为他们二人求qíng。
“……父皇,事qíng便是如此。您也知晓,张老跟儿子有师徒qíng分,如今他虽说不管事儿了,可他既求到儿子跟前了,也不能完全不予理会。”三皇子是年长皇子中,最没有野心的一位,又或者说他也并非完全没有野心,只是他的野心跟诸位皇子不同,旁人求的是皇位,他求的却是著书立传名留青史。也正是因着如此,三皇子跟朝中多位文臣都极有jiāoqíng,尤其是翰林院的那些人,以及早已半隐退的元老们。
“张老求你来朕跟前讨人qíng,为的却是折腾贾赦?”长青帝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朕记得,贾赦是张老的女婿罢?”
“父皇所言极是,贾赦正是张家姑老爷。其实,对于张老所托,儿臣也格外不解。可张老曾是儿臣的先生,这些年来,儿臣忙着归整书库,张老等人帮了儿子不少的忙。”三皇子也是满脸的无奈,倘若有选择的话,他真心不想蹚这趟浑水,偏张家老太爷先前苦苦哀求,他实在是推脱不得,只能舔着脸求到了长青帝跟前。
文人重颜面,三皇子虽说在诸位皇子中,出身并不算高,可他胜在不图皇位只求虚名,因而自小到大,他还真就没求过长青帝甚么事儿。毕竟,他一生的追求都是各种孤本古籍,而这些个事儿,搁在寻常人家不容易办到,可搁在他身上却是极为容易的。甚至于因着他的爱好人人都知晓,有时候都不用他主动开口,长青帝并诸位皇子若偶尔遇到“好东西”,也会给他留着。
见三皇子因求人一事涨得满面通红,长青帝好笑之余,更多的却是不解。不过,不解归不解,因着张家老太爷所求跟他先前想的事qíng不谋而合,他也就懒得追究,索xing顺水推舟:“原也不是甚么大事,既然老三你求上了门来,索xing这事儿就jiāo予你去办罢。不过,教训归教训,别太过分了,免得让老臣寒了心。”
“儿臣遵命。”三皇子一脸喜色的应着,他原也不是甚么有城府之人,属于典型的书呆子,好在迂腐之味倒是不浓,看着更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文弱书生。忽的,三皇子像是想到了甚么事儿,正要离开的脚步一顿。
“还有何事?”长青帝对于儿子素来极是宽容,尤其是对于这个一门心思做学问的儿子,更是一副慈父心肠。
“父皇,儿臣忽的想到一事。前不久,四公主的额驸因喝花酒一事,被儿臣带人揍了一顿。儿臣想着,会不会张老也是因着这个缘故,才想要折腾贾赦的?”三皇子还真是不隐瞒任何事,又或者他清楚的知晓京城里的事qíng是绝对瞒不过长青帝的,索xing连自己闯祸一事都卖了出来。
长青帝登时啼笑皆非:“你还有脸说!罢了罢了,随意罢。”
这世道原就是对女子极为严苛,偏对男子极是宽容。王子胜和贾赦是因着聚众械斗才被抓进了牢里,而非单纯的吃花酒。至于先前四公主额驸一事,长青帝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他的手段却是将额驸之父唤到跟前敲打了一番,却万万没想到素来自诩文人雅士的自家老三竟会直接带人将额驸胖揍了一顿。
……其实还挺带劲儿的。
三皇子见长青帝并未恼怒,只不好意思的笑了两声便告退离开了。可等离了皇宫之后,他却又苦恼上了。作为有着高贵出身的皇子,以及典型的文人,他这辈子都没往牢狱之中去过,也完全没打算往那地儿走一趟的兴趣。问题是,他既已答应了张家老太爷,又有了长青帝的应允,就此撒手不管显然不符合他素日里的为人。思来想去后,他才琢磨出了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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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说了,甭管是再怎么繁荣昌盛之地,大牢里的环境都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当然,若是真的三生有幸抓到了某些有身份地位之人,稍稍松松手,给安排个单间,并几样gān净的被褥和水、食物,倒是没有太大的问题。
可惜的是,就算这么做了,被羁押在牢里的某些人,也是绝对不可能存有任何感恩戴德之心的。
“贾赦你个混球!我招你惹你了?先前我吃醉了酒一时犯糊涂,我这会儿都想起来了!那窈窈明明就是我的人,你凭甚么横cha一竿子!还甚么老相好……呸!窈窈跟了我都快三个月了,怎么就成了你老相好了?明明……那会儿她还是个雏儿呢!”
因着特别优待,王子胜跟贾赦都得了一间单人牢房,可显然王子胜半点儿也不感激这份待遇,事实上若是有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跟贾赦待在同一个牢房里,好方便他胖揍那混蛋一顿。
作为同气连枝的四大家族长子,且两人的年岁差距并不算太大,又都是典型的纨绔子弟,王子胜跟贾赦相当的熟悉。不单格外熟悉,还是属于年少时一起吃酒玩扬州瘦马的好哥们。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好哥们,忽的老实了好几年不说,好不容易又约他一道儿出去玩闹,冷不丁的就捅了他一刀。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我说了,窈窈那是我的女人!我的!”
贾赦好整以暇的换了个坐姿,斜眼瞄了一眼隔着一道栅栏的王子胜,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得了罢,还你的女人……你头上都快有整个塞北糙原了,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你浑说甚么?贾赦你个混球!你个混账东西!你你你……”王子胜气得哇哇大叫,死命的摇晃着隔开两人的栅栏。可惜的是,这大牢里虽略显破烂,可这栅栏倒是结实得很。王子胜在折腾了半刻钟都没有任何成效后,只得颓废的选择了放弃。纵是如此,王子胜还是哼哼唧唧的道,“窈窈是我的女人,我的……”
“你的你的,是你的。”贾赦大声地嘟囔着,“啧,不就是个玩意儿吗?我那是图新鲜,才不会想跟你抢绿帽子呢。”
“贾赦!!!”原本累瘫了在地上的王子胜,一个鲤鱼打挺就起了身,这一次他是真的被气到了,不单用手死命摇晃栅栏,甚至还用脚猛烈的踹。
“至于吗至于吗?喂喂,我说你消停一些,就那么个破烂玩意儿何苦呢?喂,你不是来真的罢?”眼瞅着结实无比的栅栏有即将被损坏的可能xing,贾赦到底还是有些怕的。其实,真要论起来,他未必打不过王子胜,毕竟这俩人都不曾真正的习过武。可贾赦觉得不值当呢,即便他真能把王子胜给gān翻在地,到时候也定然免不了跟着受点儿伤。这王子胜是为了真爱,他又图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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