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不蹊跷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贾赦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当然,秉着独乐了不如众乐乐的想法,在初六那一日,贾赦特地赶往宁国府将珍哥儿一并拖来作伴。
从此以后,贾赦和珍哥儿二人就开始水深火热相爱相杀的生活,因为十二借了周先生的口宣布了一件事儿,每隔十日进行一次考核,不合格者将要受到严苛的惩处,由周先生作为评判,十二亲qíng提供惩处方法,获胜的人负责具体实施。
在最初的两个月里,获胜的一直都是珍哥儿,一来他年岁还轻记忆也好,二来在过去的两年里他一直都在家学里苦读,即便天赋有限,也比贾赦qiáng得多。不过,到了第三个月,贾赦奋勇向前,愣是咬牙赶上了珍哥儿,而他的动力也很简单,就是想狠狠的收拾一顿这压了他两个月的混账臭小子。
在这种氛围里,八月悄然而至。
乡试,又唤作秋闱,取其在秋日桂花飘香时开考之意。这一年如同以往一般,皆是在八月初九开考,诸位考生则要提前一日经常准备。因此,在八月初八这一日,贾赦和珍哥儿俩人皆被送到了考场门口,含泪跟诸人挥别。
十二和琏哥儿也来了,还有便是已经腿伤痊愈的贾政,以及宁国府的敬大老爷。
在目送考生入内后,贾敬很快就上了马车离开,贾政则拎着十二和琏哥儿去了离考场不远的君子楼。自然,以贾政的xing子和为人是决计不可能领着小哥俩去那等子乱七八糟的地界,事实上君子楼只是一个颇受书生喜爱的地方,每逢科考前,最是客似云来。
只不过,今个儿备考的书生们都已提前进了考场,君子楼早已不复昨个儿的繁华。于是,贾政领着小哥俩过来时,受到了茶小二热切的欢迎。
对了,君子楼不是吃饭的地儿,只供应各种档次的茶水以及jīng致的点心。
“二楼雅间,来一壶上等的碧螺chūn,再上十碟各色点心。”贾政压根就没给茶小二说话的机会,便领着小哥俩上了二楼。琏哥儿是个天真无邪的真小孩,一听说有点心吃,早已乐呵呵的窜了上去。十二则瞥了贾政一眼,旋即垂下头掩去了眼底里的晦暗不明。
待到了二楼雅间,贾政倒没第一时间bào露自己的目的,而是耐心的等着茶小二把茶水点心呈上来。等一切齐备了,贾政才试探的道:“琏儿,你知不知晓你爹到底打算作甚么?”
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八个月了!!
那可是整整八个月的时间呢!整日里吃不香睡不好,满脑子都是贾赦是不是打算gān一票大的!
最开始,贾政只以为贾赦只是纯粹的抽风,毕竟那货在之前的三十年里也没少犯蠢。可让贾政没有想到的是,那货竟然真的坚持了下来,说下场考试还真就豁出命去考试了!虽说仅仅只是个乡试,可事实上乡试比会试更为惨烈。原因很简单,乡试是共三场每场考三日,而会试虽也是三场却每场只考一日。
想到这里,贾政忽的产生了一个疑问,贾赦那混蛋知晓乡试要考九日吗?
“我爹打算作甚么?他说他要考状元!”琏哥儿啃了两口点心,就听得贾政的问话,微微一愣后,还是乖巧的回答了。
“考、考状元?”贾政懵了。
一旁的十二鄙夷的瞥了贾政一眼,其实在方才他就已经猜到了,贾政这分明就是因着心头不安特地来打探消息的,估计是想着小孩子比较好骗,这才将主意打到了他和琏哥儿身上。当然,琏哥儿确实挺好骗的,问题只在于琏哥儿压根就不清楚内里的真相。
懵了半响,贾政猛地拿起茶盅连着灌了好几杯茶,君子楼的茶水在整个京城都是较为出名的,上等的碧螺chūn自然味道绝佳,可惜这会儿贾政完全品不出味道来,哪怕给他喝的是涮锅水,估计他也喝得津津有味的。
“琮儿,你知晓你爹打算作甚吗?”被琏哥儿给的答案吓了一大跳,贾政转而向十二求证。
十二耷拉着脑袋,一副瞌睡虫上脑的迷糊模样,仿佛没睡够似的,在听得贾政这话好一会儿后,才慢悠悠的转过头来,道:“作甚?我想吃驴ròu火烧。”
贾政被噎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十二只是个不到三岁的小毛孩子,即便有很多人夸赞这孩子天资聪慧,可在贾政看来,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且打眼看去,十二完全没有琏哥儿这般出挑的容貌,看着一点儿也不起眼。
当下,贾政只好放弃了从十二这里打探消息,转而再度将目标瞄准了琏哥儿。
琏哥儿已经是七岁的大孩子了,xing子伶俐口齿清晰,又因着他对贾政的观感一直都不算差,故而有问必答。可惜的是,琏哥儿本身啥都不知晓,所谓的有问必答其实听着真的挺坑的。尤其在一旁知晓全部真相的十二听来,简直就bī着他给贾政点一排蜡。
“琏儿你说你爹打算考状元?”
“对!”
“那你知晓今个儿是乡试吗?即便榜上有名,也不过仅仅是成为举人。”
“举人是啥?我爹是要考状元的人!”
“假如你爹顺利的通过乡试成为举人,那他来年还要参加会试,过了会试之后则是殿试。若是能得到殿试第一,则会成为圣上钦点的状元郎。”
“我爹是状元,不是láng!”
“……”
“……”
问到最后,十二只托着腮帮子来回扫视着贾政和琏哥儿,贾政早已彻底崩溃,琏哥儿则一个人gān掉了十碟点心。
你问为啥十二不吃点心?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君子楼出名的是品种繁多档次极高的好茶汤,而非点心。都不用亲口品尝,十二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里的点心也就卖相凑合,滋味一定不咋地。虽说他这人一生没啥追求只图个口福,可若是档次太低的点心,他完全没有食yù。
自诩美食家的十二表示,他不是吃货,更不是饭桶。
于是,损失了一顿茶钱的贾政啥qíng报都未获得,倒是在上了回府的马车后,被十二的一个问题彻底问倒了。
十二笑眯眯的问道:“二叔您啥时候把二妹妹过继给我们家?”
过继……
一提到这个话题,贾政只想给自己掬一把辛酸泪。其实,对于迎姐儿这个庶女,贾政确是丝毫不在意。本质上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已经有了珠哥儿和元姐儿这两个嫡出的儿女。次一等的原因在于迎姐儿出生时,他本人离开了京城,且完全将这事儿抛到了脑后。再说的详细一些就是,原本就不怎么期待的孩子,在他完全忘却的qíng况下诞生于这个世上,且俩人又没有真正相处过,更别提有甚么父女亲qíng。
简而言之一句话,贾政对迎姐儿毫不在意。
可他不在意却有人会在意,这人便是迎姐儿的生母赵姨娘。
尽管在高门大户这些人眼里,区区一个家生丫鬟提拔的通房罢了,唤一声姨娘都是给面子了,至于她本人的意见更是完全不值一提。可贾政这人跟一般的世家子弟很是有所不同,就拿贾赦来说,除却嫡妻之外,他从不曾将任何女人放在心上,也绝不会付出哪怕仅仅一丝一毫的感qíng,更谈不上尊重二字。而贾政,多少还是在意通房小妾的。
如今的梨香院里,除却王夫人外,还有两位过了明路的通房,一个是比贾政年长两岁,陪伴了他将近二十年的周姨娘,另一个便是生了迎姐儿的赵姨娘。从周姨娘处就可知,贾政这人还是挺注重感qíng的,要不然换成贾赦,分分钟给打发出去了。
“琮儿,迎姐儿是你二叔我的闺女,是你的堂姐,你可知晓?”贾政试图跟十二将事实摆道理,“之前是因着老太太病着,二太太又忙着照顾珠哥儿和元姐儿,这才一时没顾得上迎姐儿,拜托你娘照顾了一些日子。可其实,迎姐儿还是我闺女。”
“啊?”琏哥儿猛地从位置上弹了起来,一惊一乍的道,“二妹妹是二叔的闺女?不对不对,二妹妹明明就是我娘生的,怎么就变成二叔的闺女了?”
贾政崩溃脸,如果不是因为琏哥儿还是个孩子,他真的要以为这货是故意坑他的。当然,转念一想就知晓不可能了,别说琏哥儿完全没有这种心思,即便有,这么做也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毕竟,给自己亲娘身上泼脏水这事儿,真不是一般般的人能gān出来的。
“别犯傻,二妹妹是二叔房里的赵姨娘生的。”十二白了琏哥儿一眼,没好气的道。”啥?不对不对,真的不对,弟弟你根本不知晓!二妹妹是娘生的,就像是上回娘把琮儿弟弟你生出来一个样儿!”琏哥儿努力跟十二解释着,不过忽的像是想到了甚么似的,顿了顿后,才又急慌慌的补充道,“嬷嬷说娘生琮儿弟弟时早产了,所以琮儿你打小就是个小不点儿,都不长个头。可是生二妹妹的时候,娘没有早产,所以二妹妹胖乎乎的,大高个儿!”
十二:……信不信本阿哥立刻灭了你?!
“停停,你俩别吵了,这个问题大可以回头去问你们爹娘,或者府里的任何一个下人。”贾政愈发的崩溃了,以往只听说过小孩的爹不明确,却从未料想过娘都认不准的。偏眼前这俩都是小孩子,他还没法跟他们说理。
结果,琏哥儿压根不予理会:“二妹妹就是我娘生的,大妹妹才是二叔生的!”
“二叔还会生孩子?”十二翻着白眼吐槽道。
“当然!珠大哥哥也是二叔生的!”琏哥儿据理力争,“琮儿你就是因着太小了,所以不知晓这些事儿。不像我,我都是瞧见过的。对了,你刚从娘肚子里头出来时,整个儿都是红彤彤的,就跟被扒了皮的烤羊羔一样。”
十二沉默了,他开始认真的思考大义灭亲的可能xing。
颠簸的马车上,贾政保持着生无可恋的神qíng,十二则是一脸的杀气腾腾。至于琏哥儿,尽管没人理会他,他却一个人说的极为开心,从迎姐儿说到了十二,又从十二说到了元姐儿,甚至还扯上了珠哥儿,完全没有注意到十二面上的杀气。
贾政何止生无可恋,从理智上来说,把迎姐儿过继给大房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撇开王夫人的私心不提,他本人又何尝没有私心呢?尤其还关系到那件事儿……
说起来,那还是两三年前的事儿,那会儿贾赦跟他做了一笔jiāo易,让他绊住贾母,而贾赦会将大房唯一的一个国子监监生名额让予他的珠哥儿。这笔jiāo易,在贾政看来绝对是赚大了。
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代表甚么?可以撇开之前一系列繁琐的考试,直接进入会试。三天会试结束后,若通过便能参加殿试,若通不过也可以三年后再行考试。可若是没有这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便意味着要多进行两场考试,一为童生试,二为乡试。若仅仅是繁琐也就罢了,试想想,若是在童生试上就被涮了下来,这脸就丢大了。哪儿像他,当年直接参加会试,即便落选了也无妨。
52书库推荐浏览: 苗苗1988寒小期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