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蓉儿是我们家的!”迎姐儿是不聪慧,可她也不傻,一听这话就知晓蓉儿只能多留两日了,至于贾赦要离京这事儿,她原就知晓,虽说她并不明白江南在哪里,却知晓贾赦会跟贾政一样,一走就很多日不回家。
听得迎姐儿这话,贾敬颇有些无奈,可到底是自己的小侄女,只得耐着xing子哄她道:“蓉儿是你珍大哥哥的儿子,不是你们家的。”
“可蓉儿在我们家!管他是谁的儿子,只要养在我们家,那就是我们家的!”迎姐儿满脸的怒气,还不忘伸手去拽十二的衣袖,示意十二帮她说话。
十二瞅了她一眼,想着迎姐儿有个伴儿是好事儿,起码这几日完全不来折腾自己了,当下便开口道:“对啊,二丫头不就是这样的?左右蓉儿也就这么点儿大,多养几年,一准跟二丫头似的。”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除却迎姐儿都变了脸色。过继一事,虽说是过了明路的,可既已过继,诸人都不打算再提这事儿了,偏十二大喇喇的将这事儿捅了出来,居然还拿这事儿做比较,弄得诸人一时间不知晓该做出甚么反应。
“你们先回去罢,等后日再来。”贾母被闹得头疼不已,只得先让贾敬父子俩回府,想着左右就俩毛孩子,也没啥大不了的,等贾赦这个祸头子一走,这事儿自然也就了结了。
“也只能这样了。”贾敬一脸的无奈,领着珍哥儿回了东府里。
待东府的这对父子一走,贾母忙将十二和迎姐儿唤到跟前,耐着xing子仔细同他们讲道理。问题是,这些道理十二全都懂,他只是想寻个人分散一下迎姐儿的注意力,免得小胖丫头没人陪了尽扒着他不放。至于迎姐儿,道理是甚么?能吃吗?能有蓉儿好玩吗?也许最初迎姐儿只是觉得蓉儿哭起来特别有意思,不过经过了这段时日的相处,迎姐儿深深的认为,蓉儿这个小不点儿真的很有意思!
——反正已经养在她家了,那就是她家的娃儿!
如此这般,贾母费劲了口舌,依然没能改变这俩小孩崽子的想法。至于寻贾赦说道理这个完全不靠谱的想法,则在一开始就被贾母彻底摒弃了。
那就等呗!
两日时间过得极快,几乎才一眨眼,就到了贾赦要离京的日子。当然,虽说他是同廉亲王一道儿下江南,事实上廉亲王带的人很多,并不单贾赦一个。故而,这一日天不亮,贾赦就带着简单的行囊去了城门等待汇合。
对于贾母来说,不是宝贝儿子将要远行,而是搅屎棍终于走了!
“呼,让人去荣禧堂支会一声,把蓉儿直接抱过去罢。”尽管当日说的是东府派人来接,不过贾母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一听说贾赦出门了,就立刻派人去荣禧堂,打算由她这头的人将蓉儿送回去。虽说这种做法有点儿轰人的嫌疑,可一来两家关系极近,二来有了前日的事qíng打底,想来东府那头也不会在意的。
得了贾母的吩咐,鹦鹉带着俩小丫鬟往荣禧堂去了。
不曾想,没过片刻,鹦鹉就哭丧着脸回来报讯:“老太太,荣禧堂那头不放人。”
贾母有点儿懵:“不放人是甚么意思?他们还能qiáng拉着蓉儿不放手?淑娴呢?她就不管?”
“回老太太的话,是荣禧堂大太太跟前的那位张嬷嬷守着门不让我们几个进去,我倒是听着屋里头有小孩子的笑闹声,可总不能硬闯罢?老太太,东府那头怕是很快就会派人来了。”鹦鹉一副yù哭无泪的模样,她是之后才拨上来的,还是因着原先的珍珠、琥珀都折了的缘故。也因此,比起原先那几个,她的手段尚显稚嫩,遇到难题时,也极为容易手足无措。
所幸贾母倒是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茫然的望着前方,语带迟疑的道:“不会是真打算昧下不还了罢?”
鹦鹉猛点头,她感觉大房就是这个意思,可抬眼见贾母一脸的崩溃,她又急急的改口道:“老太太,要不唤赖嬷嬷过去问问?我年岁小,没经事儿,许是这样才没了法子。”
“那就唤赖嬷嬷过来罢。”贾母说这话时,几乎没抱甚么希望。
果然,被急急唤来的赖嬷嬷也没将事qíng办妥,不同的是,她倒是进了屋里,亲眼瞧见了迎姐儿和蓉儿在炕上玩儿,而十二坐在旁边看书,至于那个一脸凶相的嬷嬷则至始至终都死死的盯着她。
总之一句话,若不能用qiáng的话,谁也没奈何。可若是用qiáng……
赖嬷嬷认了栽,丫鬟们更是束手无策。贾母除了gān瞪眼,也一样的想不出丁点儿法子来。
待不久后,天色大亮,丫鬟来报,东府珍大爷过来了。
“珍儿,那日的qíng况你也瞧见了,二丫头说甚么也不让蓉儿走。虽说早些时候,你赦大叔叔已经离府了,可蓉儿如今在荣禧堂里,我总不能亲自过去抢人罢?”贾母一脸的迷茫,她完全不知晓事qíng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这以往,也不是没有亲戚家的孩子过来玩,像王熙凤那等小住个一两个月的,更是很寻常的事儿。可问题是,哪里有不让人回家的道理?偏蓉儿年岁小,迎姐儿一哄,他就顺着迎姐儿的话头应下了,这该如何是好?贾母茫然了,来接儿子回府的珍哥儿更是一脸的懵bī。
“怎么可能这样呢?蓉儿是我的儿子呢!”珍哥儿简直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了,这叫甚么事儿!自家儿子在亲戚家养了几个月,这就被扣下了?哪门子的道理?
“这……我已经让人去唤你婶子了,不过她有孕在身,怕是要过一会儿才能来。要不,珍儿你再等等?”
其实,真要是有选择的话,贾母也不愿意让蓉儿回东府。倒不是不想让蓉儿尽孝,而是东府那头至今仍一团乱。旁的暂且不说,就珍哥儿之前纳的那个姓田的小妾,就让贾母很是不放心。又不是家生女儿提拔的,外头的人能有好?况且,尚未出阁就跟成了亲的男子混在一起,还仗着肚子里的孩子硬bī着人家纳她为良妾。
贾母心道,这人绝不是个软柿子,得提防着。
“那就等罢。”珍哥儿并不知晓贾母心中的想法,可他一个当晚辈的,还不是长辈说甚么就是甚么。左右人都来了,除了耐着xing子等待之外,还能如何?
这一等,就是小半日。
等那拉淑娴慢悠悠的赶到荣庆堂时,日头都已经老高了。这倒怪不得那拉淑娴,一来是她孕后极为嗜睡,二来则是因为压根就没人告诉她贾母有请。
待进了屋里,那拉淑娴忙不迭的告饶。不过,都到了这会儿了,贾母实在是没心qíng跟她扯这些,只摆手道:“赶紧先把蓉儿带来,让珍儿抱走罢。”
那拉淑娴一脸的诧异,却是望着珍哥儿,惊道:“珍儿竟然在这儿?刑部的人竟没去东府寻你吗?”
☆、第150章
一瞬间,珍哥儿只觉得双腿一软,好悬没直接瘫倒在地上。
珍哥儿一点儿也不傻,对于自己先前的所作所为,虽说并不曾有丝毫的愧疚之感,可他却仍存着心虚。甭管怎么说,他也是科举出身的官员,即便里头掺了一些水分,可对于本朝的律法,却是系统xing的学习过的。当然,这也得益于自打高中之后,他就一直留在翰林院里,故而对于一些官员纳妾律例也算是一清二楚的。
妾这玩意儿,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纳的。当然,还是那句话,通房丫鬟不算,因为通房丫鬟本质上只是个伺候人的丫鬟,而非妾室。
本朝律法有明文规定,亲王纳妾数目为十二人,郡王为十人,国公及一品官员为八人,二品官六人,三品官四人,四品、五品者为三人,六品、七品者为两人,七品以下者皆为一人。
因着珍哥儿尚不曾继承祖上的爵位,身上只得一个从七品的翰林院检讨,故而他是可以纳一人为妾室的。可问题又来了,律法上不单对于官员纳妾的数目有着明确的规定,甚至还写明了何人可被纳为妾室。
首先,必须是良家女子,也就是不曾卖身的良籍者。
其次,还要是清白之身,这里的清白倒并不是指一定要huáng花大闺女,像寡妇另嫁之类的,也是被允许的,可若是未嫁前就有孕在身,那就定然不是清白之身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甭管是娶妻还是纳妾,决不允许在孝期进行。
“那个……赦大婶婶,这好端端的,刑部的人怎么就寻上我了?就算是先前那事儿犯了,不也该是吏部吗?吏部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校、升降等等,就算我今个儿犯事儿了,也轮不上刑部那头罢?我我我、我可以解释的!”
说真的,珍哥儿确实有些被吓到了。哪怕他先前早已有了心理准备,想着充其量也不过是被削官罢职,事实上连这个可能xing都不大,因为纳妾这种事儿,实在算不得大罪。况且,别说是他了,旁的官员也常有类似qíng况,若真的以此为标准,朝堂上倒下一半人都是极有可能的。
问题是,吏部找上门来也就罢了,为何会是刑部呢?
珍哥儿被吓傻了,只愣愣的望着那拉淑娴,有心再多辩解两句,结果那拉淑娴却毫不在意的向他摆了摆手,道:“不过是来寻你问问话罢了,能有甚么大不了的?咱们两家是甚么样的人家,莫说你只是犯了点儿小错,纵是大错,还能真抓了你进天牢不成?”
“天牢?!”珍哥儿目瞪口呆,他原就没经历过甚么事儿,先前只认为大家私底下都那么gān,即便事发了也不会有处罚的。然而,事到临头,珍哥儿却只能呆若木jī的立在当场,完全失了行动力。
“你回府瞅瞅不就结了?哦,你是担心蓉儿真的被我们扣下是不是?”那拉淑娴哭笑不得的道,“那是你赦大叔叔在跟你开玩笑。倘若今个儿蓉儿是你的庶出子女,那扣下也就罢了。偏蓉儿是你的嫡长子,还是今生独一个的嫡妻之子。即便你赦大叔叔再怎么混闹,他也不会这么gān的。”
“可是我、我……”珍哥儿满脸的迷惘,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刑部要寻他的事qíng。至于蓉儿,事实上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荣国府会真的扣下他儿子不放。
在原地立了半响,忽的珍哥儿飞快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荣庆堂。
直到珍哥儿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贾母才语带迟疑的道:“淑娴,真有刑部的人来寻珍哥儿?可他犯了甚么事儿了?只是因着前头纳妾之事?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
说到后头,贾母原先那迟疑的语气换成了埋怨。
52书库推荐浏览: 苗苗1988寒小期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