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糊弄我,政儿会那等会在意这些事qíng的人吗?”贾母皱了皱眉头,一脸严肃的瞪着王夫人,“说罢,你回来究竟是为了甚么?政儿那头如今是怎么个qíng况?你就这样丢下他跑了,他那头可有人伺候着?”
哪怕得了一通埋怨,王夫人也依旧笑着,半点儿瞧不出丝毫的异样。她先是详尽的讲述了贾政的近况,不过因着她离开汝州也有半拉月多了,故而所谓的近况里头究竟掺合了几分真几分假,还真就瞧不出来。偏贾母就喜欢听这些事儿,哪怕只是些jī毛蒜皮的琐事,但凡是跟她宝贝小儿子有关系的,她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待小半个时辰后,贾母终于心满意足了,先前那些个些微的不满也尽数散去了,也忘了追问王夫人回京真正的用意,正好鹦鹉催促要用汤药了,贾母便摆手让王夫人先回去歇着,晚间再过来。
王夫人笑着告退了,却并不曾直接往梨香院去,而是先唤人去荣禧堂支会了一声,得了允许后才赶到了荣禧堂。
之所以特地派人支会,是因为王夫人生怕到时候会碰上贾赦,没曾想,人家贾赦早已跑到了江南那头去,且至今尚未归来。
“大老爷竟还未归来?先前老太太派人送去的信里头倒是略提了一句,我还当大老爷老早就回来了,竟是耽搁了这般久?”王夫人眉头微皱,先前她只想着贾赦如今尚且隶属于御史台,哪怕被廉亲王暂借过去,想来最多也不过几个月时间罢了,事实上这也不是她所想的,而是贾政分析出来的。
可谁让贾赦那么拼呢?拼到如今,廉亲王是真的将贾赦拿心腹手下看待了,舍不得放回来不说,只怕到了如今,压根就没人还记得贾赦是属于御史台的。偏御史台那头忙归忙,却还不至于忙的焦头烂额,且多半人都是好处风头的,少了个贾赦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谁也没想过去跟廉亲王抗议。
“……还不是我家老爷太能折腾了,竟是凑巧的投了廉王殿下的喜好。”那拉淑娴颇为无奈的解释了一番,又瞧了瞧王夫人的面色,迟疑的问道,“弟妹这是寻我家老爷有事儿吗?”
“不不,没有的事儿。”王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心下却暗叫不妙,看来先前的打算只能作废了,可她又有些不甘心,故而在略思量了一番后,再度追问道,“大嫂可知晓大老爷他何时会归来?”
“说是最迟年底一定能回来,不过这种事qíng也真说不准。像去年腊月里,敏妹妹不也是赶着回来吗?却比预计的时间足足晚了大半个月。”那拉淑娴不怎么肯定的道,“弟妹真的无事儿?”
王夫人迟疑再三,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却说她这次回京还真就有要事在身,只是所谓的要事却是她自个儿特地寻来的,倒不是她吃饱了撑着没事儿gān,而是这其中有利可图。
“……嫁给我家老爷多年,也就是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总算是松快了一些。汝州那头旁的虽不如京城这边,可有一点去是极好的,那就是我家老爷的官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汝州的知州大人,不说是当地的土皇帝,可起码能与之抗衡的人几乎没几个。且这官场倾轧虽多,可明面上都还是一团和气的。像贾政这身份,搁在皇城根底下却是不算甚么,可在汝州那一亩三分地上,的确可以横着走了。
似是想起了汝州的事儿,王夫人笑得一脸的开怀:“大嫂您是不知晓,汝州那地儿虽看着不似京城繁华,可里头的高门大户,尤其是富商极多。说真的,我一个妇道人家,除却在衣食住行方面照顾着我家老爷,可在旁的事儿上,却是真心没啥好帮衬他的。一开始,我这心里哟,可真的就跟那俗话说的那般,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那拉淑娴状似听得认真,实则却在暗自腹诽着,这官场原就是男人的地界,即便贵如嫡妻,所能做的事qíng也是少之又少。除却在日常生活方面照顾外,旁的也就只有三节两寿的贺礼,撇开这些还能作甚?想来,贾政也不可能指望王夫人帮他太多罢?难不成……
隐隐的,那拉淑娴似是猜到了一些,可没等她细细思量清楚,却听王夫人道出了实qíng来。
“这一开始,我确是不知晓该如何帮衬我家老爷,不过没多久,我便想出了辙儿来。说来大嫂您也许不相信,这汝州可真是富庶地界,甭管是官员还是当地的乡绅富商,皆出手大方得很。不瞒您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是替我家老爷揽了不少的贺礼。”
“那恭喜弟妹了。”僵硬了一瞬,那拉淑娴只能违心的祝贺了一句,要不然她还能如何?说你赶紧贪罢,等贪到了一个数目,也好让我家老爷往上递个折子将你家老爷告了?
这那拉淑娴不是贾赦,像这般无耻到极点的话,她背地里倒是做得出来,可当着人家的面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不过,这也就是当下了,想来等再过些年,俩口子铁定会越来越像的,真要到了那个时候,恐怕没甚么事儿是gān不出来的。
不过,也正是那拉淑娴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僵硬和尴尬,让王夫人心头雀跃不已。
以王夫人的眼界来看,啥都比不上huáng白之物来得更为重要,哪怕那拉淑娴并不缺钱财,却也不至于厌恶罢?更别说前两年归还欠银时,虽说出的多半都是公中的钱财,可大房多少也是出了一些的,况且之后公中库房空空如也,不也是大房、二房并贾母各掏了十万两银子又给填上的吗?
——也许那拉淑娴并不热衷于收敛钱财,却也不会同钱财过不去!
这般想着,王夫人面上的笑意愈发的灿烂了,连声道:“大嫂,这可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这论起聚财的能耐,我可比大嫂您qiáng多了。您觉得呢?”
“是的。”那拉淑娴由衷的认同这一观点,心下却猜测着,能让王夫人自豪不已的钱财究竟是有多少。许是因着她前世见多了财帛的缘故,她私以为,起码也要贪个十几二十万的罢?若是少于这个数,实在是不好让贾赦递折子。可若是太多了,恐怕即便仁慈如长青帝都要忍不住出手gān掉贾政了,或者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有悖当初的设想了。
“大嫂,如今我手头上有一笔上好的买卖,您可愿意掺一股?”王夫人可不知晓那拉淑娴这会儿正满心满眼的折腾他们二房,还倒是那拉淑娴脸皮薄,想发财又不好意思说,索xing就主动递个话让那拉淑娴来接。
“买卖?我掺合甚么买卖?不成。”
哪儿知晓,那拉淑娴想也不想就断然拒绝。王夫人面上微微一怔,旋即却再度笑开了,她只当是那拉淑娴没理解她的意思,忙笑着道出了真正的用意。
“大嫂,我索xing同你直说罢。这趟我回京为的就是这桩好‘买卖’,真不是自夸,这桩‘买卖’简直好到没边儿了!只要大老爷回来写个折子递个话,这好处便算是到手了。”王夫人双眼放光的道,“真不是甚么大事儿,也就是请愿折子,起个头请圣上再度复立太子殿下罢!”
那拉淑娴:“……”
命中注定王夫人要失望而归了,哪怕那拉淑娴只是很委婉的拒绝了这桩“买卖”,可王夫人是谁?单凭神色和语气她就能断定那拉淑娴压根就不想cha手这件事儿。好在王夫人虽有再多的缺点,却不是在这种事qíng上qiáng迫那拉淑娴。事实上,在被婉拒之后,王夫人只带着一脸“你是不是傻”的鄙夷神qíng扭头就走了。
走就走呗!
待王夫人走了约莫有小半刻钟,那拉淑娴便使人去二门候着十二。如今十二虽不常住在张家,却时不时的会跑去张家逛一逛,再不然就是跟着张家老太爷去叨扰那些当代名儒们。其实,与其说是去叨扰,不如说是炫耀来得更为确切一些。毕竟,以十二的年岁,配上他的学识文采,更重要的是他开阔的眼界和见识,足以让张家老太爷将他当为得意门生了。
这一日,十二照样是临近傍晚时分才回来,且一到二门就被告知那拉淑娴有请,还额外附赠了一个消息,称王夫人也回来了。
因此,等十二来荣禧堂那拉淑娴房中寻她时,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二太太怎的一声招呼不打就回来了?这不年不节的……吃饱了撑着没事儿gān呢?”见房内只有容嬷嬷在旁伺候着,再不然就是那拉淑娴和一直在睡梦中的璟哥儿,十二索xing张口就来了句大实话。
“她是回来gān一票大买卖的!”经过了小半日的缓和,那拉淑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态,不过她完全不敢想象先前自己刚听到王夫人那话时的反应,想来一定有够丢人的。
“嗯?”十二不明所以的望着那拉淑娴,随后又瞧了一眼愈发白胖的璟哥儿,心下暗道,这胖弟弟倒是跟胖妹妹挺像的,真不知晓到底谁跟谁才是亲的!
那拉淑娴没打算卖关子,见十二颇有些不以为意,她索xing掐头去尾的只道出了王夫人最“恐怖”的那番话:“二太太说了,她想让你爹起个头,一起向圣上递折子请愿复立太子殿下!”
十二:“……你逗我?”又道,“她有病?”
“如果这是二选一的问题,那么就是她有病!”那拉淑娴没好气的回道,还不忘拿手捏着眉心,一副头疼yù裂的模样。
一旁的容嬷嬷看得可是心疼坏了,忙拿了药油,替那拉淑娴仔细的上好,又拿手替她按着脑部的xué位,当然还不忘她那标志xing的咒骂:“主子!您只放宽了心罢,那些个蠢货铁定没好下场,您会他们犯愁值当吗?就让他们去死,早死早超生!”
“嬷嬷,二太太出了事儿是会带上咱们的!”十二忍不住提醒道。
别看如今贾赦算是廉亲王的心腹手下,可他到底是没过了明路的那种。退一步说,即便今个儿贾赦已经完全归顺了廉亲王,也架不住荣国府里头的闹腾不休。想也知晓,若是再这么任由二房折腾下去,统共也就剩下两种可能xing。
要么眼睁睁的看着二房去死。
要么就慷慨激昂的共同赴死。
问题在于,这两个选择,都不是十二所乐意看到的事儿。这要是那等子没眼力劲儿的人,指不定索xing送二房去死,可显然,十二没法这么做。前世的经历告诉他,在上位者的眼中,一家就是一体的。倘若某个家族中出了叛逆之人,那么整个家族都会被打上叛逆的标签,即便一时半会儿的留了xing命,却不知何时会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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