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他联合了一帮子人,打算集合同僚和至jiāo好友,同为前太子请愿。”廉亲王冷哼一声,“居然还署上了本王的名!”
这个确实蛮该死的。贾赦茫然的抬头望天,冬日里的天色原就暗得早,更别说如今还是正月下旬,明明只是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想来没一会儿就该到掌灯时分了。
“那我今个儿在御史台得的信函也是为了这事儿?不对啊……”贾赦仔细琢磨着一番,他和廉亲王的确是摆出了一副死忠太子党的模样,这要是早间那封信也是为太子请命的话,就不该被人这么急吼吼的往他怀里塞。也就是说,事qíng是反过来的?
这般想着,贾赦迟疑的开口道:“廉王殿下,我想我今个儿应该是收到了一封关于前太子罪证的信,要不然就是他心腹手下的罪证。”
廉亲王目光深沉的望着他,半响才道:“不能照着你先前那么办了,再这么下去钱财是到手了,可迟早要出事!”
其实,准确的说,是已经出事了。
按着原来的轨迹,前太子二立二废之后,便算是彻底的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哪怕接下来还是有朝臣不死心的为他求qíng,那也同他无甚关系。可正是因着贾赦那贪财的xing子,偏廉亲王还因着追讨欠银一事高看了他一眼,以至于他们始终对外做出了太子党的假象。
所谓假象,那便仅仅只是个假象。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如今让廉亲王最为难的是,钱财是到手了,他也尽数都jiāo予了长青帝。可若是再这么下去,却是让那些曾经的太子党重燃希望,也会再度引起朝堂纷争。
谁让长青帝为了捞钱,并不曾呵斥廉亲王为前太子请愿一事呢?恐怕这会儿,不单单是那些曾经的太子党们,就连前太子本人,想必也抱了极大的期望。
事已至此,唯一的法子就是杀jī儆猴,用快刀斩乱麻的方式将危机彻底扼杀。
贾赦很快就想明白了事qíng原委,又忆起方才廉亲王说的林海一事,登时苦笑连连:“廉王殿下是打算把林海当作是那只被敬的猴儿?若是连林海这个勋爵的后人都被贬斥了,那么其他人是万万不敢的。”
“如果你不愿让他变成那只被敬的猴儿,本王也可以直接让他成为那只被杀的jī!!”廉亲王满脸的寒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贾赦还能怎么说?只连连点头道:“那索xing这样好了,左右先前我也对好些个亲朋好友捅冷刀子了,也不差这么一家了。我今晚就回去写封署名的折子,回头看圣上怎么说罢。”
身为御史台的侍御史,哪怕贾赦本身的品阶并不高,他也一样能写折子直接递到龙案上。
只是听贾赦这么一说,廉亲王颇有些不解,抬眼望着他道:“你就不怕你家老太太又对你破口大骂?”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甭管是挨骂的我,还是骂人的老太太,这都好些年了,未来还有更多的年头,合该早早的习惯起来。”贾赦向廉亲王摆了摆手,晃晃悠悠的走远了。
……
次日早朝,长青帝拿到了贾赦连夜送进来的折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勃然大怒。
“朕原本还想给二皇子一次机会,如今看来,还是让他一辈子都待在幽禁之所更合适!来人,传朕旨意,二皇子欺君罔上,意yù图谋不轨,今生今世都不得获释,遇赦不赦!”
罪证之类的东西,那得分人。反正贾赦就是空口白话,以状告林海纠结党羽为明,暗地里却是句句不离前太子。他当然不是故意想坑林海,而是特地同十二商议之后,才定下的策略。
十二的原话是:“珍哥儿和田氏之事,也可以说是底下人不作为,任由他胡来的。可爹您看敬大伯伯发作旁人了吗?也许私底下还是会发作的,可他更恨珍哥儿。同理,甭管底下人怎么胡来,若是前太子本人是个好的,那怎么不约束他们呢?况且小兵卒子啥时候收拾都使得,这领头人逮着机会就得把他给恁了!”
所以贾赦才放心大胆的抨击了林海,把人家一个好好的官儿,抨击的一无是处,甚至还捏造了不少一眼看过去就是瞎编排的罪名。
当然,贾赦也没想过借此让林海彻底逃避惩处,他只是有意识的将罪名往前太子身上推,却明里暗里的又像是给前太子找借口推脱。却未料到,等长青帝在早朝上痛斥了前太子后,回头就传话,让贾赦立刻入宫觐见。
贾赦都给吓懵了。
别看他自诩是天子门生,可事实上他见长青帝的机会真心不多。算起来,也就是刚入仕途那会儿,他还在翰林院做事,倒是时不时的被提溜过来见长青帝。可自打他被调职到了御史台后,两三年间,他统共也就见了长青帝一次。
关键不是面圣,而是此时此刻铁定没好事儿呢!
“别一副吓懵了的样子,旁人还道朕是昏君呢!”长青帝没好气的喝道,“你的折子我都看了,怎么?想给林海求qíng?”
“也不是单纯的求qíng,毕竟他那人蠢,偏生自以为聪慧得很……”贾赦卡词了,说真的,他的确是有意识的想为林海开脱,可又不知晓如何开脱,思来想去才会明着告林海的状,暗地里将长青帝引到了前太子身上。
问题是,长青帝他不蠢啊!
迟疑了半响,贾赦又道:“要不圣上您gān脆把林海调到京城里来?其实,论本事,他还是有点儿的,起码比我那蠢弟弟qiáng多了。至于旁的,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他要是回了京城,起码我妹子不用同他夫妻分离了,估计再过两年也该有儿女了。”
长青帝嘴角隐隐有些抽搐,他很想问,贾赦到底是怎么从贬斥联系到儿女身上的?不过,若真照着贾赦的思维来考虑,这还真就变成了一件好事儿呢。
当下,长青帝冷哼道:“照你这么说,那林海还要感激你?”甭管内qíng如何,明面上却是贾赦告了林海,这是不争的事实。
“可不是要感激我吗?不对,单是感激怎么够呢,应该给我送一份大礼。感谢我一年多来,帮他照顾媳妇儿;感谢我让他早日回了京城,免得夫妻分隔两地;对了,还要感谢我祝福他早日得个一儿半女的。”
“你有听说一句话,叫做大恩不言谢吗?”长青帝很认真的问道。
“大恩不言谢……他可以不用谢谢我,可谢礼绝对不能少。啧啧,我家的老太太天天都在我耳朵边上念叨着,府里没银子了,全都被我给败活光了,我跟着廉王殿下一点儿前途都没有,我这个侍御史还不如不当,连半点儿油水都捞不到,还不如我那外放到了汝州的蠢弟弟,听说天天有人捧着白花花的银子求着他收下,这才两年多呢,怕是少说也攒了几十万两银子了。唉,我就希望林海能给我点儿银子,我也好拿去堵我家老太太的嘴。”
贾赦絮絮叨叨的说着,浑然不知长青帝眸色越来越深。
☆、第165章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qíng,莫过于被亲近之人出卖。然而,更为悲剧的是,出卖的人浑然不知晓自己方才做了甚么。乃至于听得长青帝摆手打发他出去时,贾赦依然是一头雾水。
他说啥了?
哦,就是让林海回头给他一份厚厚的谢礼。虽说这个要求听着略有些不要脸了点儿,不过也没啥罢?他要他的,至于林海给不给,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贾赦心qíng格外轻松的离开了宫中,浑然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狠狠的黑了贾政一把。
——他是真的不知晓。
也因此,到了二月里,乍一听闻长青帝命包括林海、贾政在内的数名官员立刻返京时,贾赦仍有些不明所以。虽说今年年底就该是三年一度的回京述职了,可如今才二月中,哪里就需要这般着急了?且长青帝的命令不单是让这些人即刻回京,还是八百里加急……
出大事儿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当然也包括贾赦在内。要命的是,这件事qíng压根就人刻意隐瞒下来,以至于就算不是官场中人,也不过是略迟了几日也知晓了这个消息。这要是旁人也就罢了,偏生连足不出户的贾母都听闻了。
“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儿?天,天!我的政儿是不是出了事儿?怎么忽然间就……”贾母一脸的忧心忡忡,唯恐她的宝贝次子遇到麻烦。而一旁的贾敏则比贾母更为担忧,只因被召回的人中,不单有她的二哥贾政,还有她的夫君林海。
其实,若仅仅是林海,但凡不算太傻的人都能猜到缘由,毕竟在上个月长青帝才刚发落过前太子。哪怕罪名说得很是含糊,可前后一联系,难免会联想到之前江南诸多官员联名为前太子请愿一事。虽说还是有人嘀咕怎的先前廉亲王请愿就可以了,换做旁人就又不成了?可甭管心里头是怎么嘀咕的,起码明面上长青帝发作了那么多人,但凡还有点儿理智的,都知晓近段时间要消停些。
当然,在这种qíng况下,长青帝若是觉得还不曾发作够,愣是要追究江南一带联名官员的责任……虽也挺冤枉的,可勉qiáng也在理呢。
问题是,这跟贾政有啥关系?
贾政是两年多前调职到了直隶州汝州的,汝州那地儿,其实离京城不算特别远,当然距离还是有的,若是快马加鞭的话,十来天也能到。至于江南一带,不好意思,哪怕再怎么迅速,外加顺风顺水的,那也起码要月余时间,若是碰上个天气不好起风下雨甚么的,那就更不好说了。
换句话说,汝州跟江南一带的距离……
也是蛮喜人的。
说真的,贾赦也想不明白,又因着知晓这会儿他若是往荣庆堂而去,铁定会被贾母揪着哭诉的,甚至还有被迁怒的可能xing。也因此,贾赦乖觉的所在荣禧堂里,哪怕荣庆堂那头接连来丫鬟说,老太太身子骨不舒坦,他也坚决不主动过去挨骂。
于是,贾母果断的从担忧转为了愤怒。
“那个混账东西是甚么意思?拿我当会吃人的老虎还是怎的了?我不过是因着担心政儿,想让他过来问问qíng况,他却躲着我避而不见?孽子,孽子!”贾母气得连连捶胸顿足,脸色也隐隐有些发青发紫,唬得一旁的贾敏忙丢开了对夫君林海的担忧,转而连声安慰起了贾母,还命人立刻将几个哥儿姐儿唤到跟前来。
跟以往一样,珠哥儿、琏哥儿都是早早的离府去国子监念书的,因而他们是注定不在府里头的。偏生前段时间,王夫人又动了一回胎气,加之她也快到临盆的时间了,一直心慌慌的,贾母索xing让元姐儿暂停了功课,去梨香院陪着说话解闷。也因此,唤了半日,也不过是唤来了俩不着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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