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么点儿工夫,贾母已经脑补了一出贾赦得罪权贵,被人猛轰一记老拳的可怕qíng形。登时,贾母几乎急得落下泪来。
“赦儿,你倒是说句话呢!这要是对方跟咱们家的qíng形差不多,那托着老亲帮帮忙,让那人消消气,到底回头都是要在京城里走动的。”
贾母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贾赦的面色,虽说有血块遮掩着,不过贾赦这人素来都是一根筋通到底的,倒也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简单地说,贾赦如今很愤怒,且还是那种在愤怒之中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感觉。
半响,贾赦终于开了口:“老太太,今个儿假若是我二弟这般在您跟前,您会如何?哭天抹泪的心疼他,还是命我不顾一切的替他讨回公道来?哼,甭管是哪一个结果,恐怕您都不会认为我二弟有错罢?那么请问老太太,凭甚同样的事qíng搁在我身上,您就非要认为是我闯下了大祸呢?”
“你这是说的甚么话?这是明着说我偏心眼儿?”贾母也是一脸的震惊,近乎控诉一般的道,“那你怎的不想想,你二弟打小是个多么省心的人。再看看你自己,从小到大,你gān过一件好事儿吗?说罢,到底这回又是得罪了甚么人。”
“我得罪了甚么人?好好,既然老太太您都这么说了,那咱们今个儿索xing就敞开天窗说亮话,把事qíng都掰扯个清楚分明!”
说真的,贾赦能理解那拉淑娴素日里偏疼琏哥儿和迎姐儿,可那是因为那拉淑娴做的并不过分,要是今个儿她踩着十二捧琏哥儿,你看贾赦能不能容忍。至于迎姐儿,倒是占了是闺女的便宜,就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加之容貌身段都很平常,连脑子都不好使,也因此所有人都不对她抱希望。连期望都没了,谈何失望呢?
可贾母呢?!
听着贾母这一句句近乎戳心窝子的话,贾赦只觉得一股子怒气涌上了心头。这旁人是怎么看的,他并不知晓,也懒得去打听,可至少从他的角度上来看,他简直不能更委屈!
原本贾赦是好端端的待在京城里,虽说时常要去御史台是麻烦了点儿,偶尔廉亲王还会给他摊派些事qíng也蛮辛苦的,可总的来说,他的小日子还是过得有滋有味的。谁曾想到,冷不丁的贾政就闯下了大祸,贾赦绝不会认为这件事qíng的罪魁祸首在于自己,哪怕他的确是在长青帝跟前说漏了嘴,可要是贾政没闯祸,那还有后头的事qíng吗?
很显然,绝对不可能有。
就是因为贾政贪污受贿,这才被长青帝抓进去打算好生收拾一顿,哪怕中间是发生了一些事qíng,可甭管怎么说,贾政会进去是一点儿也不冤枉,长青帝也绝对不可能有这闲qíng逸致去冤枉一个区区知州。
事qíng到这里,贾赦仍不认为跟自己有关。可谁让贾政是贾母最心爱的儿子呢?贾政是罪有应得,可贾母完全不这么看,若非贾母哭天抢地的bī着贾赦去将贾政捞出来,贾赦也不用特地千里迢迢的跑到汝州去,得了罪证后又匆匆回到京城来,也不会因着简直瞎扯淡的缘由莫名其妙的得了长青帝青睐,没能如愿以偿的削官罢职也就算了,竟然还让他升了官!!
惨啊!简直不能更惨了!
贾赦简直要哭死在御书房门外。
结果,还没等贾赦哭死过去,他就挨揍了。哪怕这事儿的确有他挑衅的成分在,可说来说去,他还是挨揍了。甚至算上他之前揍贾政的那几下,可贾政身上连个淤青都没有,他却是血流满面。最悲伤的是,等他回到府里,贾母还觉得是他闯了大祸,还怪他不好!
士可杀不可rǔ!!
“好好!一切都是我不好,回头等圣上将所有的罪证都搜集齐全了,直接判二弟斩立决,这下您总算满意了罢?两年多的知州,他昧下了足足五十万两的雪花银!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谁知晓他还藏匿了多少。居然还说我不好!是啊,我就是不好,我犯贱才会出这般力气指望把二弟尽量捞出来。结果呢?吃力不讨好的事qíng就到此为止罢!往后,你们爱咋样就咋样,不用来寻我,我不奉陪了!!”
说罢,贾赦起身扭头就走,其动作之迅速,完全看得出来内心的怒火有多甚。
贾母一脸懵bī的目送贾赦起身离开,直到都瞧不到贾赦背影了,她才堪堪领悟到方才那些话暗藏的意思。旋即,贾母两眼一翻,又一次的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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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呀呀!老太太晕了晕了晕了!”迎姐儿跟个小麻雀的冲进了荣禧堂里,结果还不等她跑到那拉淑娴的房里,就被听得声音急急赶过来的十二一把捂住了嘴,直接拖进了厢房里。
“胖丫头安静点儿!”直到将迎姐儿拖到了厢房的里间,十二才放开了她,结果冷不丁的被迎姐儿狠狠的推搡了一把,登时十二不高兴了,“咋的了?连小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迎姐儿有点儿被唬住了,旋即像是想到了甚么似的,双手cha腰,向着十二怒目圆瞪道:“小哥哥是大坏蛋!二丫头不是胖丫头!”
“那是丑丫头?还是笨丫头?”十二挑了挑眉,随手拈起放在桌案上的点心,直接丢进了嘴里,吃完了还砸巴了一下嘴,仿佛在品尝美味佳肴一般。当然事实上,那只是一块最为普通的绿豆糕,一点儿都不稀罕。
可迎姐儿稀罕呢!
直勾勾的盯着十二拈起点心放进嘴里,直到十二都吃完了,迎姐儿的目光都不曾离开过。半响,迎姐儿才咽了咽口水,舔着脸凑到十二跟前,笑得一脸的谄媚:“小哥哥,好哥哥,你是二丫头最喜欢的哥哥!哥哥哥哥,也给二丫头尝一尝呗,老太太那头连块点心都寻不到了,她们都不喜欢二丫头了。”
哪怕是不喜欢,而是怕这个胖丫头再胖下去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十二上下打量了迎姐儿一番,又歪着头仔细的思量了许久,这才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头道:“那就吃一块罢。”
“好!”迎姐儿当下就整个人趴书案上了,伸着胳膊挑了一块看起来特别大的,然后拈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仿佛在吃龙肝凤胆。
可惜的是,点心原就很小,哪怕迎姐儿挑的是相对比较大的那块,显然也大不到哪里去。没一会儿,点心就吃没了,迎姐儿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两眼放光的望着小碟子剩余的七八块点心。
下一刻,十二就让丫鬟把点心碟子给撤了。
迎姐儿:“……坏!”
“过河拆桥也没那么快罢?行了,点心也尝过了,过来说说老太太那头又怎的了?”十二先前倒是急着寻贾赦,可方才他在过堂里瞄了一眼,旋即就被吓回去了。倒不是害怕贾赦那一脸的血,而是贾赦面上“犯我者死”的森然神qíng。
简直要吓哭本阿哥了!
“呃。”被点心一打岔,迎姐儿哪里还记得先前要说甚么。好在十二特地提了一句“老太太那头”,在略思量了一会儿后,终于想起了事qíng原委。却听迎姐儿gān脆利索的道,“老太太又晕了,好玩的是,她才晕过去,大夫就已经到了。小哥哥,你说这事qíng厉害不厉害?听说是老太太在晕倒的一刻钟前就让人唤了大夫,可老太太怎么会知晓自己马上就要晕倒了?哇,这可真是一个厉害的本事!”
“那是她给咱们爹唤的。”十二替贾母感到心累,要不是早就知晓迎姐儿的xing子,他还道这丫头是在嘲讽呢。
其实,这还不如嘲讽呢!
“爹怎么了?”迎姐儿略有些傻眼的看着十二。
“大概是上火流鼻血了。”十二随口瞎扯一通,反正贾赦的确流了鼻血,至于究竟是甚么缘由,真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听说只是上火,迎姐儿就不担心了,他们家好多人都会上火,哪怕迎姐儿再蠢也知晓这没啥大不了的,顶多别吃药膳和高汤了,再不然连ròu都不用吃了,只要每天喝点儿绿豆汤,没几日就好了。正好也说完了荣庆堂的事儿,原就爱跑爱跳的迎姐儿自是坐不住了,顺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盏,格外好慡的一口闷,旋即拿手背一抹嘴,蹦蹦跳跳的就跑出去了。
这回却是轮到十二心累了。
作为一个哥哥,十二倒是不介意自家妹妹这般豪气,毕竟他前世也没少见过女中豪杰般的姐姐妹妹乃至姑姑们。
可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呢!自古以来,公主都不愁嫁,哪怕再丑也顶多就是嫁得不好,哪里会嫁不出去了?更别说清朝的公主们多半都是远嫁蒙古和亲的,就算再怎么豪迈,能比得上蒙古那块土生土长的马背少女吗?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前世的姐姐妹妹乃至姑姑们都嫁不出去,十二也毫不关心,事实上自打那拉淑娴离世后,他就没再关心过皇室宗亲。
然而,迎姐儿却是他认定的妹妹。哪怕从血缘上来说,他们只是堂兄妹的关系,可既然已经过继了,兄妹感qíng也很好,那迎姐儿就是他嫡亲的妹子了。既如此,能不让他cao心嫡亲妹妹的终身大事吗?哪怕现如今妹子还小,可就算再小,那也终有长大一天!!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并不是给蠢爹出气,而是给妹子坑个婆家?
等迎姐儿走得没影儿了,十二已经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思考着哪个同龄好友看起来比较好坑,思来想去之后,他暂时将主意打在了外祖父家里头的两位表哥身上。
张家的两位表少爷,大的是二房所出,名唤张昀彬,比琏哥儿大了两岁,今年也有十五岁了,而迎姐儿却只有七岁。虽说乍一看年岁还勉qiáng凑合,可因着张家长房的小哥儿年岁太小了,故而张昀彬其实就是张家的嫡长孙。在这种qíng况下,说服张家迎娶迎姐儿为妻,恐怕不大可能。
说到底,迎姐儿终究不是那拉淑娴的亲生女儿。
小的那个是三房所出,名唤张昀栋,同琏哥儿一般大小,今年有十三岁了。同样跟迎姐儿年岁差了略大了些,更别说十二对他的印象不佳,倒不是因着对方人品有问题,而是这孩子太好欺负了,说好听点儿那叫憨厚,说难听点儿就是傻了。
若是两位表哥不合适,那就只能从表弟里头挑了。
十二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三位表弟里头,长房所出的哥儿,年岁是最恰当的,俩人压根就是同岁。可长房的哥儿是正经的嫡孙,能允了这事儿?就算他们允了,十二也不乐意,实在是长房那位哥儿被宠得有些过头了,他可不想心爱的妹子回头嫁过去吃苦受罪。
另两位表弟,是同年所出的,只相隔了半年,却是都比迎姐儿小了三岁。十二倒是不介意迎姐儿吃嫩糙,问题是张家能不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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