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贾赦的全部解释,廉亲王内心深处真的是波涛汹涌。
最终,千言万语汇成了一个字,廉亲王怒指书房门:“滚!!”
滚就滚呗,只要小命保住了就已经是惊喜了,至于旁的小问题完全不被贾赦看在眼里。就听廉亲王话音落下,贾赦就麻溜儿的窜了出去。
“等等!……滚回来!”廉亲王又喷道。
刚窜出去的贾赦,又顶着一脸的无可奈何,蔫头蔫脑的回了书房,垂头束手的立在廉亲王跟前。
“之前的事qíng暂且不提,你且说说,以你的想法,前太子为何兵行险招?”廉亲王不是不想喷死贾赦,只是他真的很忙,手头的事qíng一堆不说,因着今个儿这起突发的意外,长青帝看向所有成年皇子的目光都不善了。
廉亲王在诸多成年皇子里头,算得上是待遇最好的,尽管长青帝将他使唤得滴溜溜的转,可起码对他还是很信任的。余下的皇子中,文亲王也算是蛮幸运的,哪怕在大殿之上出尽了洋相,至少长青帝没拿他当帮凶看待。
可其他人呢?
大皇子顺郡王原就因着前些年的事qíng,被长青帝圈禁在府中,哪怕这些年来,顺郡王甚么事qíng都没做,今个儿一出事,长青帝尚不曾查明真相,就派了人去顺郡王的府上严厉训斥了一番。
前太子就更不用说了,即便在最初长青帝并未将全部疑心予他,可被拿下的那位金科状元,却是江南一带极为出名的才子,起先没人在意他的身份,毕竟是身家清白之人。可一旦彻查起来,这身份是无论如何也捂不住的。准确的说,他不是太子党,他只是多年来仰慕太子的才能罢了。
至于旁的皇子,廉亲王完全可以下断言,经历了这件事qíng后,就算长青帝不对那些人下手,也会收回之前给予的权利。
这事儿……闹大了。
能不闹大吗?这是在殿试之上!除却长青帝和内阁近臣外,多半都是翰林院的人,以及今次得以入殿试的学子。人太多了,除非长青帝能下狠心将所有人拿下暂时羁押,要不然这事儿迟早会捅出去。可长青帝明显不会这么做,他做人做事素来讲究一个问心无愧,左右错的不是他,他为何非要将事qíng隐瞒下来?甚至为了隐瞒事态还要拿重臣开刀?做梦罢!
自然,看贾赦就知晓了。等局面稳定下来后,贾赦就被人送出宫了,还是直接送回了荣国府。由此可见,长青帝压根就没打算将此事瞒下来。
换句话说,长青帝是打算彻底豁出去了。他和幕后主使,总有一个要跪舔。
“让你说你就说!gān脆这么问罢,假如今个儿你是前太子,你会这么gān吗?”廉亲王说这话并不是想坑贾赦,而是他终于发现了,自己和贾赦之间存在了一道无底深渊般的沟壑。也因此,当廉亲王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前太子时,他试图让贾赦解释一下。
贾赦滚回来站好后,还真就严肃的思量了一番,这才开口道:“要是我……假如我府上的老太太要把爵位和家产都给贾政那蠢货,我就把贾政gān掉!!”
这话看似岔开了话题,实则却也算是变相地回答清楚了。
廉亲王沉默了半响,才道:“也就是说,甭管怎么样,你都不会对你家老太太出手?”
“也不是这么说。”贾赦怂得很,他是绝对没胆子将自己摆在前太子的位置上思量的,不过他却可以用另外一种换位思考,左右他跟前太子的处境真的蛮像的,一个没爹,一个没娘,且同样都是嫡出的长子。
再三思忖后,贾赦又道:“若是真的彻底撕破了脸,双方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能出手。可好歹也要换个妥当的法子罢?就拿我府上来说,假如我今个儿豁出去要气死我家老太太,我直接把贾政那蠢货gān掉,老太太铁定被气死。”
“当然!我一定不会这么gān的!!”
说是这么说的,其实贾赦真没有他说的那么凶残。
再说了,荣国府的事qíng到底跟皇家不同。旁的不说,皇室这头,那些妃嫔所出的皇子都是有继承权的,可在荣国府,小妾通房生的庶子是没有任何继承权的,哪怕今个儿没有嫡子,也该从宗族之中寻一个来过继,傻子才会拿庶子当嫡子养。
还有就是,死了爹和死了娘真的是完全不同的。像皇室这头,所有的皇子都拥有继承权,可一家之主并不是他们。可在荣国府,贾赦才是一家之主,他本人已经不能算是继承人了,准确的说,琏哥儿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假如今个儿贾母真的想不开,打算撸了贾赦扶持贾政,那么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长青帝直接将荣国府和爵位尽数收回。
正所谓,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
大概的意思是,在嫡子们当中,立最年长者而非最贤能之人;而在诸多儿子中,则立嫡妻所生身份最高贵之人,无论长幼。
这就是传承了数百年的嫡长子继承制度。
甭管这种制度是否存在诟病,至少它已经流传了数百年,也被几乎所有人接受。之所以说是几乎所有人,是因为到底还是有一些会选择挑战制度。但是,想要挑战制度的前提却是你有这个能耐,多数挑战者的结果都不是那么好,唯一例外的就是皇室。
皇室,是天底下最不守规矩的人家。
假如今个儿是贾母打算挑战这个规矩,那么最终世人会教她重新做人。可若是搁在长青帝身上,那就没法子了,他是天子,是徒家王朝的主人。
这么一想,其实前太子也蛮可怜的。要是搁在寻常人家,哪怕是世家大族好了,以他的身份和才能,就是属于那种无人敢于挑战的唯一继承人。想也是,他是原配所出存活于世的唯一嫡子,偏巧,连着两位继室都不曾生养亲子,简直就是连个稍微有威胁力的兄弟都没有。结果,他倒是长青帝唯一的嫡子,可他却有无数个庶出的弟弟,且全部都拥有继承权。
像文亲王、廉亲王这种,他们只是表现出了不想夺嫡的意愿,但是本身还是同样拥有继承权的,只能说他们不努力不上进,可潜在的威胁还是有的,包括那些个尚且年幼的皇子们,也一样具有威胁xing。
前太子……
简直太惨了,惨到让人忍不住为他鞠了一把辛酸泪。
可惜,这些话贾赦也就只敢在心里头腹诽一下。他是蠢,这个没的说,可他还怂,尤其在经历了今个儿白日里的惊吓之后,他完全没了雄心壮志。如果削官罢职的前提是把小命玩完的话,那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官场上待一辈子好了。
当然,这只是说说而已,要是真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贾赦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够被削官罢职的。
“廉王殿下,我能同您商量一件事儿吗?”迟疑了许久,贾赦还是觉得自己别掺合到皇子们中间了,徒惹一身骚倒是其次,最关键的是,他真的不想因此送掉小命。
“说。”廉亲王yīn测测的看了贾赦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对,今个儿就别想全须全尾的离开廉亲王府!
只一眼,贾赦就怂了。
“罢了罢了,当官就当官,左右以我的能耐,就算没被削官罢职,好赖再往上升也是不大可能的。内阁侍读学士……唉,我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这厢,贾赦还在自哀自怨,那厢,廉亲王已经开始咬牙切齿的准备狠狠坑贾赦一次。
不过几乎是在同时,贾赦冷不丁的冒出了一句话:“廉王殿下,您方才问我,前太子派人刺杀圣上一事有甚么想法?我的想法就是,他应该没那么蠢啊!蠢如贾政都不可能gān出这种事qíng来的,这要是完完全全是他gān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甚么?”廉亲王急急的问道。
“很简单,那就是他被关成傻子了。”贾赦说完,就被廉亲王狠狠的敲了一下头,当下连声呼痛,“本来就是啊!哪个傻子会这么gān?就算我同那金科状元不大熟悉,可我之前也是待在大殿之上的,旁的不说,金科状元的才华绝对是好的,这是一两日之内能赶出来的吗?还有,他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我看还不如我那蠢弟弟呢!行刺的事qíng是那么好gān的?先不说对方是当今圣上,就那怂样,他今个儿想要行刺我,都未必能成功!”
廉亲王沉默了。
的确,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金科状元是凭借他的真本事考上来的,这一点已经被确定了,也就是说他的才华是真的。有道是,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金科状元时年不过二十五六,除非早在十多年前,前太子就已经算计好了一切。可早十几年前,他还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作甚么那么想不开给自己埋一个这么深的暗线,有这个心思,悠着点儿别被长青帝厌弃多好。
除非……
匆匆将贾赦轰了出去,廉亲王连夜入宫觐见长青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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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廉亲王府,贾赦坐上自家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回了荣国府。
尽管今个儿一天他遭了不老少的罪,可总的来说,结果还勉qiáng凑合,哪怕终极人生目标并未达成,起码也没有造成旁的恶劣结果。至于金科状元和前太子的事qíng,贾赦表示,他那么蠢,还是让聪明人去头疼罢。
对了,还有文亲王!!
贾赦承认,今个儿的事qíng是他自找的,可他的错最多也就占了六七分,剩余的却该由文亲王来承担。倘若不是那混蛋跟他说了殿前失仪能被削官罢职,他何苦想出这么荒唐的事儿?哼,他是惹不起长青帝和廉亲王,可若仅仅是坑一把文亲王,却还是很容易的。
当下,贾赦便把旁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不论,只专心致志的开始动脑子想辙,该如何让文亲王遭罪!
这想法真心不错,实施起来也不算难,毕竟文亲王除却顶了个亲王头衔外,并没有旁的能耐。当然,文亲王本人的才学搁在皇子们之中还算挺不错的,可才学这种事qíng,基本上也就充个门面,真摊上事儿了,屁用都没有。
然而,等贾赦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打算对文亲王来个致命一击时,本人却遭受了雷霆一击。
二月的最后一日,长青帝命总管太监亲去荣国府宣读圣旨,将原本任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的贾赦,连跳三级,晋升为从二品的内阁学士。
天呐!!!!!!!
贾赦在接到圣旨的当下,就两眼一翻,彻彻底底的晕厥了过去。
一旁陪着他接旨的十二目瞪口呆,想要开口却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可他仍坚qiáng的开了口:“那是高兴!那是喜极而泣……不对,那是乐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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