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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闰五十七年,过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至少对于荣国府来说,确是如此。只因在好不容易办完了丧事以后,王家又再度生出事端来。这一回,却是家产之争。
理论上来说,王家的下任家主必然是王家大老爷王子胜的,包括祖宅和绝大部分的家产,以及二老的私房等等,理应都由他来继承。别扯甚么公平不公平,律法就是这么写的!
——嫡长子在前任家主过世后,自动成为家主,并继承祖宅及至少七成以上的家产。
明明是律法上有着明文规定的事qíng,却在王家这头产生了不少的风波。而追根究底,根本的原因只在于王子胜不堪大用。这还算是好听的,更准确的说,王子胜压根就是个窝囊废!
因此,在王家二老皆出殡入殓之后,王家兄弟二人开始家产之争。
单凭双方的实力,那绝对是王子腾获得压倒xing的胜利。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只能说世事难料罢,就在所有人都认为王家下任家主该由王子腾胜任时,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在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的qíng况下,在某日早朝,贾赦当场发难,状告已是九省都检点王子腾对父母不孝,对兄长不悌,枉为人子,枉为人弟。
别说那些个跟王子腾jiāo好的武将们了,就连自以为了解贾赦的长青帝和廉亲王都懵了。
#永远在突破极限的贾赦牌搅屎棍#
其实王家的事qíng,在场之人皆有所耳闻,即便并不打算偏帮王子腾的,也皆默认了王家的闹剧。毕竟,若是王家两兄弟差别太大了。王子胜就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不堪一用的窝囊废;偏王子腾却是能力出众,颇得长青帝赏识。
律法也好,qíng理也罢,很多时候都难敌权势二字。
要不怎么会有形势比人qiáng这种说法呢?
更直白的说,当你实力不如人的时候,要么憋着要么去死。可若是你的实力远超对方的话,却可以完全按着自己的剧本走。
不服?
来战!!
王子胜原不是王子腾的对手,可谁让他有个好亲家呢?偏贾赦还是那种天xing护短的人,若是这事儿发生在琏哥儿和王熙凤定亲之前,他绝对会坐看发小吃瘪。然而,就在去年腊月里,两家结亲了。哪怕尚未三媒六聘正式结为亲家,可既已然定亲,就算是亲家了。
贾赦徒然发难,偏王子腾因守孝的缘故已暂离朝堂,等于就是贾赦单方面压倒xing的状告王子腾。
更悲哀的是,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知晓贾赦是只逮谁咬谁的疯狗。于是乎,面对贾赦的发难,所有人有志一同的选择了沉默。
最终,还是长青帝有些不忍的道:“贾恩侯说的在理,可王家这种qíng况却也算是特例。据朕所知,王子胜极为无用,若由他来胜任家主一职,王家还有未来吗?”
“圣上此言差矣!”贾赦毫不愧对于他搅屎棍之名,在明知晓长青帝有意和稀泥的qíng况下,仍硬杠了上去,“若依圣上此言,索xing直接在律法上标明,有能者得家主之位。也甭管所谓的长幼有序、嫡庶之别了,就让所有人斗在一起好了,都苗疆养蛊似的,直接往死里斗,最终活下来的那个,得到全部家产!”
所谓苗疆养蛊,并非指所有的养蛊方式,而是特指一种死斗法。
简而言之,就是将成千上万只蛊虫放在一起撕斗,最终存活的那一只,便是蛊王了。这种法子是必出好蛊的,当然也存在同归于尽的qíng况。不过就算同归于尽也无妨,再从头养起即可。只要十次里头能成功那么一次,那就不算亏了。
可那是养蛊,如今说的是人!
饶是自认为已有了足够心理准备的长青帝,也被贾赦这话给噎了个半死。
真要是照着贾赦这话去做,都用不了七八年,整个徒家江山估计就要瓦解了。想也知晓,若是不在意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了,还有甚么能约束百姓的?长青帝自打即位之后,就一味的鼓chuī孝道,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推崇忠君爱国。只是推崇忠心,好说不好听,这才退而求其次,鼓chuī起了孝道。同时,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也是愚民的好法子。
试想想,甭管父母说的对还是错,都要一味的孝顺;甭管长兄如何愚笨,都要敬重;甭管嫡出的哥儿再怎么不堪重用,都绝对不能看重庶出……
这不是愚民是甚么?
更直白一些就是那句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敢不亡。
一切都是为了愚民。
所以要在愚民政策执行了几十年的当下,再推崇自相残杀?呵呵,若是不分长幼、不管嫡庶,但凡有能者就可称为家主继承家业的话,那么下一步是不是就该是……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长青帝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最终不得已咬牙道:“贾恩侯所言极是!传朕旨意,王家下任家主为王子胜,祖宅并七成家产皆由家主继承!另外,王子腾不孝不梯,革去九省都检点一职,留中待察!”
虽说王子腾因着守孝的缘故,已暂离朝堂好几个月了。可所谓的暂离,并不是革职查办。他只是在最近几年离开朝堂,等孝期一过,他仍是可以官复原职的。哪怕到时候他的职位上另有他人了,也可以平调到旁的位置上。又因着王子腾素来极得长青帝信重,可以说是年轻一辈中,极为出挑的一个了。也因此,指不定等守孝结束后,王子腾还能再升个一官半职的。
如今,全泡汤了。
待长青帝圣旨一下,满朝文武看向贾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哪怕早在多年前就知晓贾赦是个脱缰的疯狗,可谁也没有料到,长青帝在爱将和宠臣之间,会毫不犹豫的偏向于宠臣,甚至狠狠的cha了爱将一记冷刀子。
没错,所谓的爱将就是王子腾,他本就是武将。而宠臣……
贾赦绝对不会料到,明明是凭借自身本事当上通过科举走入仕途的,可他身上却有个宠臣的戳。没法子,谁让贾赦这些年来,一件正事儿都没gān,偏就飞速的晋升,这羡慕嫉妒恨之下,还能指望旁人对他有好印象?
别以为说贾赦一件正事儿没gān就是污蔑了,仔细一盘算,他gān了啥?
靠往自家身上抽冷刀子攀上了廉亲王,跟在廉亲王屁股后头到处讨债,三不五时的捅一刀自家亲戚和故jiāo,再不然就是抽起风来连嫡亲弟弟也不放过直到弟弟被削官罢职。
哦,对了,除却这些外,贾赦还特别会拍马屁,上至长青帝下至廉亲王……咳咳,其实就这俩人,其他的阿猫阿狗,人家贾赦还不乐意伺候呢。
于是乎,对于贾赦的评价呈现两个极端。
在长青帝和廉亲王眼中,贾赦千好万好,就算真的有时候脑子犯抽了,也一定都是旁人的错!
——你不惹他,他怎么会抽?
而在旁人眼里,贾赦却是个宠臣、佞臣,正事儿不gān光会拍马屁,面目可憎让人厌恶。
——简直恨不得凑份子请杀手恁死他!
可这对于贾赦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原本就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事实上,他一直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梦想着有一日能平安无事的被削官罢职,重新回到他那无忧无虑的贵族老爷生活中。
在这之前,先得看着王家分家。
说是说分家,可其实就是变相的将王子腾逐出家门。长青帝都下了明旨,王家下任家主是王子胜,祖宅和至少七成的家产也都是由王子胜继承的,可不就是明里暗里的轰王子腾出门呢?
待圣旨传到王家,王子胜是惊喜jiāo加,而王子腾自然是满脸的不敢置信,又透着阵阵绝望。
丢了家主的位置倒是无所谓,甚至连家产都没啥大不了的。王子腾自身极为有能耐,堪称神勇。加上自古都是穷文富武的,武将,尤其是上战场的武将,那就从来不愁捞不到油水。所以,失了家主之位和大部分家产并不算甚么,可若是因此得了长青帝的厌弃,那却是得不偿失了。
“这不公平!你怎能……”王家二太太李氏首先冲了出来。
只是,没等王子胜反应过来,王子腾已经开口制止了她:“爷们的事qíng,有你cha手的余地吗?且不说圣上已经下了明旨,就算并不曾,这事儿也该由我和大哥商榷决定。”
王家二太太不敢置信的望着王子腾,他们俩口子其实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因为李氏的娘家也是将门。加上王子腾成亲后,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很是觉得对嫡妻有愧,故而这些年来,俩口子从未红过脸,就连多年以来李氏只得一女,王子腾都不曾纳妾。
要知道,以王子腾的品阶,他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纳良家妾的。再说,他成亲十来年膝下却只有一女,就算今个儿要将妾生子记在李氏名下,李氏的娘家人也无话可说。可事实上,王子腾房里别说妾了,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可就在今时今日,王子腾头一次不留丝毫qíng面的吼了李氏。
“回后宅去!”王子腾一声怒喝,饶是李氏心里头再怎么不愿不忿,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王子腾对着gān。当下,李氏便红着眼退了出去。
连李氏都被赶走了,其他的人敢留下?顷刻间,众人皆作鸟shòu散,只余王家兄弟二人。
半响之后,王子腾向王子胜拱手作揖,赔礼道:“大哥,这事儿是我的错,请大哥您看在我蠢笨无知的份上,就原谅弟弟这一回罢。”
说真的,王子胜被吓得不轻。
别看王子胜才是长兄,可他活得甚至不如以往的贾赦。
也许贾赦打小就被偏心眼儿的贾母所嫌弃,可他至少承袭了一等将军的爵位。既然爵位已定,家主的位置当然不可能旁落,除非贾母豁出去连命都不要了,敢于正面硬杠长青帝。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王家没有爵位,又因着王家老爷子身子骨素来不错,王家这头压根就没有心理准备。或者应该这么说,所有人都觉得家主该由王子腾来当。至于王子胜这个窝囊废,以前是在他老子跟前混日子,往后就接着在他弟弟跟前继续混呗。
因而如今这个结果,是所有人都不曾料想到的,就连王子胜也一样。
虽然圣旨已然到了王家,可事实上,早朝上发生的事qíng还尚不曾传开。毕竟圣旨是正式的旨意,又不是市井话本子,还给人从头到尾撸一遍头绪的?
所以这会儿,王子胜只觉得自己是有大气运的人,殊不知晓贾赦爱他爱得深沉。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晓的。而在知晓真相之前,他还得先被自家亲弟弟吓唬一回练练胆子。譬如,眼前的作揖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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