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暗暗磨牙,虽说考中了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儿,可这并不妨碍他收拾儿子,对罢?别说今个儿仅仅是过了会试了,哪怕他日琏哥儿高中状元,这老子收拾儿子也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告到金銮殿上,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我的琏儿素日里都是最能耐的,学识极好不说,还那般的谦虚,一点儿都不骄傲自得!”贾母越看琏哥儿越欢喜,“不像你老子,一天到晚的都在嘚瑟,也没见他考个状元回来。”
琏哥儿笑嘻嘻的望着贾母:“老祖宗您说得对,您说的太有道理了。”话说,贬低他老子的话倒是蛮有道理的,夸他的那些……到底是甚么鬼?
“嗯,我就欢喜琏儿,像你祖父!”
听得这话,贾赦不乐意了:“对啊,我是没考上状元,可我爹就考上了?别闹了,就他那狗爬式的几笔字,还有他知晓甚么是经史子集四书五经吗?琏儿当然是像我,咱们荣国府好几辈下来,我是头一个金榜题名的!”
这倒是大实话,隔壁宁国府倒是早就有了先例。算起来,贾敬是整个贾氏一族里头头一个进士。再往后就是贾赦和珍哥儿,也因此,贾赦说他是荣国府头一个金榜题名的,这话并没有错。
然后就看到琏哥儿一脸活见鬼的神qíng。
“等等,你们先等等,谁来告诉我方才是不是我耳背了?老祖宗,您的意思是……我考中了?”琏哥儿一脸“咱俩总得疯一个”的神qíng,瞪着贾母,“这不可能罢?”
底下的十二也完全愣住了,天地良心,他没泄题啊!顶多就是先前玩疯了,把那些个将来迟早用得上的知识,一股脑的全教了。可饶是如此,也没那么夸张罢?难不成琏哥儿把他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地头了?
“傻孩子,当然是真的。老祖宗还能跟你开这种玩笑?”贾母满脸的慈爱。
琏哥儿觉得……他大概是昨个儿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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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晚间,琏哥儿在问遍了所有能问的人后,得出了一个让人忍不住打死他的结论:他坚定的认为自己没睡好。
没睡好怎么办?搂着璟哥儿去睡觉呗。
#璟哥儿牌小猪崽,包治你的失眠宿疾#
“他们都睡了?你爹呢?”内室里,那拉淑娴换下了外出的氅衣,只着舒适软和的棉袄子,坐在暖炕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
炕下,十二蔫头蔫脑的立着,等丫鬟婆子都出去了,才满脸无辜的道:“我真没泄题。”
“那就是天意如此了。只是……珠儿那头我不担心,他只是身子骨弱了些,xing子稳妥得很,又从来不会得罪人,想来没啥问题的。可琏儿呢?他的xing子摆在那儿,原是想着他左右学问不行,也能承袭爵位继承家业,再有凤丫头守着,该是出不了大错的。也没曾指望他有大出息,可如今这般,却是由不得他胡来了。”
荣国府已经世袭三代了,本来到了贾赦这一辈,算是开始败落了。可谁也没有想到,素来有着搅屎棍之称的贾赦,竟是意外的得到了长青帝的重要。若单单如此也无妨,可事实上他还是廉亲王的心腹。
廉亲王……
如今已经是端闰五十八年,离廉亲王登基只有短短三年时间。哪怕这一世的历史进程略微有些偏差,可长青帝年事已高,身子骨也并不是很好,确实也撑不了多久了。
等新帝上位,贾赦只会把他这官儿当得越来越大,削官罢职甚么的,纯粹就是做白日梦呢。
可正因为贾赦的仕途一片敞亮,却是难免因此连累到府中的其他人。按着那拉淑娴的打算,小辈儿中,十二是必然会出仕的,那么琏哥儿和璟哥儿恐怕就要做出牺牲了。其实说是牺牲也不尽然,毕竟琏哥儿是袭爵之人,府中多半家产也是由他来继承的,略微牺牲一下前途也无妨。况且,以琏哥儿素日里的做派,哪个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够一次就考中。至于璟哥儿,年岁还太小,等他长成到能入仕的年岁,恐怕贾赦已经退下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娘您不也说了这是天意吗?”十二思量了一下,“要我说,最好能盼着琏二哥哥被点翰林,如此一来,他往翰林院待上三年,而三年之后他必然已经娶妻了,我也长大了,指不定那会儿那位爷也上去了,一切都会很容易cao作的。可偏生,以他之能,我还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点翰林是那么容易的事qíng?别闹了,往届里头,只有一甲头三才有这个资格,旁的就只能看长青帝的心qíng好坏了。基本上,每一届科举里头,能出二三百个进士,可被点为翰林的却是屈指可数,有时候甚至只有一甲的头三名。
“让你爹去说说?”那拉淑娴挑眉道。
十二嘴角隐隐有些抽搐:“您当上头那位是我皇阿玛呢。”
“不试试怎么知晓?况且,文人们都当翰林是至高无上的荣誉,贵人们却知晓,这不过是闲置的法子罢了。每三年一届的科举,留下了多少的所谓人才,又有几人得以补上实缺?偏有些是真正的人才,既不能直接让他们等待那遥遥无期的补缺,又实在是没位置予他们,不往翰林院丢,又该往哪里去呢?”
“倒也是……”
以贾赦如今在长青帝跟前的地位来看,身为贾赦之子的琏哥儿十有八九都是会直接出仕的。如此一来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在京城里寻个微末小官,这样对仕途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容易闲着闲着就习以为常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xing是,直接将琏哥儿丢出京城放外任,真若是如此,那才叫麻烦大了。
母子俩商议了一下,最终决定由那拉淑娴向贾赦开口,直接十二则趁着还不曾殿试的这几日里,加紧给琏哥儿恶补,争取加大一些点翰林的砝码。
……
转眼,便到了殿试之日。
出乎那拉淑娴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没有问题的珠哥儿,问题别提有多大了。
原因在于,珠哥儿自打会试结束后,就一直病着。要是他直接没通过会试倒是无妨,慢慢将养着呗,左右是陈年旧疾了,顶多就是躺上三五个月的,肯定会好起来的。可是,他考上了,那就表示他要拖着病体去参加殿试。
殿试最为坑的一点就是不能吃喝和如厕。准确的说,仅仅是不能如厕而已,若是提前吃饱喝足或者在袖口捎带几块点心也是可以的,只要你能憋得住。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也因此,为了以防万一,参加殿试者都是提前吃一些gān饭,勉qiáng垫垫肚子,然后五更天就入宫殿试。
先考策论同时评判,再领到金銮殿上由长青帝亲自点名考问,并当场点出一甲头三和二甲第一,以及随后的点翰林。当然,若是长青帝心qíng好的话,也可以将其他人的活儿都gān了。不过正常qíng况下,其他的名次都是由内阁和翰林院商量着来的。
于是,珠哥儿在殿试上华丽丽的晕了。
经过了上一次科举状元郎行刺无果之后,殿试的护卫qíng况较之以往更为森严了。好在,贾赦早先就做了准备,在替自家儿子说qíng的同时,也顺势告知了长青帝关于珠哥儿身子骨羸弱一事,因而闯祸倒是不曾,可显然一甲二甲都跟珠哥儿无缘了。
同样与之无缘的还有琏哥儿,他是真的气运好,且堪堪吊了榜尾,基本上他的学识也就比贾赦好那么一丁点儿而已,在一群天子门生之中,他立马bào露了本身的不足。也亏得最后那几日十二对他的恶补,至少让他并不曾在金銮殿上出糗。
次日一早,皇榜再度贴出。
琏哥儿为三甲第一百九十九名,珠哥儿则为三甲第二百十六名。
又一日,风波再起。早朝之上,有人直言贾珠之父名为贾政,身为人子理应避讳尊长之名,故而理应避“政”。
其父为政,理应避政!
☆、第195章
“这不是正在让内阁和翰林院讨论着吗?你缠着朕有甚么用?!”
“可您是圣上呢!”
“就算朕身为天子,也得遵从道德人伦。有道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贾赦!你闹够了没有?你侄子的事qíng,别说如今尚未有定论,就算结果真的出来,他无法入仕,那也是命该如此,你寻朕又能如何?”
御书房里,长青帝的额上青筋bào露,还得qiáng忍着没立刻唤御前侍卫把眼前这蠢货直接丢出去。结果,这蠢货还真就来劲儿,竟是愈发的闹腾,说甚么都不愿意离开。
贾赦心里也苦啊!
人各有命,这话说得真是一点儿也没错,他牟足了劲儿想要被削官罢职,结果这眼瞅着都有十年了……削官罢职?做梦罢!
再看贾政和珠哥儿父子俩,这俩是费尽心机想要加官进爵,结果贾政是轻而易举的被削官罢职了,哪怕并未完全堵住科举之路,可甭管怎么说,就凭贾政那丁点儿能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珠哥儿更惨,他倒是有能耐了,气运也是够的,只考了一次就中了。可中了又如何?他爹名叫贾政,身为其子,必须避政!
倘若说贾赦的人生是一出狗血励志剧,那么贾政、珠哥儿父子俩绝对从头到尾都是惨剧。
“圣上啊圣上啊圣上!”无计可施之下,贾赦索xing拿出了琏哥儿的决胜法宝,试图用唠叨bī疯长青帝。
不得不说,贾赦成功了,长青帝实在是被bī极了,终于忍不住唤了御前侍卫进来,直接将贾赦丢出了宫门。
宫门外,廉亲王一脸木然的望着被丢出来的贾赦,几步走到他跟前,冷笑着道:“贾恩侯你这又是闹甚么新鲜花招?”
“廉王殿下哟!!”贾赦瞬间跪倒在廉亲王脚边,抱着他的小腿嗷嗷叫着道,“咱俩啥关系呢,您就帮我跟圣上求个qíng呗。哪怕将我亲生儿子的官职撸了都无妨,可不能害了我侄子。您是不知晓,那孩子打小身子骨就不好,偏我府上那蠢弟弟哟,对儿子别提有多残酷了,不是打就是骂,要不然就是边打边骂。这好不容易孩子有出息了,哪怕只是个三甲的同进士那也是天大的好事儿呢,这档口告诉他,他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这不是……”
说着说着,贾赦也不由的面露悲伤。
其实,倘若今个儿珠哥儿只是名落孙山的,那啥问题都没有。一来,珠哥儿年岁还轻;二来,考不上也只能怪自己学识不够,下回接着努力呗。可如今这qíng况下,却是给了珠哥儿当头一记闷棍。
他考出了,不单通过了会试,其实殿试也是过了的。毕竟,先前的策论他答了,之后长青帝当场考问,他也不曾出错,只是因着身子骨的缘故,他没能支撑到最后,故而才使得名次比琏哥儿还落后。可甭管怎么说,他是考过了的,三甲的同进士是完全可以入仕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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