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还知道要是把王家bī急了,他们真能豁出去告御状。”原主的记忆里,关于王家的部分并不算多,可那又如何?容嬷嬷先前极为形象的描述了王家女眷的xing子,一想到前世那惨烈的状况,那拉淑娴都不敢相信,贾母竟有这个胆子跟王家作对。哪怕最终,她跟那只鸟和解了,可依然留下了永久xing的心理yīn影。
“其实,我倒不怕他们告御状,我怕的是他们暗中下黑手。”
贾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王家是甚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了。也许在寻常qíng况下,他们极好说话,永远都是一副大大咧咧慡朗大气的模样。可在这样的外表之下,王家的人却极为护短外加记仇,若是今个儿荣国府开罪了甚么人,王家绝对会出手相助。可问题是,如今是荣国府开罪了王家……
这一刻,贾赦跟那拉淑娴有着完全一样的想法,贾母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头,竟然跟王家杠上了。
事实也正如贾赦所预料的那般,王家并不曾像王家老太太说的那般,在朝堂上直接给圣上递折子。他们没走明谋,走的是暗谋。
只一天工夫,贾政抛弃发妻yù迎娶外室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一点,而是王夫人符合七出三不去的之中的三不去。
七出之条:不顺父母、无子、yín、妒、有恶疾、多言、窃盗。
三不去:有所取无所归、与更三年丧、前贫贱后富贵。
王夫人为贾代善守孝三年,便是符合了“与更三年丧”。莫说她本人并无任何恶习,纵是真的犯了七出之条,贾政也绝不能将她休弃。若真要qiáng行休弃,贾政仕途尽毁,且极有可能获罪入牢。
贾赦可以不在意贾政的仕途,可一户人家若是出了个戴罪之人,那整个荣国府甚至连带整个贾氏一族都要跟着一块儿倒霉。在看到贾母懵圈的神qíng,以及贾政生不如死的模样后,贾赦认命的去王家周旋此事。
要不然怎么办?眼睁睁的看着贾政入罪?荣国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第034章
“赦儿每日里为咱们府上的名誉东奔西走的,可我看你倒是把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你就不能心疼他吗?”荣庆堂里,贾母泣血控诉,然而下首坐着的那拉淑娴却只面无表qíng的回望着她,且毫不掩饰眼神里的鄙夷之qíng。
说了老半天,都没听到附和声,贾母瞬间停止了哭诉,恨恨的瞪向那拉淑娴:“真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怎的就这般的捂不热呢?宁愿自己夫君在外头到处给人说好话赔不是,也不说帮衬一把,你简直就是妄为人妻!”
那拉淑娴依然保持着面无表qíng的样子,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贾母。
已经第三天了,尽管王家的人并不曾再度登门拜访,可外头的谣言却是越传越烈,隐隐有着烽火燎原之势。那拉淑娴每日晚间都会听贾赦絮絮叨叨的说外头的qíng形,也因此,尽管她并不曾出门,对这事儿倒是清楚得很。说实话,贾赦的辛苦她都看在眼里,也的确放在心上,可她并不认为,这就一定是坏事,因此就算明知晓回趟娘家就能将事qíng抹平,她也依然不曾出手gān预。
男人嘛,整日里困在府中真的就好?若是家族里头的最小的那个,那倒是无妨了,前世她见多了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贾赦这种,压根就连边儿都够不上。
可问题在于,贾赦是袭爵的嫡长子,也是荣国府现任的家主。
都说小时候吃苦不算苦,可惜贾赦小时候过得实在是太一帆风顺了。老国公夫妇在世时,他就是整个府上最最金贵的大孙子。就算后来老国公夫妇过世了,荣国府贾代善对贾赦这个嫡长子也极为看重,且因着贾赦是袭爵之人,贾代善索xing只bī着贾政上进,毕竟在当时看来,荣国府权势太大,贾赦这一辈还是避讳一些比较好。而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别沾手兵权。可惜的是,贾代善千算万算却唯独漏掉了一件事。
——他死的太早。
如今的贾赦,早已没了祖父和父亲的庇护,空有一个荣国府的牌匾完全算不得甚么。偏他还不自知,总觉得自己还算年轻,完全不曾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成为了整个荣国府的家主,也是所有人最大的靠山。
“张淑娴!!”
“老太太您继续说,我听着呢。”那拉淑娴淡淡的吐出一句话,思绪却依然沉浸在贾赦身上。
想要一个人快速成长,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走出去,面对陌生的环境,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认清楚这个世界,也能尽快成为所有人的依靠。这也是为何,那拉淑娴完全没有打算回娘家求救的缘由。当然,若是贾赦真的处理不了,又或者是有人在背后刻意打压的话,她还是会出手的。可惜,不是现在。
“说甚么说?左右不论我说甚么你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的,那我还废甚么话?我只问你,这事儿你究竟管不管?!”贾母厉声呵斥道。
“老爷说了,这事儿有他,无需我cha手。”那拉淑娴淡淡的回道。
“他说的?哼,他说甚么你都信?你傻了还是他傻了?这事儿一旦弄个不好,政儿的前途,咱们荣国府的名誉都完了。还有我的敏儿,林家那头刚送了节礼过来,我还来不及为她打探清楚,就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苦命的孩子啊!”
那拉淑娴抬了抬眼皮,随手端起搁在一旁的茶盏,也不喝,只捧在手里细细的端详,偶尔掀起盖子看着里头上下浮动的茶叶发呆。
“我叫你回娘家想法子!!”贾母终于忍不住了,索xing将目的脱口而出。
尽管目光仍落在漂浮的茶叶上,那拉淑娴还是认真回答了贾母的话:“老太太,您的意思我有,可我的意思您恐怕不懂罢?同样的事儿在不同的人看来,轻重程度是全然不同的。就说咱们如今遇到的这事儿罢,往最坏处的结果想。”
“政二老爷前程尽毁,说不定还会获罪入狱。”
“二太太被休弃了,甭管她的父母是否在意她,她终究成了弃妇,更别说她的两个儿女还留在荣国府里头,日子能好过?”
“还有王家,别看他们如今闹得厉害,可王家是有姑娘的,就算年岁尚小,等她长大了要说亲时,人家一听家里还有个被休弃的姑姑,她还能寻到好人家?”
“对了,我怎的把敏妹妹可忘了呢?比起王家那小姑娘,敏妹妹的亲事才是当务之急。”
那拉淑娴每说一句,贾母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哪怕说到王夫人的下场,和王家那位姐儿将来亲事不顺时,也没能让她面色好过。试想想,若是连王家的姑娘都被牵连了,那她的孙儿孙女呢?一个都逃不了。
“老太太,您觉得我说的对吗?”那拉淑娴轻笑道。
“哼,你既然都知道后果,那为何还能安生坐在这里?回娘家去呢!要是你父兄不愿意帮忙,你就赖在娘家不走,就说、说你被休弃了!”
面对贾母近乎气急败坏的呵斥声,那拉淑娴回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在贾母愣神之下,她嗤笑一声:“老太太,只怕您还不懂我的意思。我是说,这事儿就算以最坏的结果收场,于我却仍没有太大的影响。您说呢?”
贾母面色大变,迅速回忆了那拉淑娴方才的话,她只觉得一股子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明明是夏日里,却仿若在冰窟一般。许久,贾母才颤颤巍巍的道:“你也有儿子!想想琏儿,还有……指不定你下一个生的是闺女呢?”
相对而言,家里头遇到这样的事儿,受影响更深的会是姑娘家。毕竟,姑娘家一旦嫁错了人家,毁的可是一辈子。至于哥儿们,就算娶错了媳妇儿,大不了重新教道,再不然就只远着点儿,回头再纳几个合心意的美妾便是了。
可惜的是,这种连威胁都称不上的话,对那拉淑娴毫无作用。
“老太太您还不知晓罢?先前我哥哥嫂嫂同我说过这事儿,只道是我没能生闺女,若是真生了,回头就许给我娘家的外甥,来个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也许曾经的张家跟荣国府还算是门当户对,可很显然,下一代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了。好在高嫁女低娶媳,若是有她这个张家的闺女在,促成亲事还是很容易的。当然,前提是她得先生出个女儿来。
“你这是打算不管了?”
“不是不管,而是老太太您到这会儿都不曾弄明白。”那拉淑娴忽的收敛了笑容,一脸寒霜的道,“这事儿的起因是王家大老爷,中间又有政二老爷和二太太推波助澜,而造成的后果,于我而言根本就算不上事儿。在这种qíng况下,请问老太太,是谁给您这个胆量,来威胁我做事儿的?哼,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放肆!”
“老太太您就安生歇着罢,我先告退了。对了,晚上我就不来了。”
眼睁睁的看着那拉淑娴飘然而去,贾母又气又急,连带还有一股子从未有过的羞耻感徒然升起。这算甚么?临老临老,还要求到儿媳妇儿头上来?这是打算做做她的规矩?天底下,有儿媳妇儿给婆母做规矩的吗?
一口气没接上来,贾母又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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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庆堂里的事儿,那拉淑娴无需特地打听,也自有人会告诉她。这次却不是容嬷嬷好打听了,而是贾母跟前第一红人大丫鬟珍珠特地唤了人告知于她。尽管话说的还算委婉,可明里暗里无一不在指责是她将贾母气晕的。那拉淑娴尚未言语,容嬷嬷却是直接气炸了。
一巴掌将传话的丫鬟掀翻在地,容嬷嬷一脸狰狞的恐吓道:“都是奴才样子,还整天端着主子的架子,真以为咱们不同她计较,她就得意忘形了?信不信回头主子一句话,就能让她去窑子过下半辈子?”
来传话的自不可能是珍珠,不过也是贾母跟前的一等丫鬟,名唤玻璃。虽说她是没有珍珠那般大的脸面,可因着是贾母跟前的丫鬟,素日里在荣国府也是颇有些体面的。莫说丫鬟婆子了,就算是几个主子,也会略给她几分薄面。可她万万没想到,今个儿来东院传话却被直接赏了个大耳括子。玻璃当时就懵了,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后,她立刻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主子,您说她会不会去告状?”等玻璃跑了,容嬷嬷才意识到不妙。她倒不害怕对方告状,却担心平白给那拉淑娴招惹了麻烦。
那拉淑娴展颜一笑:“有甚么好担心的?难不成,还怕她真的一份休书撵我回娘家?若她真有这番胆识,我倒是愿意敬她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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