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实话。
其实,朝堂上勾心斗角最厉害的绝对是在三省六部。而除却这些地方,若是外放到一些格外富庶的地方,也会有不少的明争暗斗。唯独像翰林院、国子监这些个地方,却端的是清净自在了。
也不能说完全清净自在罢,不过这些地方因着都是一些老顽固,只要本身学问不凡,为人再稍微谦逊一些,想要混得好一点儿也不难。唯一的麻烦就是,纯粹吃力不讨好,光有名声一点儿实在的好处都没有。
谁让十二一点儿也不在乎呢?
他又不是琏哥儿,不愿意做学问还一门心思想要捞油水,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掉钱眼里了。在十二看来,哪怕将来家业都是琏哥儿继承的,他想要混个安生日子绝对没问题。再一个,就贾赦疼他的那样儿,哪怕一文钱的家业都拿不到,贾赦那些私房也绝对会留给他的。天知道贾赦才是整个荣国府最有钱的财主,他是继承了第一代荣国公贾源以及其夫人所有私房的人,只要漏出那么一些来,就够十二下半辈子优哉游哉过日子了。
而没了钱财的追求,对于十二来说,整个人生的最终目标就是整死四皇子!
当然不是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泰安帝,而是泰安帝家的老四,也就是现年十一岁的四皇子锦嗣。也许这么说有些太委婉了,直截了当的说法就是,十二森森的怀疑,本朝的四皇子锦嗣就是上辈子将他折腾个死去活来的乾隆那个大色胚!
好嘛,上辈子碍于身份地位,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愤怒,十二也只能憋着忍着受着,莫说反抗了,他连半句怨言都不敢说。可谁让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呢?虽说如今他们仅仅是同辈,那也不怕!
十二笑得一脸yīn森,见贾赦惊悚的看了过来,只道:“爹,您就放心罢!我一定会在国子监好好gān的,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名师,就算不能像外祖父那般进入上书房当先生,最起码也要帮着给皇子们出出题松松筋骨之类的。”
说真的,贾赦很茫然,他完全不知晓这两者到底有甚么联系,总不能十二当官的理由就是为了折腾皇子们罢?这甚么仇甚么怨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有一点贾赦还是听明白了:“琮儿是不是对上书房很感兴趣?正好,四皇子、五皇子还年少,除却伴读之外,还需要几个侍讲学士,原应当是从内阁里挑的,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我同圣上说一说,让他弄个考核,挑出最佳的人选来。”
十二瞬间满脸放光,一旁的那拉淑娴却是一脸惨不忍睹的神qíng。
然而,对于贾赦来说,能让心肝一样的十二对自己另眼相看,那绝对是天下第一等美事儿,当下不等十二开口,贾赦便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其实这种事儿不过是看范围罢,我回头不单要让圣上开考核,再给核定个范围如何?这样好了,就说皇子们年少,不耐烦跟一堆老头子在一块儿,让他们把年岁放到二十岁以下!”
得了,那基本上就是内定为十二了。
见十二这般,那拉淑娴啥也不想说了,毕竟十二又不是琏哥儿那种花架子,其实就算不限定年岁,他也有很大希望通过。而一旦限定年岁,毫不夸张的说,莫说二十岁以下了,就算放宽到三十岁,也别想在学识方面超过十二。
再看十二,只两眼锃亮,满脸的崇拜与期待:“爹!儿子的未来就靠您了!对对,我就是对上书房特别感兴趣,这辈子能往上书房去,值了!”
“没问题!看你爹我的!”
那拉淑娴有心吐槽,却最终还是啥都没说。不然呢?是吐槽十二前世上书房去得都不想去了,还是吐槽对四皇子悠着点儿?想着前世乾隆那个色胚gān的缺德事儿,那拉淑娴私以为,让十二出出气亦无妨,左右有人看着也不会出大事儿的。
若今个儿十二刚穿越的话,那拉淑娴的想法倒是没错,可她俨然忘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如今的十二已经不是曾经的十二了,在经历了兄弟姐妹之间的乱斗之后,十二整个人都升华了,具体表现为在告黑状方面,有着质的提升。
简而言之,四皇子那丫的要倒血霉。
忽的,那拉淑娴开口道:“那宝玉呢?你们就没考虑过一个问题,回头老太太也将宝玉给养废了?若单单只是养废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个衔玉而生的,有了这么一遭,回头就不怕宝玉做出点儿甚么事儿,连累了咱们阖府上下?”
贾赦和十二对视了一眼,虽说皆认为那拉淑娴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宝玉这孩子一看就是没啥出息的。
不过,本着宁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贾赦极为果断的道:“我让二弟把宝玉领回去,老太太嘛,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的,早就不该拿这些俗事烦他了。”
十二思量了片刻,也跟着道:“我觉得石头蛮聪明的,就是小聪明没用在正道儿上。索xing政二叔叔基础很是不错,先让他教着,也别再去族学了,左右统共也没上过几天。回头我让璟儿盯着点儿,若是璟儿没威慑力,这不是还有二丫头吗?”
“人家还有嫡亲的哥哥呢。”那拉淑娴顿了顿,旋即笑道,“好在宝玉那孩子皮实,xing子也不似珠儿那般敏感,回头让政二老爷打两顿也许就上进了也不说准。”
会不会上进暂且不提,不过宝玉……是注定要不好了。
二房那头,甭管是贾政还是王夫人,都不会像贾母那般,由着他胡来生事的,若是大房这头再添一把火,那指不定回头宝玉就真的成石头了,还是块焦石头。
也是怪可怜的。
最最值得同qíng的是,宝玉还不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有多么的凄惨绝伦。
不过很快,贾赦就带着十二去了荣庆堂,贾赦负责跟贾母“沟通”,而十二则直接掳人,左右宝玉就算再能折腾,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抵得上甚么用呢?这贾母或许会担心他哭闹坏了身子骨,十二却全然不在乎,直接命人捉了宝玉的手脚,便往梨香院去了。
贾赦的意思是,他来搞定贾母。而相较而言,梨香院那头就显得格外不值一提了。十二直接带人进了梨香院,一面唤丫鬟去请贾政俩口子过来,一面将宝玉恁倒在椅子上,任凭他哭嚎。
梨香院又不是荣庆堂那种前后好几进的大院子,事实上,打从十二进了院子起,贾政和王夫人就立刻接到了消息,匆忙离开房间赶到了正堂里。
见状,十二先向着贾政俩口子行礼问安,旋即才道:“外头出了点儿,可能会牵扯到老太太。我爹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日里,老太太估摸着会比较忙,得上头问话也是寻常,便索xing让我将石头……咳咳,宝玉送过来,劳烦二老爷二太太照顾一下。”
也是私底下吐槽惯了,十二对宝玉的名讳一直不是很适应。也是,虽说他们都是玉字旁的辈分,像宝玉这种直接叫了玉倒也不算违制,可因着他们所有人都是单个字的,听着格外奇怪不说,还透着一股子傻气。
……还不如叫石头呢,起码听着硬实点儿。
显然,到了这会儿没人会计较这些。贾政只急急的上前,追问道:“外头出了事儿怎么会同老太太有关?这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
还真别说,就算这两年来,贾母对贾政的态度一变再变,可人家贾政倒是对贾母一如既往的孝顺。可惜的是,贾母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也许还嫌弃贾政太废物了,不能为她挣来前程不说,还连累她被贾赦拿捏的死死的。
“老太太无事。外头的事儿,左右有我爹在,最起码也能护着老太太周全。”十二不甚有诚意的敷衍道,又拿眼去叫被恁在椅子上不停扭动身子骨的宝玉,提醒贾政,“宝玉统共也就比我家璟儿小了大半岁,原该是日日早起做学问的年岁,偏养在荣庆堂里,每日里只知晓嬉笑玩闹,除了总是嚷着要吃小丫鬟嘴上的胭脂,就是要叫戏班子听戏唱曲儿。对了,先前还非吵着闹着bī老太太将林家姐儿、史家姐儿统统接到府里小住……唉,我家璟哥儿明年开chūn都打算去考国子监了。”
前头说的再多,都不如最后一句有杀伤力。
贾政整个人徒然一怔,像他这种读书人,原就对国子监、翰林院这种地方格外的敏感。偏他之前虽抢了贾赦的监生名额,本身却没读出个花样来。轮到儿子时,哪怕珠哥儿也不算差,却是因着身子骨缘故,并没有越过琏哥儿,至于十二那就更别提了。
眼瞅着大的那几个比不得了,那小的呢?贾政不是没想过要儿子们用功上进,可他先前仔细查问过房里庶子们的学问,发觉真当是一群榆木脑袋,哪怕再怎么知晓上进,恐怕这辈子连个秀才都难以考上。唯一看着不凡的嫡次子宝玉,却被贾母拘在跟前,就算他这个当爹的希望宝玉上进,也是没了奈何。
本以为,到底年岁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却未曾料到,当你在原地踏步时,旁人却在急急的往前走。
璟哥儿明年就要考国子监了……
想想自己,想想大房,贾政一脸的悔不当初。想当年,他费尽心思夺了贾赦的监生名额,又为珠哥儿盘算良久,还想着大房嫡子多有甚么用,监生名额只有一个啊。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十二是直接没去国子监,就这般通过了科举。轮到璟哥儿时,大房那头也不是想着找后门再谋个名额,而是让孩子直接去考。
这就是差距啊!
“琮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会好生教养宝玉,那些个恶习,我定要让他改了去!”贾政又痛又悔,想着自个儿已经这般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儿子放làng下去。这要是像珠哥儿这般,本身乖巧懂事,却身子骨不好的话,那还能凑合。可宝玉分明就是欠的!
“jiāo给二叔自是放心的。对了,我爹还说,老太太需要静养,最近一段时日就不用去荣庆堂请安了。至于宝玉这孩子,原就皮实得很,往日里送到族学也只顾着玩闹,十日里都去不了一两日的,索xing别送了。二叔您这儿要是缺了甚么,回头同侄儿说便是,我恐怕下月就要往国子监去了。”
“你要去国子监?”贾政愣住了。
十二笑着点了点头:“我哥要去户部了,估计会更快一些,大约是月底罢。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我呢,比起gān实务,还是更喜欢待在书籍堆里,原本申请调任的该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不过如今还没确定,恐怕要下个月去了以后才能落实。”
贾政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竟像是震惊到不敢置信,又似乎掺合着一些愧疚羞恼,不过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只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管将来调任到哪里,要记得认真办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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