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很美好,现实残酷到让贾母一脸血。
大房这些人在简短的商议之后,决定从大到小挨个儿进入私库,头一个自然是琏哥儿,他待的时间略有些久,等出来后,拿的是一样极有来历的古董,一张京城里八大间连排商铺的房契加地契,以及位于金陵的一千亩水田的田契。
贾母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等十二进去时,时间也略久,得到的是两件书画一本字帖,看起来是不算啥,不过能被贾母放进私库珍藏的,自然不会是普通物件,且这一类东西绝对是有价无市,无价之宝。
轮到迎姐儿时,贾母已经有些不好了,好在她自认为对于这个打小就只会吃吃吃的孙女很了解,想着就算私库里没吃的,可也有不少的头面首饰,哪怕那些也同样价值不菲,最起码不会让她心痛到难以自制。可很快,迎姐儿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她拿的倒是首饰,却是整个私库里唯一一套东珠饰品,以及两件极为稀罕的大摆件玉器。
贾母:“……”还有一二三四个小兔崽子!!
璟哥儿很乖巧的挑了不是特别好,却也足以让贾母心痛到几个月无法安眠的好东西。轮到惜chūn时,则gān脆直接捧出了三个首饰匣子,虽然里头没有一样能跟前头相比的,却胜在数量颇多。贾母能说甚么?说她之前答应的是单件,而非整个匣子?可惜chūn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她还能如何?
幸而,小五和鑫儿真是屁事儿都不懂的小孩崽子。
“老太太,他俩太小了,我担心他们单独进去会害怕,要不让他俩一道儿进去?也好做个伴儿。”十二忽的提议道。
贾母在听到头一句时,还道是十二打算陪他们进去,当下一颗心提得老高。等听完全部的话后,却是忽的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答应下来。其实说真的,担心孩子害怕是完全没必要的,因为私库里是有鸳鸯陪着的,要是想拿高处的东西,也好让她搬凳子拿,不是防备而是打算gān粗活的。
结果,贾母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
那拉淑娴目瞪口呆的看着搬到自己房里的两口巨大的樟木箱子。
一般来说,箱奁这类东西都有固定的规格,尤其是讲究一些的高门大户,甭管是匣子还是箱奁等物,都分大中小号。匣子暂且不论,单说箱子一类的,小的多半是首饰箱,约莫一尺见方,就如惜chūn连拖带拽搬出来的就是这种小箱子。中号的多半是衣箱,差不多能放入四个小箱。大号的则是中号的两倍有余,多半是放入两个中号衣箱,上面还能铺上好几层锦帛布匹。
除了这三种常规的箱子之外,还有一种是特大号的,多半是用于库房内的收纳,或者gān脆就是在出嫁之时,在里头放入譬如屏风、衣柜等大件东西的特大号箱子。这种箱子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在房间里,因着它实在是太大了,往里头让俩成年人都没问题。
而那拉淑娴跟前这种箱子,就是属于特大号的库房储物箱奁。居然还是两个排排放,亦如两个庞然大物一般,占据了屋子的正中间,将原本放在这里的圆桌挤到了另一头的犄角旮旯里,差不多将整个房间隔断开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哥哥又作孽了?”那拉淑娴倒是知晓自家一帮子小东西都去荣庆堂了,可去一趟弄回来俩大箱子?就算坑贾母也没这么玩的。
可惜,屋里只有她和小五,旁的小孩崽子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像迎姐儿,早在几天前,她就单方面的决定要跟惜chūn一起搬到原本十二的院子里去,而十二则在同一日单方面的决定带上璟哥儿去住西面那头刚建好的院子。至于琏哥儿人家早早几年就不住荣禧堂了,除非特地派人去唤,通常qíng况下他都不会往这儿跑,谁让这里有个喜欢埋汰他的蠢爹呢?
所以,那拉淑娴跟前如今只剩下小五一人。
小五倒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三哥哥说,只要小五和鑫儿一起拉着私库中间大箱子拉环猛哭,回头就能得到好多好多的东西。三哥哥说的是我们俩一起拉一个箱子,可我跟鑫儿一人一手拉了一个。对了,娘,老太太说她打算虔诚的诵佛,让咱们哪个都不准去打扰她。”
那拉淑娴:“……”
尽管小五说的简单,可那拉淑娴还是猜出了事qíng的原委。其实都不用费脑子去猜,单听第一句就知道了,有十二的地方绝对没有好事儿!
可怜的贾母,绝对是上辈子作孽太多了,这都被bī得礼佛避世了,可见这一回被十二坑得有多惨。
真的是太惨了。
☆、第250章
贾母如此悲惨的遭遇必然瞒不过身为一家之主的贾赦,结果,贾赦却在知晓了消息的当下,捧着肚子笑了足足一刻钟才勉qiáng停下来。还道……
“老话说得好啊,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贾赦又笑疯了。显然,他对于十二联手兄弟姐妹一道儿坑贾母之事,是完全乐见其成的。
——贾母攒了一辈子的钱财和好东西,不早点儿坑过来也只会便宜了贾政那房人,既如此gān嘛不多坑点儿?
亏得贾母已经决意诵经礼佛了,要不然知晓贾赦是这般幸灾乐祸的做派,指不定能直接气晕过去。尽管即便她真的晕厥过去了,贾赦也不会真的挂心。
#一个立志气死亲娘顺便看亲娘笑话的混账东西#
#总觉得贾母真正的报应是生出了贾赦这个搅屎棍#
甭管怎么说,在多年之后,贾母终于彻彻底底的消停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胡乱掺合不会被人夸赞也就罢了,关键还会割ròu啊!只要一想到那些个被坑走的好东西,尤其是最年幼的小五和鑫儿那俩破小孩,居然一人抓着一个特大号储物箱奁,哭死哭活的怎么也不肯松手了。尽管那里头没有哪件算是珍宝级别的,可胜在数量庞大,都快占了她体己的三成了。
心如刀绞的贾母礼佛去了,事实上再不找点儿事qíng来做,她怕自己随时都能呕出血来。这天煞的混账贾赦,都是他的错!!
贾赦并不知晓,贾母再次将所有的罪名尽数都归咎到了他身上。当然,就算他知晓了也无妨,左右从小到大已经被骂习惯了,贾赦表示只要能坑到贾母,他完全不在意被多骂几顿,怎么着也不会少块ròu的。
这头,翻新后的荣宁侯府安静了下来,那头,因着太上皇的离开,整个京城也从最初的茫然过度到了平静,乃至死寂的地步。
国丧的时间不长,统共也就一年罢了,可正因为是国丧,哪怕只讲究一个形式主义,京城也定然不复往日的喧嚣热闹。
秦楼楚馆那是说都不用说了,早早闭门谢客罢;酒肆饭馆也皆挂上了暂不开门的牌子,尽管按理只需要禁酒而已,可到底太上皇刚走,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该露出一副悲痛yù绝的模样来;还有原本热闹至极的市集闹市,也皆没了人烟,就连街面上的行人也步履匆匆,轻易不会在外头驻足。
这种qíng形,直到过了百日,太上皇隆重发丧之后,才一点一滴的缓了过来,而彼时已是六月中旬了。
六月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尤其今年打从五月里就再没下过一场雨,以至于整个京城是又闷又热,让人感到炎热之余,更是多添了一丝燥意。
就在这档口,一件极为凄惨的喜事传了出来。
按说,“凄惨”和“喜事”是完全挨不上边的,可有时候事qíng就是这般的令人感到无奈,这两个本不相gān的词,莫名的就碰到了一起。
义忠亲王府世子锦时之妻有喜了。
这个消息简直让人连吐槽都无能了。锦时便是曾经的三皇子,后被过继给死了全部儿孙的前太子也就是如今的义忠亲王。在过继后没多久,义忠亲王不知出于甚么目的给泰安帝递了折子,请求赐封锦时为亲王世子。泰安帝很快就给予答复,允了义忠亲王的恳请。于是,锦时就从曾经的三皇子变成了义忠亲王府的世子。而紧接着,又因着泰安帝的格外恩赐,允许锦时依原定日子迎娶世子妃。
到这里都还算是正常的,哪怕在祖父重丧期间娶妻,那也是泰安帝允许的,且泰安帝还故意借用了太上皇的遗言。可问题在于,就算成亲了,某些事儿还是不能做的。这倒不是泰安帝故意为难锦时,而是默认的规矩。
让你按原定计划成亲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直接搂着媳妇儿上炕……这是脑子有坑罢?
当然,在明明身为皇长子的前提下,还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爹,不得不说,锦时这人的确脑子有点儿问题。可之前那事儿算是被泰安帝掩了过去,哪怕外头各种传言甚嚣尘上,然而只要泰安帝不开口,锦时就没有任何问题。
可世子妃有喜了!!
这是甚么概念?一般来说,怀孕初期是无法诊断的,可能有些心思缜密的人能感觉出来,可感觉并不一定是真的。就算是医术高明的太医,多半也要在两个月才能完全断言。若是普通的民间大夫,差不多会在两个半月才能完完全全的肯定下来,在此之前,只会模棱两可的说几句,譬如让好生养着,等过些日子月份大了再来诊断等等。
总而言之一句话,既然义忠亲王府的世子妃确定有喜了,那就代表至少她怀孕有两个月了。然而,若是将时间推到两个月前,却是太上皇过世不满七七的日子。这已经不能算尸骨未寒了,而是祭奠都未结束。
即便锦时已经被过继了出去,可对于太上皇来说,锦时是泰安帝的儿子还是义忠亲王的儿子,其实一点儿区别也没有,左右都是太上皇的亲孙子。
亲孙子在祖父过世连七七都未满的qíng况下,就已经忍不住跟人滚上了炕,那就不单单是孝与不孝的问题了。
因为太上皇的丧礼是泰安帝一力完成的,以至于等太上皇下葬后,他整个人瘦了何止一圈。再看锦时,不单将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还让世子妃揣上了娃儿。
“枉自为人!!”
这是泰安帝给锦时下的断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可以将一个人打入地狱。刚到手不过三个来月的世子之位丢了,泰安帝还无视了刑不上大夫的规矩,命锦时跪在宫门前,让人狠狠的杖责了五十。
杖责,是一种相当残酷的刑罚。受杖责者,不单单会身体受到重创,还会将脸面彻底丢尽。那是因为在通常qíng况下,杖责都是要褪去外裳的,在只着中衣的qíng况下,还要将褒裤退到大腿处。简单地说,就是光着半拉屁股蛋子受刑。
像这种刑罚,多半是用在签了卖身契的下人身上的。像王熙凤还年幼时,在她母亲病故的当晚,就命人杖责了她父亲房里的所有美妾通房。除了那些人原就是奴籍外,更多的是存了报复之心。就算杖责无法要她们的xing命,接下来的挨冻也能去掉半条命,哪怕侥幸熬过了这一劫,丢掉的颜面却再也回不来了,尤其王熙凤之父王子胜也不可能再让一个被外人看过屁股蛋子的美人伺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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