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二爷竟然如此决绝,就连佛爷您亲自去请,他都不给面子。”齐八爷特有的算命先生腔调说着话,格外的让李颜乐呵。
“二爷不肯帮忙,我们自己来。”张佛爷沉稳的嗓音听进耳里,莫名就有一股令人信赖安心的力量。
“佛爷,我们可一点眉目都没有啊。诶,就连那棺材出自哪个墓,我们都不知道,这本想着二爷还是南北朝墓葬的行家,能从他口中得知棺材来源于何处,可现在倒好,唉。”八爷从惊叹到泄气的口吻,一升一降得自然。
“谁说我们不知道棺材来源在哪里?”
说着,三人远离门口走到书房放有地图的侧间,耳听着声音逐渐远离,李颜轻轻捶了捶蹲得发麻的双腿,gān脆直接坐在地上耐心的等待着三人何时能发现自己。
突然一个茶杯磕击桌面的声音,接着传来齐八爷兴奋拔高的声音:“没错!就是这个理儿,诶,佛爷,您机智啊,您居然能从铁路图上找出火车的来历,厉害,嘿。”被吓得一缩的李颜暗自咬牙切齿。
“······东北线路全部被炸掉了,东北的铁轨是被炸掉了,但是你看,长沙沿着东北的轨道却是好好的,长沙附近山脉连绵,山中常有轨道连着矿山,我可以肯定,火车是从矿山开出来的。”
“矿山?”八爷疑惑:“诶,佛爷,最近那块不大太平,日本人不知道在策划什么yīn谋,那块儿全是他们的特务。”
“不对,矿山附近这么荒凉,日本人有yīn谋也不会去那里。”
“除非,他们要做秘密实验!”
似乎意识到了事qíng的严重xing,张佛爷声音突然提高:“快去准备,明天出发!”
“是!”副官坚定的声音跟着响应。
以为几位准备谈完的李颜高兴的从地上爬起,突然张大佛爷一声怒吼:“八爷!”一下子惊吓到了两个人。李颜一紧张脚上打滑,嘭的一声撞在了书房外墙上。
“谁在外面?”伴随着张副官的高声呵斥,本就没打算跑的李颜被匆匆掠出的副官一枪顶在了脑门上。
“太太?”看清偷听者的面容,副官一惊,立刻收回枪支。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褶皱,李颜面不改色的站直身子,朝副官贤惠的笑道:“听管家说八爷来了,想着你们大半夜忙着公务,必然饿了,特意给你们送了宵夜过来。”
“······”副官看了眼李颜空dàngdàng的手。
“啊哈哈,怕打扰到你们,我给放旁边了。”李颜厚着脸皮转身回走廊上取回被遗忘的餐盘。
顶着三人诡异的目光,李颜轻手放下宵夜后,整理了下有些散乱的头发,文雅的笑道:“吃啊,都看着我做什么?”
佛爷眼神示意副官取一碗走,自己也端起碗,小口的品尝了口,软糯适中,适宜的温度中带着清甜,抬头对李颜笑着回应:“辛苦你了,怎么还没休息?”
齐八爷看了眼夫妻和乐融融的两人,也伸手拿过自己的那份,口里不忘酸道:“能休息得了吗?我们佛爷还没回去,人家作为姨太太,哪里能睡得着觉啊。”
“吃还堵不了你的嘴。”自从有了原主的记忆,一想到自己竟然穿成个姨太太也是够心塞的。难怪府上下人没有称呼自己为夫人,反而叫自己作太太,估计是考虑到府上现在只有一位女主人,所以那个姨字就给去了。早就觉得奇怪自己当时喊张启山叫佛爷是因为陌生,但张启山却好像习以为常没有异样的反应,感qíng人家就是个姨太太,哪里敢叫张启山作夫君啊。
“好好吃你的宵夜。”张佛爷也出声警告。
“好啦,欺负我这孤家寡人,深夜寂寞也不能让我说两句啊。”八爷委屈。
“既然觉得寂寞就赶紧找个夫人去。”张佛爷调侃道。
“那也要有合适的啊。”八爷瞟了眼笑意盈盈看着自己的李颜,眨了下眼睛,突然提高声调故作神秘的掐指一算:“我算过了,贫道的姻缘线还在月老手中,月老他老人家说了,时机未到,仍需等待。”
三人用完宵夜,李颜让下人收走餐盘,回身再次坐在沙发上,笑看着三人道:“现在你们可以继续了。”
“阿颜,我们还有事要商量,你先回房休息吧。”佛爷看着赖着不走的李颜无奈道。
“我已经睡过一觉了,现在不困,梨园里你还让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现在我想帮忙了,你却赶我走?”李颜委屈控诉。
“我想过了,当年你父亲将你托付给我,就是不希望你掺和到是非当中,现在事qíng已有眉目,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希望把你牵连进来。”佛爷一手搭在李颜肩上安抚道。
李颜一时没想到反驳的话,转眼看到一旁幸灾乐祸的八爷,指着他道:“你不让我参与,他一个手无缚jī之力的穷算命怎么就可以去了?”
“他不一样。”
被特殊对待的八爷苦笑道:“佛爷,您就饶了我吧,我们齐家本有三不看,我参与这奇闻异事,本就坏了规矩。你现在不是已经有线索了吗,非带上我gān什么呀?”
张佛爷一眼扫过。
八爷直叹气:“不是,佛爷,您也知道啊,那个矿山那边都是特务,您跟张副官武艺高qiáng啊,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就像阿颜说的,我这么一个算命的,一介书生,这手不能拿,这肩不能扛的,你带上我,那不就是累赘嘛,是不是?”顶着佛爷和副官的鄙视眼,八爷站起身拱了拱手道:“我呀,先告辞了啊。”
佛爷眼神示意张副官,副官一手拦住想走的八爷,八爷无奈的回头看向佛爷。
佛爷起身,走到八爷面前替他整了整散乱的围巾,叹道:“八爷,你有才,不必过谦。”
承受不住压力的齐八妥协道:“佛爷,既然这样,我呀,我给您算一卦,好不好?”说着从怀里掏出个铜币,放进两掌之中摇了摇,一抛,不料被佛爷一手捞走。
佛爷将铜币放在耳侧状似听了听声音,认真道:“这个铜钱跟我说,你必须跟我去矿山,放心吧,我会保你安全,没事的。”说着拍了拍这个倒霉的兄弟。
“八爷,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别跟佛爷怄气了。”张副官也加入说服队伍。
齐八看了看以夹击包围之势困住自己的两人,再回头看看坐在沙发上鼓励笑的李颜,直叹jiāo友不慎:“罢了罢了,这次,我算舍命陪君子了,那佛爷,再怎么着,我也得回去准备一下吧?”
“嗯。”佛爷侧了侧头示意可以走了。
齐八爷唉声叹气的走了。
两人看着齐八离去的背影,副官对未知的探险和佛爷的安慰仍是有所顾虑:“佛爷,真不再去劝劝二爷了?”
“二爷不会去的。”李颜面色淡淡的开口。
张启山回头看了眼李颜后冲副官摇了摇头,张副官心道遗憾的退了下去。
“我们回去休息吧。”张佛爷对李颜伸出右手。
李颜敛下眼里的qíng绪,抬头脸上重现笑容:“好。”从容的站起身,两手挽住张启山的臂膀,与张启山并排而走。
看着张启山总是少有笑容的侧脸,李颜收紧了怀里的手臂,这双有力的臂膀仿佛能带给人无限的安全感。
察觉手上的异样,张启山侧看李颜:“怎么了?”
李颜摇了摇头:“夜里有点冷,我们快点回卧房吧。”
夜已深,服侍着张启山脱下军装,更换上就寝睡袍,两人终于又重新躺在了一张chuáng上,看着张启山俊俏的脸蛋,本没有什么期待的心脏莫名的又紧张得跳个不停。
“睡吧。”招呼完李颜,张佛爷就这么眼一闭睡了过去。
“······”李颜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还没到七年之痒,怎么这么快就进入老夫老妻的模式,太坑姐了。
控制着呼吸逐渐平缓下qíng绪,李颜看着天花板,心里不停的数着绵羊祈祷尽快入睡。
无星无月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趁着漆黑的夜色保护,李府一家子大大小小带上简单贵重的行李,悄悄聚在地dòng入口。李颜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接一个跳入盗dòng,多日来麻木平静的眼睛里逐渐泛起水光。
最后一个扫尾的父亲看着倔qiáng的李颜再次劝道:“孩子,跟我走吧,如今这长沙城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你阿母已经惨遭日本人的毒手,为父不希望看到你也背负上那样的命运。”
李颜摇了摇头,身形紧绷两手握成拳。
见李颜执意留在此地,李父叹了口气:“家门不幸啊,他终究不是你的归宿,孩子,放下他吧,一年前为父有恩于张启山,他是个重qíng重义的好儿郎,为父早有预感你不会跟着我们离开,此次临行前能把你jiāo托给他,为父也可放心的离去。”李父看了眼形单影只的李颜,终究不忍,卸下背上的一个包裹递给李颜:“拿着吧,里面钱财虽然不多,但到底是为父的一点心意。”
李颜推拒并不接受,首度开口,年纪轻轻声音却极为嘶哑:“不用,您已经留给我许多,再多,我一个人,也用不了多少。”反手将包裹重新挂在李父背上,“您带走吧,海外未知凶险,恕孩儿不孝,不能陪伴着您左右。”
李父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李颜的容貌,深吸一口气转身跳入盗dòng口,一阵机关响动,盗dòng口逐渐被一钢板封住。
李颜看着逐渐消失的dòng口,无声的泪别:“此次一别,也许再无相见之期,父亲,对不起,原谅我终归是辜负了您的好意。”
转身将另一个机关启动,一座假山移动压在了盗dòng上方,李颜环视了一眼住了多年的家,从后门走出的那一刻,李府瞬间火光四起。
“收拾好了吗?我们走吧。”一直等在李府后门的张启山从yīn影处走出,看着形容有些láng狈的李颜,略微犹豫了下,还是伸出了手。
李颜看着眼前这个今后要和自己纠缠一生的男人,缓缓伸出自己的手牵上对方的手:“嗯,我们走吧。”
一声叹息隐匿飘散在李府上空:“一个心系他人的我,如何配得上伸出援手的恩人,我甘愿做个妾氏,用一生来偿还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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