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已垒成,梁间燕子太无qíng!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bī,
明媚鲜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huáng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chūn半恼chūn:
怜chūn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不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qiáng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chūn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念完自己倒感叹了一番,心里又暗暗庆幸没有碰到别人,转身就打算走。刚提步,就听到宝玉的声音从山坡上传过来,“林妹妹,你怎么突然作如此哀伤之句?发生什么事了?”说着,他人也跑过来了,“词是极好的,就是太过哀戚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也没什么,不过是看见花落感叹两句罢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到底是孩子,又知我一向的本xing断不是哀怨之人,马上就不存疑了。
“今儿一大早就找不到你,她们都在园子里玩呢,咱们也去吧。”
点点头,便一起去了。
又过了几日,元chūn从宫里给了贾府上下的女眷一些赏赐,在这次赏赐的东西里宝玉和宝钗是一个品级的,我并迎chūn三姐妹又比他们低了一个品级。
这些赏赐我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是宝玉听说我和他不一样,便又发了痴,把赏赐的东西拿来让我挑选。原本黛玉因此而更加生气,我却觉得宝玉太过孩子气了,谁还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么?我便意思意思的从里面挑了凤尾罗一端。其他的命人拿回去,说谢谢宝玉了。要是我不要,不知宝玉还要生出多少事来。
他见我收了,料我不曾多心,也就把这件事qíng撂开了。
到老太太那里去,偏巧赶上了宝玉在向宝钗讨要她腕上的红麝香串子。
宝钗生的肌肤微丰,又是花季年华,让宝玉一时竟看呆了,忘了接那红麝香串子。
原本在这里,黛玉也发了好大一通酸。
我可是很怕麻烦的,让他们此刻看见了我,彼此又尴尬,便暂且退开了,只在回到院中默站了片刻。
觉得最近的生活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麻烦!
第18章
一会儿,凤姐儿来了,见我在院子里看花,便拉着我进屋里去,说是有事和我们说。进去时宝玉正拿着那红麝香串赏玩,宝钗也恢复了平时形状,凤姐儿把我拉到身边坐下,便说起初一日在清虚观打醮事来,遂约着宝钗,宝玉,还有我等看戏去。
老太太很有兴致,当下决定我们都去。我其实没有什么兴趣,虽然在贾府里不出门,但一个道观又能好玩到哪里去,还要听老道士啰嗦。戏曲我也没多少兴趣,还是自己看看书,弹弹琴,练练武有趣些。
不过见老太太兴致这般好,就不想让她扫兴,也窝在她怀里点头答应了。因为是元chūn作好事,家里姐妹便都去了,一时贾府门口马车林立,热闹非凡。宝钗和我二人共坐一辆翠盖珠缨八宝车,路上倒能看见些京城景致,确是比别处更加繁华和热闹。
到了清虚观主观坐下,便有那当日荣国府国公替身出家张老道士进来请安,说了一堆吉祥话,又夸宝玉有乃祖之风。我暗笑当年荣国公若是宝玉这种xing子,别说什么功名利禄了,连家业也未必能有了。
那老道士又拿了那块玉出去给他道友观瞻,回来时捧着一堆谢礼要给宝玉。其中便有那个可和湘云所带金麒麟配成一对公麒麟在内。宝玉看着眼熟,一时却没有想起来,还在那里困惑。我虽然知道却没有开口,倒是宝钗也想起了,开口道:“史大妹妹有一个,比这个小些。”
我点点头,老太太也说,“是她有一个。”
宝玉听说便悄悄把那样东西收在怀里,大概是想等湘云来时候给他看吧。年纪也渐渐大了,却还是只在这些事qíng上心。也难怪贾政不喜欢他了。我倒没有那种觉得他该去求功名利禄观念,但是男子还是应该自立才是。一直不事生产,只会吃喝玩乐还有在姐姐妹妹身边混闹,让我觉得既可悲又可叹。就连薛蟠那种惫懒人物都知道要做做生意,宝玉却什么也不知,一味只知道chūn花秋月。
若说是教育出来,同样教育下贾珠贾琏也不至于如此吧。甚至女子如凤姐儿,探chūn都不至于如此。
正想着,那张道士便开始向老太太给贾母提亲了。宝玉很是恼怒,又拿眼睛看着我。我又好笑又好气。好笑是因为那张道士不识时务,这么多姑娘媳妇都在跟前,就说起宝玉亲事,老太太当然不会答应。要是暗暗说了,老太太在暗自让人去打听了那姑娘品貌才华,那还有可能成功。就在这里,什么也不知道qíng况下,老太太怎么可能应了,毕竟又不是娶妾。
好气是因为宝玉一直拿眼看着我,我平时明明已经没有什么可让他误会举动了,对他就和探chūn姐妹一般,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他看我眼里不是怕我生气,倒像是有几分期盼之意。期盼什么呢,期盼我会在意你婚事么?我不会,因为我知道你是来这个世界历练一个神器,你最后会什么都看开又回到你世界中去。
就像是对这贾府众人一样,一起生活了好几年。平常她们对我关心和照顾都很多,我对她们回报也是同样。但是因为我理智里明白,我不能过多gān扰他们命运,我在不远那一天会彻底断掉和他们缘分,因此我在心里设了一段距离。对每个人都是,让我和他们每个人都保持着良好却又有距离关系。
我还是比较冷酷,也不会做庸人自扰事。既然知道了他们结局,就不会让自己陷进去。除了老太太是我认可亲人,几个姐妹是我认可朋友,别人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
不过冷酷也好,自私也好,我既然承认自己是这样人,便就会这样按照自己本xing来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贾府命运,我想就算是没有和癞头和尚约定,这一点也是不会变。
就历史上来说,贾府败落是政治投资失败造成。秦可卿作为皇上政敌,义忠亲王老千岁后人,得到了贾府保护,这是一种政治投资。贾府果然得到了义忠亲王老千岁支持者好感。
而元chūn通过出卖秦可卿获得了当今皇上赏识,被封为贤德妃,贾家也在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可是后来好景不长,义忠亲王老千岁暗中支持者还是存在,而且闹起来皇帝暂时也要让他们三分。这场角逐结果,是皇上退让,这造就了元chūn之死和贾府败落。
贾府失利是政治投资失败,就算我有心去改变,又能改变什么呢?
而且凤姐儿和她纵容那些下人们,不知道以权势欺压了多少寻常百姓家,就红楼梦里提过,我还记得,就不止三五条人命。
还不算红楼梦里死得不明不白女子,如尤二姐,晴雯,金钏儿还有那个风流多姑娘。
同qíng?我该同qíng谁呢?
自己造就命运就自己去承担吧。
我只是个小小女子,就是在现代也只是个小小打工仔而已,我能改变,或者说我能去努力,就只有自己命运了吧。
因宝玉听了张道士求亲话,心里便老大不自在,不愿意再去看戏。我也不想去,就谎称中了暑气。老太太见我们两个都不去了,便也没了兴致。
但宝玉就是个不安分,总是要生事。
在王夫人那里又去啃金钏儿嘴上胭脂,不巧被王夫人瞧见了,就把金钏儿赶回了家去,这是一件。
因为淋了雨,袭人开门又开得迟了些,被宝玉踹了一脚差点揣在心窝上,还吐了点血。这是第二件。
调唆着晴雯胡闹,撕了一箱扇子,这是第三件。
我懒得理这些事qíng了,只是觉得宝玉越大越不象话,心内有些恼火。反正彼此又不再像小时候一般住在一处,就只躲在潇湘馆里看书。
想起金钏儿就是为了这事儿跳井,只是这事既是王夫人决定,我便不好管。只对紫鹃说:“你和金钏儿都是小时候一般长大,只是后来各为其主才慢慢生分了。如今这事儿固然金钏儿有不对地方,但是让我说多半是宝玉不好。你暗地里去劝劝金钏儿,让她别想不开,等舅妈消了气,我必定劝着舅妈再让她回来,让她把心放宽些吧。”
紫鹃点头应了就去了。
回来时她面上倒有些泪痕,回话说:“我去时候,玉钏儿也在那里劝她呢。我把姑娘话都带到了,金钏儿和玉钏儿都说让我谢谢姑娘。只是金钏儿是个烈xing儿,我说话多半没听进去,倒是我陪着她哭了一场。她那父母也是没有见识,女儿回来了不好好劝慰着,反而说话说得百般难听。”
我听了之后默默无言,还是改变不了她结局吧…
湘云那个妮子来了贾府,让我有几分高兴。由得她在园中四处找人玩去,晚上自然还是到我这里来住。听到湘云嬷嬷向我抱怨她太过淘气,又让我多多管教她,心里暗暗好笑。我就喜欢她这xing子,难道再把她改造成一个迎chūn?
下午时忽然有老嬷嬷传来消息说金钏儿投井死了,我和紫鹃四目相对,还是没有能够阻止金钏儿自杀啊。心下有些黯然,便命紫鹃将院门关了,只说我身体不舒服,歇着了。
今天贾政必然要为了蒋玉菡和金钏儿事qíng打宝玉了,我也并不放在心上,一来知道他必然是没事,二来也希望他受点教训,让他看看自己无意间做事qíng对别人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直到宝玉被抬回了怡红院,紫鹃才得了消息,来告诉我。便也起了身去探望他,老太太正在那里抹眼泪,连忙走到老太太身边,悉心安慰她。直到众人散了,我便也走了。
后一日,我和薛姨妈母女在王夫人那里吃东西,凤姐儿来回话时,王夫人便吩咐了,让她从自己月钱里每月给袭人匀出二两一吊钱,这就算是给袭人开了脸了。
湘云向来与袭人jiāo好,便约了我来向袭人道喜。二人来至院中,见静悄悄,湘云便转身先到厢房里去找袭人。我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睡着在chuáng上,宝钗坐在他身旁做针线。悄悄招了湘云来,“过一会儿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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