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有些无奈的看看穆悠,他早就捕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下意识的想要带着穆悠离开。但现在眼看着就是瞒不住的了,小青带着穆悠缓缓落下,两个人趴在房顶上,穆悠轻轻地闭起眼睛靠着小青,缓和着自己的眩晕感,顺便赞美了一下大地母亲,果然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好。
“这是做什么呢?”虽然没有小青那样灵敏的嗅觉,但这甜腥的味道实在是太浓了,穆悠闻着皱眉。
“我们在偷窥。”小青很坦白的回答。
穆悠眯起眼睛瘫着脸看他:“我是说教主,他……”在头转向院子里面的时候,穆悠的声音突然噎住。
小青还是很坦白,眼睛顺着穆悠的眼神看过去:“他在帮人放血。”
东方不败的院子一直是穆悠打理,里面的一糙一木都是穆悠着人载的,尤其是那丛白梅,是教里花了重金弄来的珍稀品种,花朵常开不衰,有时候风chuī过时白色的花瓣雨夹杂着清慡不腻人的香气,似乎美好了整个世界。
可现在,血红的液体淋在上面,那朵朵白花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红的摄人。
红裳纷飞,绝美至极的脸上淡淡不带一丝烟火气。白皙的手掌只是轻轻地挥洒着,银色的针带着红色的线不断地飞入飞出,在空中洒出了道道飞虹。如缎的长发披散着,发丝被轻轻chuī起,血红的花瓣中,手指如同在fèng制着最好的衣衫一般灵活的摆弄着丝线,似乎全然听不到面前早已血流如注的男人那痛苦的哀鸣。
明明是在做着这人世间最残忍的事qíng,但,东方不败却做得极美,绯衣素手,瞬间夺了天地所有的风华。
到底被男人的声音扰了心神,东方不败眼角眉梢泄露出些许的厌烦,轻轻的抽动丝线,针被快速收回。
男人也似乎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瘫倒在地上,手上的长剑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响。
东方不败拿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的擦拭着沾了血的银针。
“向问天,”东方不败轻轻开口,红唇开合间带出了丝丝冷气,还有浓郁到似乎凝滞了空气的杀意,“本座知道想本座死的人很多,可敢来刺杀本座的倒也只来了你一个。”
向问天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压根提不上力气,只能趴在地上喘着粗气。东方不败在他身上扎出了满身的孔dòng,却没一个扎在致命的xué位上。他甚至还有意识,慢慢地享受血从身体里流出的感觉,和极致的疼痛。
绯衣男人轻轻地捏起已经恢复了光洁的银针,将手上已经染红的帕子扔在男人身上,眼眸流转中带出了几分讽刺,几分清冷。
“本座,就给你扬名的荣耀。”
男人突然停止了痛苦的嘶鸣,在这句话进入耳朵时,他甚至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东方不败轻笑着,将鲜红的线缠绕在白皙的手指上:“本座,会把你放在崖顶示众!本座要你活着,本座要让你看到,本座得胜归来,称霸江湖,万夫俯首!”
那个男人,真的有能力让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彻底心折。
穆悠却没空概叹自家教主的风华绝代,轻轻地蹙起眉头说了句什么。
小青没听清,低头问道:“怎么?”
轻轻沉下脸,穆悠有些气闷:“这样一点都不环保。”说罢,眼睛又看向那血流满地被污染的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花丛梅树……穆悠咬着牙又加了一句,“以后,让他自己收拾院子。”
小青正yù说什么,突然耸耸鼻子,轻轻的比了个手势:“有人。”
穆悠低头往下面看去。
白衣胜雪的少年,傻愣愣的看着院子里的一切。
地上,一个早已经被鲜血模糊的看不出面容的男人身体微微抽搐着瘫倒,血流了满地。而东方不败却是懒懒的靠在柱子上,一身红衣飘然出尘,美得不似凡人。
第一次,令狐冲发觉眼前的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抱着琴的手松开,上好的古琴被摔成了两截,琴弦混合着琴身裂开的声音有些刺耳。
东方不败听到了声响,抬眼,眸子中的戾气还未散去就撞进了令狐冲瞪大的眼睛。
只是瞬间,戾气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慌张,和迅速挂上脸的寒意。
“冲儿。”声音微冷,东方不败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少年。
令狐冲却没有如往日一样缠上去,而是第一次低了头,躲开了东方不败的眼神。
东方不败看看地上摔断的琴,再看看少年躲闪的眼神,突然失掉了所有的耐心,轻轻一甩袖子,飞针刺出,刚才还在苟延残喘的男人瞬间失掉了所有呼吸。
“明天,你搬回去。”
说罢返身推门进屋,很用力的合上了门。
令狐冲呆呆的站在原地,一时间没了反应。
“冲儿看到这些太早。”趴在房顶,穆悠有些不忍,虽然在日月神教数年,可这个少年却是没见过血的,尤其是,东方不败杀人。
小青轻轻笑了笑,靠在穆悠身上抬头看着对方瘫着的脸:“我只是觉得他们累。”
“……什么?”
“东方本就不是好人,只不过是在那小子面前态度好了很多罢了,那小子就真的认为东方是个对谁都好的烂好人,也不瞧瞧整个日月教能让东方正眼看得有几个。”小青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伸手拖住穆悠的胳膊,“莫要看了,去吃饭吧,我要吃你做的胡萝卜。”
“……好。”穆悠虽然还是忧心屋子里的东方不败和屋子外的令狐冲,但现在显然喂饱自家小蛇比较重要。
随小青离开,穆悠回了一下头。
看到,那个白衣少年突然握紧了拳头,大步朝屋里走去。
毫不犹豫,即使,血污了他雪白的衣角。
是夜。
收拾了碗筷,小青去取了从东方不败那里顺来的红色的绸缎,坐在灯下穿针引线。
穆悠瞄了一眼,然后明智的决定开始减肥,一定要把那个瘦版的衣服穿上去。
“来,我比比看。”似乎也看出了自己做的尺寸不对,小青嘟着嘴巴朝穆悠招手。
穆悠坐在chuáng边,试图站起来。
可,这身子却不像自己的似的。
刚刚立起来,就跌坐了回去。
小青久久没听到动静,抬头,就见穆悠板着脸坐在那里发愣。
将手上的衣服放在桌上,小青毫不在意的起身:“累了就睡吧,我去把门合上。”
穆悠看着小青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他没说,他其实,从不恐高。
熟悉的无力感,穆悠觉得一股寒气窜进了心里。
五年的时间,穆悠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并不属于这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属于哪里,属于谁。
小青爬上chuáng,从背后抱住穆悠的腰直接拽倒,拉起被子给两人盖上,轻车熟路的挤进了穆悠的两臂之间。
抱着怀里冰凉的身体,穆悠眼睛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道:“睡吧。”
“恩。”小青眯着眼睛应了,揽住男人的腰,轻轻把头埋了进去。
墨绿色的长发和黑色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小青等了很久,直到男人的呼吸变得平稳,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男人发丝微乱,头抵着他的,微微苍白的脸上没了平时的淡然。
小青伸出手,用指尖揉开了对方眉间的褶皱。
他从未说过,他们的灵魂早就是紧紧纠缠,不分彼此。在他决定离开熟悉的世界的时候,就认定了他,同生共死。
和穆悠灵魂相通的他何尝感觉不出,刚才,男人瞬间的惶恐。
既然你不愿让我知晓,我便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给我记住了。
等待,太难,不要想让我再来第二次。
天上人间,碧落huáng泉,我定与你同往。
☆、第三十一章笑傲江湖[十七]
杨总管病了,这件事qíng不知道伤了多少少女的心。
穆悠觉得自己还不至于缠绵病榻,何况现在正进行着最后的准备事qíng繁多,他更不想撂挑子不gān。小青却极其qiáng势的把他摁在chuáng上休息,并利索的将他手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qíng分配了出去。
买东西?他们没长脚吗!用什么让他们自己去弄。
置办行李?他们的手残废了吗!自己想穿什么自己去收拾,你管他们做什么!
账目?不是还有那个老家……先生吗,让他去,老人家锻炼锻炼也是好的。
那些往日里过的优哉游哉的堂主们被护法大人劈头盖脸的分配了任务,登时被大到物资的采买、小到教主中午的菜单被整得焦头烂额。尤其是某个中午,东方教主第一次因为饭食不合口冷着脸甩袖离去的时候,他们才第一次认识到穆悠的重要。
各种大补的药品不要钱似的送去了穆悠的屋子,却被他尽数塞进了库房充公。
他这身子到底是为什么,他自己清楚,左右是补不好,便不再làng费。
在东方不败离开的时候,穆悠没有去送。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血红的火烧云染了半边天。
小青正撑着头研究手上的衣服,大红色的婚服已经做完,繁杂的花纹jīng致的裁剪,看得出小青是用了狠心思的。可……小青皱着眉头拿起穆悠的一件常服放在婚服上比了比,鼓着嘴巴嘟囔:“瘦了。”
“不妨事,我能穿下的。”
小青一愣,回头时已经是笑容满面,放了衣服扑过来:“你可醒了。”
穆悠揉揉睡得昏沉的脑袋,脸上虽然淡淡的,可夕阳透过窗棱透进来洒在他脸上,意外的柔和:“怎么没随教主去?”
皱皱鼻子,小青蛇笑着露出了小尖牙:“一点都不好玩儿,倒不如跟你在一起呢。”
穆悠看着他不语,只是伸出手附上了小青的头顶,一阵揉弄,原本柔顺的墨色长发瞬间乱的想jī窝。
小青也不在意,嘿嘿笑笑蹭了蹭穆悠的脸颊道:“饿了么,我去……”
“你别进厨房,万一炸了我可没法子去救你。”穆悠淡着脸看他,“你去让厨房的李大娘帮我煮碗粥就好,你想吃什么告诉她,我今天怕是没法子给你做饭了。”
“等你好点了做给我吃,反正我一两顿又饿不死饿死了也没人管,哼。”带着明显的怨气,小青蛇碎碎念着“飘”了出去,留下了哭笑不得的穆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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