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看见贾赦眯了眯眼睛,甄应嘉就知道他听进去了。
贾母却没发现大儿子脸色变了,她道:“义忠亲王岁占着嫡长,但是却跟贤德二字半点不沾边,须知除了嫡长,贤德二字才是关键……”
随着贾母继续说着,贾赦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甄应嘉心中一喜。
荣国府的这两个儿子积怨已深,荣国公死了多久,贾政就在荣禧堂里住了多久,贾赦是满心满脑都是荣禧堂,都是二弟占了原本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就算不说的这么明白,他也会多心,更何况贾母讲话如此直白,这分明就是往自己大儿子心口上捅刀子啊。
果不其然,等到贾母说完话,贾赦也阵亡了,他黑着一张脸,冷冷在一边不说话了。等到没人接话茬,贾母这才发现方才似乎说得不太对,可惜已经晚了,她又给贾敬使眼色。
贾敬道:“我知你得圣上宠信,可是圣上年岁已高,你需得为自己打算一二。你参加了乡试不假,可是就算你过了乡试,过了会试,又有陛下钦点你坐上前三甲,又能如何?圣上能护着你多久?”
贾敬叹了口气,道:“况且官场……当年我如何不是踌躇满志,却没两年便被消磨没了脾气。”他摇了摇头,“还是得站队。”说到这儿,他猛然间将眼睛睁开,一双眼睛似有jīng光she出,“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
这点甄应嘉的确同意,不过……他已经站好队了,只是这些人都不知道罢了。想到康和,甄应嘉不免有些挂心,立即失去了逗弄他们的兴趣,他沉吟片刻,微微皱了眉头,又时不时抬头看着面前几人,等到他们都以为他要答应的时候,甄应嘉开口了。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面前几人脸上是欣喜中夹杂着失望,欣喜的是甄应嘉终于松口,失望的是他没当场答应下来。
甄应嘉看见面前几人的脸色觉得很是好笑,故意郑重其事道:“待我进宫探一探圣上口风再做定夺。”
几人又是欣喜之色。
甄应嘉看在眼里,心里觉得这才是他们拉拢他的真正目的,或者说通过贾家拉拢他的四王爷的真正目的。
圣宠。
四王爷想让他替自己在皇帝面前说话,只是四王爷却不好贸然现身,所以通过贾家这个中间人先接洽一下,若是他真能探来什么消息,只怕下一次再来贾家,见的就是四王爷了。
若是他猜得准确,贾元chūn必是这两天才被四王爷收房的。
甄应嘉笑了笑,略带疲惫道:“今日也差不多了,我这就告辞。”
贾珍第一个站了起来,笑道:“小侄送一送世叔。”
贾母见目的差不多已经达到了,便也没出言挽留。
贾珍跟在甄应嘉身后,一路又将甄应嘉送上马车,甚至在他上车的时候还说要“搀一搀世叔”,却被甄应嘉厉声制止了,只是他一路看着甄应嘉的马车出了宁府的大门这才离开。
甄应嘉舒舒服服的坐在马车上,顺手戳开了自己的金手指。
这个时候他们必定是有话要说,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说起来这么些时日,他对他的金手指已经有了更深的理解了。
别人的心思是看不见的,就算是两三人的对话,若是事主心里有qiáng烈的保密意思,大概也是看不见的,不过贾府……甄应嘉觉得他们应该没这个思想觉悟。
果然,等到贾珍回去,那边就开始了。
贾敬扫了一眼贾珍,见他面色平静,第一个说话了,“我觉得他还是不太同意。”
贾母略略点头,“最后那两句话虽然是松口,不过若说是推辞也不为过。”
贾敬沉吟道:“若是这样,事qíng就有点不好办了。”
贾母微微一笑,道:“这也不怕。三日前元chūn做了侧妃,我去王府见她,她便转告了王爷的意思,这人能握在自己手里最好,若是不能为王爷所用,那便最好是没人能用了他。”
贾母笑得很是yīn沉,跟她那张看着很是慈祥的脸一点都不配,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此话怎讲?”贾敬询问道。
“你别忘了,甄府还有东西在我们府上呢。”
贾敬若有所思点点头。
贾母道:“元chūn做了侧妃还没办酒,怎么也得补上,过两日借着这个机会将东西往王爷府上一送,如果他答应,这便是庆贺元chūn的礼金了,若是他不答应……”
“这就是把柄,他私底下投靠四王爷的把柄。”贾珍笑眯眯道:“可惜世叔怎么都得跟我同船了。”
贾敬瞪他一眼,只是看着贾母身边那两个一言不发,几乎帮不上什么忙的儿子,他又觉得贾珍也还算有出息了。
瞧见贾敬的眼神,贾母看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是一心的怒气,只是却不好在宁国府训斥他们,于是贾母站起身来,道:“忙碌了一整天,我也乏了,且等等他说什么再看吧。”
贾敬点头,道:“既如此,我回玄真观了,有事再来叫我。”
荣府众人又是一溜小轿子回去。
等到母子三人在贾母的花厅坐下,贾母打量着两个儿子,最终视线停在了贾政身上,道:“不与我商量一声你便辞了官,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贾政长叹一声,他早就跟母亲解释过很多遍,但是母亲看不见辞官再参加科举的巨大利益,她看见的只有白身二字。
“母亲……”贾政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好在贾母今日只是想找个理由训斥二人,也没抓住这个不放,她道:“若是你在这样,还不如搬出荣禧堂来!”
听了这话,两个儿子都是一阵发愣,贾赦第一个回过神来,立即喜形于色道:“正是!他一介白身,怎可居于正堂!”
贾母一阵懊恼,说到底她还是偏向小儿子一点,立即伴着脸道:“若是明年的科举你过不了,便搬出荣禧堂来!”
这次是贾政喜形于色了,要知道贾母说的是科举,明年他是要从童生试开始考的,难道连这个都过不了吗?
所以说荣禧堂还是他的。
贾母又看着贾赦道:“还有你!袭爵也有十几年了,却还是这么无用,见了人连话都不会说吗!”
这时候甄应嘉已经回了甄府了,他脸色yīn沉坐在书房里。
早就知道当初两家jiāo换的财物是个祸害,想着等母亲上京了便由她去要,哪知却等不及了,若是等这些东西进了四王爷府,他该如何是好?
况且那一箱东西里还有几样是行宫里退下来的,落在谁手里都是个事儿,还不如他自己捅破了!
可惜原主做下这么多事qíng,今日全部丢在他头上,让他扫尾。
想到这儿,甄应嘉立即站起身来,道:“备车!我要进宫!”
第46章
甄应嘉坐着马车往宫里走,只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说,所以这马车是越走越慢。
于此同时,贾府名为给大姑娘送东西,实则去给四王爷报信的人也已经进了王府。他先将给元chūn的首饰衣服银两等jiāo割完毕,又与元chūn说了贾家的打算,然后便被下人带去喝茶吃饭。
“去请王爷过来。”元chūn扫了一眼抱琴,道:“就说我娘家送了新得的秋白露来,听闻王爷最爱这茶,我特地备了茶水点心,请王爷来尝一尝。”
抱琴领命前去,不一会就将四王爷瑞启带来了。
元chūn盈盈拜倒,瑞启上前两步将人扶起,笑道:“在宫里就知道你是个雅人,我这府里懂茶懂诗又会弹琴的怕是只有你一个了。”
元chūn略娇羞看了瑞启一眼,两人分别在案台两边坐下,元chūn拿帕子帮了袖子,亲自给瑞启沏茶。
元chūn是个美人,动作又很是文雅,瑞启虽着急贾府来的消息,不过有这等美人相伴,倒也还能耐着xing子陪着。
不多时,两杯茶下肚,点心也吃了一块,元chūn不急不慢拿起帕子沾了沾嘴角,笑道:“今日我也算设宴款待王爷了。”
瑞启笑着点头,“本王很是满意。”
元chūn道:“说来也巧,今日我娘家也摆了宴席请人呢。”
瑞启知道这说的便是甄应嘉了,语气里带了几分期待,“不知请的是谁?”
元chūn笑笑,又给瑞启递了杯茶,道:“甄家的老爷,说起来他跟王爷也差不多大,只是我还得称呼他一声世叔呢。”
“谁让你娘把你生的这样早。”瑞启调笑着摸了一把元chūn的脸,看着美人红了腮,心里的不耐略减了减。
元chūn斜眼睨了瑞启一眼,道:“原想让王爷也见一见他呢,只是他说了,这些日子要忙着准备科举,怕是没多大空了。”
瑞启的脸色一下yīn沉了,元chūn忙道:“明年年初便是会试,想来也耽误不了多久。”
瑞启没说话,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响道:“本王还有要事。”站起身后又道:“备上酒菜,晚上来看你。”
出了院子,瑞启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正坐着一人,正是五王爷瑞定,瑞启见了他脸上的表qíng生动了许多,道:“他拒绝了。”瑞定虽还是一张冷脸,然而听了这话不由得也皱了眉头,道:“必需得将他拉过来。”
“他也不过是个人罢了,能有多大用处?”瑞启反问,很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架势。
“你算算!”虽对着的是自己的哥哥,但是五王爷的气势反而更qiáng一些,“皇帝许他辞官,许他科举,给他改了huáng册,你我也都在皇子长了这么二十来年了,还曾见过第二个没有?”
瑞启不说话。
“还有这宅子,父皇的私宅,上去了五个原本是打算给废太子挪宫之用的,见了他便给他一所。”瑞定站起身来,已经有了几分焦虑,“从二哥起到六弟,搬出宫的皇子都有五个了,什么时候父皇如此上心过?”
瑞启摇头。
半响,他眯着眼睛道:“这倒不怕……我那新进的贾侧妃曾说过,他们俩家互相捏着把柄呢,软得不行还有硬的。况且谁人不爱权势,我许他重利,他如何能不弯腰?”
瑞定点头,道:“我可事先告诉你了,下手得快,万一他被其他几个人招揽了去,那就是大麻烦!”
“我自然知晓,晚上我便再去催一催贾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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