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将军想要做什么?杀了我们再把我们的教众占为己有……啊!”一个看起来年轻气盛的人实在受不了当下沉默的气氛,忍不住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结果,就被玉笙一个花生米打倒了。
“我不大喜欢别人对我大喊大叫。”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语的唐诗,又道,“还请众位坐好,我是不会牵连无辜的。”
至于不无辜的会怎么样,他没有说出来。
“是谁?”唐诗终于问道。
若她带来的人中真的有暗中投靠元庭的,那么不管玉笙这里怎么追究,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毕竟,跟在她身边的人,都是一起反抗过元兵的人,而就在那次反抗中,白莲教母身亡。
唐诗原本以为那是因为技不如人,只在心里记下了仇恨想要伺机报仇。如今发现了这其中可能另有内qíng,她如何不恨。
“当初是谁最同意你来我这儿的呢?”玉笙没有直接回答。
唐诗愣了一下,目光渐渐移到一个青衫文士身上。
“是你?”她哑着声音问道。
青衫文士名叫唐佐,正是唐诗的义兄,白莲圣母的义子。
唐佐叹了口气,“我自以为千般小心,没想到还是漏了痕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唐诗一个激动,直接踢翻了身前的桌案。她也不在意,直接跨了过去,揪住了唐佐的领子,“母亲把你从小养育到大,你为什么要背叛?为什么勾结元庭?”
一片哗然。
剧qíng发展急转直下,白莲教的那些人根本反应不及,只愣着看着他们圣女揪着唐佐质问。
“为什么?”唐佐面上依旧温文尔雅,但目光中却充满了怨恨,“我只是不想和你们一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大宋早就亡了!现在中原是蒙古人的天下!圣母是养了我,可要不是为了就她,我爹娘也不会死!她招惹朝廷就算了,为什么要躲在我家?!她是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祸首!”
唐诗并不知道这段公案,在她的印象中,唐佐一直都是白莲圣母收养的孤儿。白莲教中这样的人并不少,唐佐能出头只因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智囊。但收养孤儿和收养父母被自己害死的孤儿是两回事,唐诗脑中的怒气被唐佐的话一击渐渐回落,原本的理直气壮也弱了几分。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投靠朝廷?”
“我是读书人,我学了一身本事难道是要用来造反的吗?”唐佐反问,“白莲教已有一百多年了,大宋没亡的时候就有,可现在大元都建立几十年了,你不觉得反元复宋这个口号傻得很吗?我想要的是出仕当官光宗耀祖,而不是跟着你们一起当反贼!”
“所以你就勾结元庭,害死那么多兄弟姐妹,还有你的养母?”唐诗心里的气又起来了。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唐佐一把推开唐诗,看上去还有几分大义凛然。
“啪!啪!啪!”此时有掌声响起,唐诗气怒的回头,却看见玉笙正在鼓掌,“说得好!”
玉笙无视其他人那见鬼了的眼神,“对朝廷如此忠义之士,我怎忍心你继续郁郁不得志呢。”
唐诗开始怀疑玉笙才是真正的朝廷暗探。
和唐诗单纯的怀疑不同,唐佐却没那么天真。就算他曾经以为玉笙不过一江湖莽汉,但这些时日的接触,也让他知道了他手下的卧虎藏龙而能收服这样的人,其本身又能差到哪里?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生路,也只能靠自己再拼出一条路来。一边想着,唐佐一边组织语言,“玉将军高义。只是玉将军从海外而来,对中原形势并不了解才走错了路,若玉将军愿放我一马,我愿代为引见。朝廷那里也是惜才的,服从正统方是上策。”
唐佐觉得,一个海外回来的人,对前宋能有多深的感qíng,还不如就地招安,如果成了,自己也多了份功劳。
“这是招安?”玉笙扭头问花满楼,“前宋被招安的宋江那伙人,是什么下场来着?”
他怎么记得那些人凡是接了朝廷官职的,都死光了。
花满楼但笑不语,然嘴角的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唐佐心里一沉,“既然玉将军无心,我也不便勉qiáng……”话还没有说完,眼角的余光就看见唐诗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直冲着他挥了过来。
两人间的距离很短,就算已经看见了,唐佐还是绝望的发现自己根本躲避不开。
然而刀刃入体的疼痛久久没有传来。
唐诗捂着手腕瞪向玉笙。
“唐姑娘,你太冲动了。”玉笙语气平平,唐诗却从中听出了指责。
“这等小人,还留着他làng费空气吗?”唐诗很是不忿,“他与我有杀母之仇!”
“可我更喜欢废物利用。”玉笙把一盏茶摆到自己面前,“好不容易有一个取得元庭信任的人,若不利用他做点什么,我怕老天都会责备我bào殄天物。”
“唐公子。”玉笙很是好商量的样子,“你去给我送一封信如何?”
“你肯让我走?”唐佐很是警惕。
“君既无心我便休,我从来都不喜欢死缠烂打。”玉笙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被误解颇多。
“好。”只要能平安出去,唐佐才不在乎需要答应什么。只要离开这里,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不能放他走!”唐诗大力反对。
玉笙没有理会她,而是看着唐佐,“当然,我们之间并没有信任关系,想必你不会介意我做一些事qíng,来保证你会遵守承诺吧。”
听闻此言,唐佐一直提着的心倒是放下一分。若什么都不做就肯让自己离开,他还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更大的yīn谋呢。
“好。”他郑重其事的点头。
“唐公子果然通qíng达理。”玉笙笑着点了点头,掀开先前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盏茶的茶盖。因为角度问题,除了他自己和事先知道的花满楼,别人都以为这里面装的是茶水。殊不知,这比茶水可怕多了。
上次从张无忌体内bī出的玄冥神掌掌毒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一击杯沿,一粒圆润的浅蓝色的水银球从杯中震出,玉笙单指一弹,那粒水银球就直朝唐佐而去。唐佐虽然没看清是什么,还是下意识的伸手一拦。
手心感觉到一点沁凉,再看已经了无痕迹,唯有一点微不可见的红点,让他知道自己确实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火雷光间,等旁观者意识到有事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这是,这是什么?”唐佐觉得有些慌。
“不必惊慌,这只是我加的一点小保证。”玉笙说的轻描淡写,“只要唐公子如约完成我们的约定,这不会给你造成任何痛苦。只是这其中的期限只有一个月,若是超了,就算我有心,唐公子可还是要受一番苦头。”
“什么……保……证……”唐佐还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身体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寒意。先是牙齿止不住的颤抖,紧接着连身体都跟着一起哆嗦。此时还未到深秋,气温不冷不热正舒服,可唐佐的样子看起来却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赤-身-luǒ-体。接着便是忍不住的刺麻痛痒,让他恨不得连同皮ròu一起抓烂。
“当然是你不会出尔反尔的保证。”玉笙说完忍不住皱眉,没有经过实证的东西果然不可控,看来玄冥神掌的掌毒和水银一起又发生了新的反应。
唐诗已经完全被吓傻了,看着唐佐露在外面的皮肤被他挠的一道一道的,再看玉笙的目光就带着惊恐——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生死符?
倚天和天龙兼容了吗?
第134章 一三四
第一百三十四章
玉笙完全不知道,他眼中的一点小手段在外人眼里何等凶残。
直到唐佐被人拖下去,大厅内保持着让人不安的静默。
“好了。”玉笙像是什么事qíng都没发生过一般,“已经解决了我们之间的不愉快,大家不要约束,今夜的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经了刚才那一遭,没人敢对他的话提出异议,于是下面又渐渐的恢复了热闹。只是和最初的热烈相比,总有那么一分像是做戏般的虚假。唐诗木然的回道自己的席位上,先前被掀倒的坐席被重新摆好,席上的菜肴佳酿也重新上了一份。
唐诗的脑子一片混乱,只是下意识的端起酒就喝。结果一个没防备,被辣的差点呛咳出来。尽管忍住了,但脸颊也憋得通红。这么一闹,倒是让她回过神了。
管他是生死符还是别的什么,好像都和自己无关啊。唐诗冷静了下来,想了想自己大概没什么露馅的地方,一举一动也没出格,不管玉笙是放弃隐世而居的逍遥派传人——这个说法连唐诗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还是穿越者——比如唐诗本人就是其中一员却没有半点武学天赋,唐诗都决定要老实眯着。
不,他更可能是一个玩游戏时被雷劈结果绑定了游戏系统的人,那部游戏的名字就叫做《天龙八部》!
这是唐诗在醉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这场晚宴借此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当然,这个圆满是玉笙以为的。除了他们这一方的人,后加入的白莲教人都翻来覆去一夜未睡。等到第二天再见面的时候,他们看玉笙的目光再也不同。唐诗或许会被玉笙的手段吓一跳,但其他人不会。在这个高手飞来飞去的世界里,他们更乐意有一个武功高qiáng的首领,不论其他,至少不会轻易丧命,让他们再一次的群龙无首。
在一切井然有序进入正轨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叫做唐佐的人消失不见,即使有人偶尔心生疑惑,qiáng力的训练生活也会让他们忘掉这点疑惑。即使无人明说,但大家都不是新兵蛋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大战将起。
没有人畏惧,他们心里有的只是战前的紧张和兴奋。
玉笙对兵士们的心理状态满意极了,每天都在召集手下研究怎么把专门为蒙兵们准备的坑挖的全面细致让人防不胜防一点。唐诗面无表qíng的旁听了几次之后,觉得自己以前果然太天真,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诡计多端的人,而这些诡计多端的人混到一起,想出的自然是卑鄙无耻丧尽天良的诡计。
幸好我们已经是一伙的,处于人道主义jīng神,唐诗为敌人点了个蜡,然后把节cao甩掉,也以极大的热qíng参与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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