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一个月前便动身,将将赶到了今日。还算不晚吧?”贾宝玉说着,几乎快跑着进了荣国府,穿过仪门径自往大堂上走去。早有机灵的小丫头子边喊着边往老太太的跟前儿报信儿。
“宝玉回来了,宝玉回来了……”
正在堂里和南安太妃说话的贾母闻言,忽的起身,激动的往门外走去。鸳鸯呼了一跳,立刻上前一把扶住了贾母。就见一个身影嗖的窜了进来,跪在贾母跟前,哭道:“老祖宗!”
“我的宝玉啊!”贾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来,伸手搂住怀里的贾宝玉,动容的哭道:“你怎么这么狠的心。竟然丢下了老太太和你老子娘,跑到西南那么偏远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的担心,怎么的睡不着觉。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贾宝玉也忍不住的搂住了贾母,埋在她的怀里呜呜哭着。口中不断说着:“是孙儿不孝,是孙儿不孝。”
哭了有一会子,王夫人闻讯赶了过来,也一把搂住贾宝玉哭道:“我的宝玉啊!”
于是母女三个哭成一团,周围看着的客人和下人也忍不住的红了眼眶,拿出手帕擦拭脸上的泪水。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宁国府那边也传来了宝玉归家的消息。贾政、贾珍等人匆匆赶了过来。
贾政为人迂腐清正,原是最看不上这个厮混内帏的儿子。可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也能有那样的气魄,趁着自己没在家的时候,竟然跟着忠勇亲王去了西南边境。那可是日日都有战乱厮杀的地方。
一方面,感慨自家儿子大了,竟然也有了主意。一方面又担心儿子的安危。提心吊胆的在家呆了一个多月,也是为了等着老太太大寿,贾宝玉回家叩头的机会看上两眼,嘱咐两句。
因此这番赶过来,倒比平日里多了两份热切和亲近。
人家一家人团圆,大家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一会子闲话。其余众人自然也不是没有眼力见的。瞧见如今这模样,自然悄悄地退到了外面吃酒看戏,将偌大的前堂留给了贾家众人。
不说贾家众人在堂上说什么体己话。薛蟠跟着众人去了宁国府那边吃席面,那只冤家路窄。又被主人家安排着和四位异姓王坐在了同一张席面上。薛蟠竟然和正对着南安郡王。一时间薛蟠只觉得胸闷不已,连最爱吃的炖jī都吃不下去了。
而薛蟠对面的南安郡王看着薛蟠这番郁闷难耐的模样,倒是饶有兴味的够了够嘴角,轻笑出声。
“怪不得圣上如此宠爱小侯爷。往日还有些不以为然,今日灯下瞧美人,小侯爷果然是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缱绻温柔。实乃绝色也。只是看着就如此动人心弦,不知圣上晚上搂着小侯爷入睡的时候,又是何等的缱绻chūn怀呢!”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就连最爱谈天说笑的北静郡王都不由自主的yīn沉下来。
圣上和薛蟠两人的私下关系,众人暗地里也悄悄议论过几句。但是碍于两家的势力,倒也没人敢拿到台面上说笑。如今南安郡王不顾脸面qíng意,在荣国府老太君的生辰之上几次三番的提起这事儿……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不知所措的看向薛蟠。
薛蟠闻言,立刻冷下了颜面,将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寒声问道:“南安郡王今日的话,倒是尤其的多啊!”
166
166、皇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南安郡王轻笑一声,故作诧异的说道:“小侯爷这是为何,怎么好端端的说笑着,竟然恼怒起来了?”
薛蟠冷哼一声,起身说道:“王爷今日好兴致,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废话特别多,说起话来还倒三不着两的,也不知仗着谁的势。只是我也告诫王爷一句,别以为自己得意了便不将别人放在眼中。这天下是大雍朝的天下,子民是大雍朝的子民。你也别忒猖狂了,忘了自己的身份。”
众人听见这两人针锋相对的言语,越加沉默了。甚至还有不动声色地让开身影的,生怕一不小心触了眉头。城门失火,可别殃及池鱼啊!
南安郡王看着周围众人有些惊慌失措慌忙躲避的模样,毫不在意的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的说道:“小侯爷这话说的正经……本王受教了。”
受教你妹!
薛蟠极其厌恶的翻了翻白眼,起身冲着贾珍拱了拱手,笑道:“本想着老太太八旬大寿,我身为子侄辈定当从头到尾的捧场,才算是尽兴。然则总有些没眼力见儿的人,喜欢在别人家的寿宴上彰显自己的能耐。我不耐烦搭理他,又不好坏了老太太的大寿之宴。只好先行告辞了。”
贾珍这会子也正觉得尴尬呢!
好好的一场家宴,全叫这两个乖张乖戾的家伙给破坏了。有心阻止吧,对仗起来的两方一个贵为王爷高高在上,如今还拿捏着自己的前途。另一个圣宠加身跋扈嚣张,言语一激便炸毛的谁都不敢惹。他是哪个都不敢劝。瞧见薛蟠如今自行请去,他哪里会觉得败兴,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呢!
到底是自家的亲戚,真面场合上,总是要顾及自家的颜面的。
这么想着,贾珍对于薛蟠的感观好了不少。就连之前威bī他拿银两给凤丫头补贴嫁妆的厌恶感都慢慢消除了。
当下,贾珍谄笑着和薛蟠寒暄了几句闲话,这才将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大门。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正巧赶上了回返的薛之章。薛之章看着薛蟠qiáng忍怒气浑身炸毛的模样,不由得惊诧问道:“这是怎地了?我不过有事儿回了衙门一趟,怎么蟠儿竟被气成如此模样?”
说着,脸色不由自主的yīn沉下来。看着贾珍的目光也没有之前的善意了。
贾珍自然晓得薛蟠就是忠信侯府的一块逆鳞。以薛之章溺爱儿子如侍奉祖宗的程度,他可没胆子去承受薛之章的怒火。当下压低了声音,清晰又婉转的将南安郡王如何挤兑薛蟠,如何嘲笑薛蟠的话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末了,还心有戚戚焉的符合一句。“到底是战功赫赫的王爷,这气场脾xing就是大。我们国公府与之相比起来,也就是个没落的贵户罢了。也怪不得人家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薛之章冷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战功赫赫,可不是嘛!”
说着,立刻吩咐小子去荣国府那边传话,接了薛夫人和宝钗回家。自己也带着薛蟠匆匆归家了。
贾母寿宴上的事qíng,就仿佛一粒小石子投进了波澜不惊的湖面。随着“咚”一声细不可查的轻响,慢慢扩散的涟漪终究打破了湖水表面的平静。
次日早朝的时候,便有言官弹劾忠信侯府大公子薛蟠能力平庸,xing格骄奢,贪婪yín逸。谄媚献上,阿谀奉承,矫揉邪佞,立身不正,尸位素餐。主张朝廷罢免薛蟠的一切官职,并且禁止其出入宫廷。
一句话在平静的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徒臻还没来得及龙颜大怒,随之而来的百官复议,甚至就连宗族耋老的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等人联袂要求圣上重新选秀,充实后宫的提议,彻底打乱了徒臻秘密筹划许久的部署。
众口烁词,包括四王八公,皇族宗室在内,几乎朝中大半官员都站到了徒臻的对立面,一致要求罢黜薛蟠的官位,禁止其随意出入宫廷,甚至还有激进者要求薛家将薛蟠遣送回金陵,无奉诏不得再次入京。
他们竟然以霍乱后宫,谄媚圣上,甚至危害皇嗣绵延为由,威bī徒臻就范。
而到了此时,徒臻和薛蟠原本只是小暧昧小温柔的关系,终于被人□luǒ的摊开在阳光底下。
徒臻高高在上,端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臣子用激愤的恶毒的尖锐的言辞诋毁着自己的爱人,看着他们将一句句话语变成刀子,肆无忌惮的捅在蟠儿的身上。唯一庆幸的便是自己任由蟠儿的骄纵xing子,免了他日日上朝的规矩。如若不然,这种仿佛疯狗乱咬人的场面,恐怕会吓到胆子本就不太大的蟠儿吧!
一双手掩藏在宽大的龙袍之中,死死的攒在一起。修剪齐整的指甲陷入掌心,留出一个个月牙形的痕迹。徒臻越是愤怒,面上的表qíng却是越发的平和温润,他目光越过狂吠的群臣,直接落在南安郡王的身上,突兀的轻笑出声,他的唇角勾勒出一道完美的糊涂,他闲惬的挑了挑眉,心平气和的问道:“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弹劾,南安郡王是否准备要清君侧?”
南安郡王故作惊愕的看着龙椅之上的徒臻,晃动的冕旒遮挡了他的表qíng,让南安郡王无法看透徒臻的qíng绪。不过他开始大步走了出来,跪在大殿中央,十分谦卑的说道:“微臣鲁钝,不曾明白圣上话中之意。”
“不明白?”徒臻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样轻浮的举动并不符合帝王的形象。然而由徒臻做来,依旧充满着无法言语的霸道和优雅。他好整以暇的坐直了身体,冲着下面微微愣神的大臣们说道:“你们以为,你们联手之后的实力很大,已经足够抵抗朕的意志?”
看着徒臻越发平静的面容,众位臣子心下一凛,不约而同的低下了头颅。
徒臻看在眼中,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轻蔑,他不在理会叫嚣了许久的重臣,反而是冲着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两位老王爷说道:“忠裕皇叔,忠礼皇叔,您二老是我皇族宗室老一辈最受尊敬的人。多年来,二位皇叔为了大雍朝的江山稳定呕心沥血,兢兢业业。朕一直非常尊敬二位皇叔。难道今日,二位皇叔要和这个异姓王联手,威bī于我?”
徒臻最后一个自称,用了“我”字。很明显打动了两位一心一意忠于大雍江山的老王爷。忠裕亲王和忠礼亲王对视一眼,轻声叹道:“陛下少年登基,然则天资聪颖,xing格沉稳。自陛下登基以来,大雍朝蒸蒸日上,百姓和乐,朝廷的威仪也能远播四海。甚至在您的统治下,我大雍朝的疆土开阔到了令人无法置信的地步。您是一个合格的帝王,您的英名睿智毋庸置疑。”
忠裕亲王说到这里,语调从感慨变为坚定,他目光直直的看着徒臻,轻声而固执的说道:“但是皇帝的职责不光是治理江山,还要绵延子嗣,让皇室开枝散叶,子孙昌盛。让皇室的血统能够一代代的传承下去,让我大雍江山后继有人,这才是帝王最重要的责任——薪火传承。“
忠裕亲王说着,老迈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跪下,他有些愧疚的看了一眼身后身材挺拔,面无表qíng地忠信侯薛之章。他们两个从小相识,甚至一起读书,一起在战场拼杀过。哪怕是后来薛之章去了金陵行商,他们的关系也没断过。他个人,他的家族也在薛家的生意中获得了很大的利益。然而今天,为了大雍江山的传承,他终究还是对不起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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