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看戏不花钱的老百姓们轰然应诺,拍巴掌的拍巴掌,叫好的叫好,甚至还有不嫌事儿大,搬了个矮凳坐在跟前儿听的。
那王老仙儿慢悠悠的摇了摇羽扇,gān咳两声,慢条斯理,摇头晃脑的说道:“今儿咱们主要说一个穷书生为得富贵,抛弃妻子另取闺秀的故事。话说江浙省有位姓王的书生,自幼苦读诗书……”
随着王老仙儿的娓娓道来,一个红楼版的陈世美的故事渐渐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薛蟠一面喝着奶茶听故事,一面暗暗咋舌摇头不已。先前他吩咐连营去搜访王忠贤的糗事,不过是想着找两件王忠贤押jì逛窑子的风月趣闻传将出去。好让他那个满京师都有名的醋罐子似的老婆和他好好打闹一番。反正他老婆身材壮硕,力大如牛,揍他还不是跟玩儿一样的。
不过他能想到这个主意,还得要感谢贾宝玉。要不是他当年闲着无聊拉着他东加长西家短的,他也不会知道这位前相国府的嫡长女,竟然是个黑旋风李逵一般的“英勇”人物。怪不得世人都传言怕妻如láng,畏妻如虎,有这么一个体格健硕的老婆,别说是人模狗样的王忠贤了,即便是自诩胆大包天的薛蟠,也一定会怕的要死。
薛蟠幸灾乐祸的想着,眼含赞赏的看了一眼连营。
他原本只想着没事儿找事儿的给王忠贤添添罗乱,没想到经过连营的打探,居然让他打探出这么一个yīn私来。这个王忠贤在老家竟然有个糟糠妻子,当年靠着fèng补衣衫给人做短工供王忠贤寒窗苦读,哪里想到王忠贤高中状元之后,被国相爷招为赘婿。自己苦苦经营了十余载,居然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不过现实毕竟是现实,也不会如小说一般的狗血。所以这王忠贤还不至于买凶杀人,杀人灭口,只是以官威威吓,以金钱利诱,bī迫原配签了和离书带着懵懂不知事的小儿自行离去。自己则将乡下的老母接到京中,博了个孝顺忠义的美名。
薛蟠从连营的口中得到这个消息时,当真是颇为惊叹唏嘘。毕竟,这位王忠贤的清廉之名哪怕是他这个不关心朝政的纨绔子弟,都有所耳闻的。只是没想到,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王忠贤最后,竟然是这样的人。
真是糟蹋了他忠贤之名。
薛蟠chuī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只可惜时间紧迫,他还为来得及去找被他丢弃的那个发妻和长子,不然的话,今儿这王府门前,可是真真的热闹了。
不过今儿这府门前也未必不热闹。
那王老仙儿说过一段书之后,便笑容可掬的退了下去。接着上前的却是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窑姐儿们,莺莺燕燕的在门口站成了一排,朗声说笑着将昔日王忠贤逛青楼与她等缠绵之时随口而出的戏言洋洋洒洒的说了好一通。起言辞放làng,语句轻薄叫人叹为观止。最令人侧目的,这位言官大人不是生产,不懂经营,为了往上爬还总是将自己的俸禄孝敬给上官同事,因此他去青楼押jì的钱,竟然是哄骗了他夫人的嫁妆钱。不光如此,多次逛窑子他夫人并不追究,他竟然大着胆子用他夫人的嫁妆钱去包养外室,如今那外室已经连连生下两个儿子了——这人竟然和荣国府的贾琏有的一拼。
薛蟠听到这里,那是越发的摇头叹息。
在场瞧热闹的众人闻言,也俱都瞠目结舌。纷纷嗤笑不已。
而王府内宅,王忠贤的夫人瞪着一双死鱼眼似的眸子死死挖着面前的王忠贤,
“好哇,你还骗我说拿银子去衙门里活动,结果是背着我在私底下养了外室。哼,你是不是打量着我父亲告老还乡了,没作用了,便也想学着之前的行径将我赶下堂,再娶一个美貌年少的来?”
在外面风度翩翩道貌岸然的王忠贤此刻却畏畏缩缩的躲在墙角,听见王夫人这话,立刻谄笑着辩解道:“怎么可能,夫人可千万不要听信那纨绔子弟的编排。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仗着陛下的宠爱,最最嚣张跋扈的,夫人怎么能听信他的话。”
王夫人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为什么不信?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忠信侯世子薛蟠虽然xing格嚣张,但向来直言直语,从不会污蔑人的。你敢说你没做过他说的那些事儿?”
王忠贤支支吾吾的,连连摆手道:“官场上的jiāoqíng,夫人也知道,有时候逢场作戏也是必不可少的。您也是知道的啊?”
“你去逛窑子我就不说了,那你拿着我的体己钱去养外室呢,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别人bī迫的?”王夫人越说越来气,立刻撒了泼一般冲上前去,和王忠贤撕扯起来。“好你个老不死的,我日日夜夜想着为你好,结果你却背着我养外室,还生了两个小畜生?”
王夫人说着,气急败坏的身手撕扯着王忠贤,圆润多ròu的双手一把一把挠着王忠贤的脸,不过片刻,王忠贤保养的白净的面皮就被王夫人挠出一道道红色的道子,头冠也散了,发行也乱了,看起来十分láng狈。
王夫人挠完了王忠贤,还是不解气,吆喝着府中家丁女仆和长的壮硕的婆子抄着家伙出了府门。正在外头捧着茶水听人叫骂的薛蟠见状被唬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
薛家下人包括连营等随从在内,立刻机警的将薛蟠围在中间,一脸警惕的说道:“王夫人这是要gān什么?”
就听王夫人冷笑一声,冲着薛蟠撸了撸袖子,气急败坏的问道:“匹那小子,我且问你,那老不死的养的外宅先在何处?”
“啊咧?”薛蟠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猫眼,看着面前的景象狐疑不已。
这是什么qíng况?
168
168、皇商 …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且说薛蟠带着两分幸灾乐祸瞧热闹的闲惬将王忠贤包养的外室宅子处告诉了王家夫人。便带着家下一群伙计跟在王夫人的后头,准备再瞧一番热闹。
那躲在门后头的王忠贤见状,也顾不得满脸满身的láng狈状,连忙窜了出来,拉着王夫人的胳膊往回走。口中不断讨饶道:“我的好夫人,你暂且给我留些颜面。王某今后还要上朝听差呢。您这么闹下去,天长地久的,可让我如何自处啊?”
那王夫人冷哼一声,随口掰开王忠贤拉着自己的手臂,嗤笑道:“我给你留颜面?你可曾想过给我留三分颜面?你自己拍着胸脯说说,我是那等不容人的妒妇?我虽然脾气不好,可这么多年来女子贤良淑德四字我自问做的也不差。我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我还给你买了三房妾侍,甚至连我的贴身丫头都给了你做姨娘。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居然还学着那些个不要qiáng的爷儿们在外头养外宅,还给我弄个平头夫妻。我若不给你闹出个天翻地覆,你真当我好xing儿受欺负!”
王夫人说着,越发动怒。一把推开了拦在跟前的王忠贤,上了一旁备好的马车,直奔那外宅而去。
她的马车在前头跑着,薛蟠打马在后头跟着,再往后便是忠信侯府的百十来个家下人,后面又是瞧热闹不走的老百姓。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挤出了莲花胡同,上了大街道。
浩浩dàngdàng的人群自然又吸引了旁人的目光。自有好事者打听询问的,起了好奇又跟在后头的。因此等王夫人的车驾到了那外宅之后,整条街道也被人挤得人头攒动,密不透风。
这回薛蟠吸取了教训,并没有窜到最前头去。而是寻了那外宅街对面的一个小酒肆,直接上了二楼,有一个雅间儿正对着那外宅的院子。薛蟠捧了一把葵花籽便磕着,边居高临下的瞧着那院子里的热闹。
王夫人已经和王忠贤包养的小妖jīng撕扯起来。那小妖jīng两个儿子也都七八岁大的年纪,看到自己母亲受了亏,自然也是不gān的,又一起上来推搡着王夫人。那王夫人好似怒了,立刻吩咐起家中带来的下人婆子们,将人捆了又是扇嘴巴子又是下脚狠踢的。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那王忠贤也自后头赶上来了。瞧见这景象自然也不容忍的。连忙给那外室和庶子松了绑,众人站在院儿里好像说了几句话,然后不知怎么的,又打了起来。
薛蟠看这qíng形居然比看戏还jīng彩,哈哈笑了好几场。就听后头有人问道:“这不是薛大哥哥,你怎地跑到这偏僻地方了?你笑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薛蟠一惊,连忙回头,却见和他说话的是贾宝玉,后头还跟着柳湘莲。
薛蟠诧异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跑这儿来了?”
柳湘莲指着下面巷子里头笑道:“我家就在那儿。今儿早上宝玉来找我,闲聊一阵见中午了,便请他过来吃酒吃饭。小侯爷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也不怪柳湘莲好奇。薛蟠被将养的太过金贵仔细,一应的吃穿用度那是比宫里还要jīng致的,自然看不上外头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何况薛家自家的福源馆就是京中最有名的饭馆酒肆,薛蟠要在外头请客也会去福源馆,更谈不上来这种地方的。
薛蟠好笑的眯了眯眼睛,指着下面扭打成一团的人笑道:“我是跟过来瞧热闹的。”
众人闻言,立刻朝着窗户外头看去。瞧见王忠贤一家大小厮打起来的身影,柳湘莲还未觉什么,倒是贾宝玉有些恍然的说道:“原来是为了这个。父亲回来时还和我说过这位王大人弹劾大哥哥的事儿。我原想着以大哥哥的脾xing,断断不能容他。只是没想到大哥哥的动作越发快了。”
薛蟠得意的哼了两声,开口说道:“想找我不痛快,我就先让他痛快不起来!”
说话间,立刻招呼着贾宝玉和柳湘莲两个坐下,又点了一桌子好菜好酒,开口笑道:“咱们几人也好长时间未曾聚过了。今儿有这机会,我做东,请大餐吃一顿。咱们也好好聊一聊。”
贾宝玉两个自然欣然坐下。待酒菜上齐之后,贾宝玉立刻端着酒杯起身,恭敬说道:“我先敬大哥哥一杯。这段时间,多谢大哥哥帮我照料府上了。”
薛蟠立刻起身还礼道:“说什么呢,咱们不是亲戚吗?”
顿了顿,又露出一副贼兮兮的模样说道:“何况我也没吃亏,我还闭着贾珍几个出了一次血,让他们铺贴一下凤丫头的嫁妆。”
贾宝玉听到这里,十分羞赧的红了脸面,摇头叹道:“我竟不知,凤丫头背地里做了这么多事。饶是这么着,她还府上也被众人讲究厌弃。我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说不说的,也不与你相gān。”薛蟠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示意贾宝玉别往心里去。“依我冷眼看着,这么多年,贾府里头真正对凤丫头好的也就贾母算得上半个,若说贾府里对凤丫头真没意见的,也只你一个。这样就很难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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