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依附甚远罪不至死者,或被贬官,或被流放,男丁充作军奴,女眷充作官jì,再次者降为白身,三代之内不许科举等等。
不过月余。朝中位子空出小半。圣上又即刻挑选有贤德才能之人顶上空缺。这些日大都是跟着早先就跟着徒臻的死党一脉,或者寒门出身当真有真材实料的子弟们,此番得了契机可以大展宏图,只待勤政爱民做出一番功绩来,不过三五年间又可青云直步,光宗耀祖,名利双收。
一时间官宦大臣,吏民百姓纷纷上表赞扬圣上仁德宽厚,慈悲纯善。民间又不知立了多少长生牌坊和长明灯来。
时光倏忽,转眼已过两个月,到了七月流火,天气转凉的日子。
是日,便是徒臻发话令南安郡王满门男丁女眷奉旨流放崖州的日子。当日,动身离开京都的也还有原宁荣二府的贾家众人。
京都城外,几位闲王携着家眷相互拜别。已经贵为皇后的薛蟠穿着一套簇新的平民衣衫,拉着贾宝玉的手殷切嘱咐。
“这一去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圣上已经准了忠勇亲王的请封奏折,等你们回到云南之后便可大婚。不过我想着你们贾家如今正是风口làng尖的时候,若是可以,还是暂且等个一年半载的。风平làng静无人关注了,你们再行举行婚典也不迟。”
毕竟,徒臻虽然没有明言贾家依附忠顺亲王之事。同为八公一脉,当初举事的时候你我聚在。如今犯了事儿,其余犯事儿的人家多以斩首抄斩为下场,唯有贾家不论男丁女眷都未被砍头,至多就是个抄家流放。cha在众人眼下,实在太过扎眼了。
因此避免节外生枝,纵然是有薛蟠和忠勇亲王的qíng分在里头,还是需要低调些才是。
贾宝玉了然的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明白大哥哥的好意,此事我定会斟酌。”
薛蟠见状,又是一声轻叹,开口劝慰道:“再有一件事儿,自此以后,你也不算是孤单一人了。以后再做什么事qíng,可千万记得三思而后行,不可越xing恣意,要考虑考虑忠勇亲王的想法。要多沟通多jiāo流,方才是长久相处之道。你可千万不能学着有些人执拗藏掖的样子,什么都憋在心里头不说,天长日久,反而生了嫌隙。”
贾宝玉胡乱点头,死死握着薛蟠的手,因为分别而悲伤难耐,泣不成声。
薛蟠怅然的眨了眨眼睛,上前一步保住贾宝玉拍了拍他的后背。只觉得也是黯然神伤,一想到今后山遥路远相见难,便是满心的不舍和挂念。
如今可不是后世飞机满天跑的时代,两个小时就能从京都到云南。再者他如今贵为皇后,一举一动千万双眼珠子盯着呢,他也不好给徒臻添了太多罗乱。
薛蟠想着,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眼珠子乱转,开始算计着怎么也能让徒臻来几次南巡天下什么的。要不成日里别再紫禁城里头,他如今才二十一,想想就觉得恐怖。
一旁的林墨之见状,不免开口笑道:“眼珠子乱转,你又想什么呢?“
薛蟠嘿嘿一笑,并不言语,只是抬头打量着站在一旁的贾家众人。虽然遭了贬斥流放西南,但毕竟是皇后的亲戚,押送的衙役们倒也没做的太难看。因此贾家众人不论男丁女眷只是穿着粗布衣衫,倒也没上囚衣枷锁。经过了这几个月的牢狱之灾,贾家的男人们各个神qíng萎顿,懈怠不堪。反倒是女眷们各个红光满面的,一看就被照顾的很好——只除了在牢中呆了几个月还被打了一百大板的王夫人之外。
而跟随在贾家众人身边的丫鬟们,因为贾家遭难的缘故,也没有了之前那么多。在上次获罪发卖的时候就卖了一大部分,贾母的身边只剩下鸳鸯、琥珀,而鸳鸯如今虽然还在贾母跟前侍奉,但已经梳了妇人的发髻,穿戴也比往时更加考究大方一些。说起来,这倒还有几分故事在里头。
因贾母普以入牢就被薛蟠求了圣上恩典接到忠信侯府上居住的缘故,并未像原著一般亡故,她的丫头鸳鸯自然也没有上吊自缢,依旧跟在贾母身前做大丫鬟。后来忠勇亲王带着贾宝玉回京参加帝后大典,贾母心念孙子便时不时的派鸳鸯给宝玉送些东西。天长日久的,不知怎么的竟与忠勇亲王帐下的一名亲卫统领看对了眼。那近卫统领亲自求到了忠勇亲王的头上,忠勇亲王回来时与贾母那么一说,贾母原就担忧鸳鸯的后事,听闻此事自然乐得应从。
所以鸳鸯在上个月的时候已经被贾母做主嫁给了那近卫统领做正妻,如今也算是七品的诰命。身份比之已经贬为庶民的贾府女眷来说,竟然又高了不止一星半点儿。可见因缘际会,世事无常。
这鸳鸯果然是个忠心护主的。得了这么大的恩典,倒也没像旁些眼皮子浅的丫头那般轻狂起来。因为这一路上还要远去西南,鸳鸯担心贾母年岁已高,很怕支撑不住。便自告奋勇还在贾母跟前侍奉着。贾母左右离不了鸳鸯,又想着此番去西南也用不着太过忌讳,便也应了。
鸳鸯瞧见薛蟠正默默打量她,立刻走上前来屈膝见礼道:“鸳鸯此番前去西南,这辈子恐怕也回不来了。我京中所认识的人不多,也唯有平日里贾府中的几个姊妹和二奶奶平儿罢了。如今贾府遭难,恐怕这些人也散落天涯,将来也未必能再见一面。唯有平儿……还望皇后主子替我转达,叫她时常写封信送给我,我们时常联系着才好。”
薛蟠见状,越发唏嘘的点了点头。
那边贾琏听见鸳鸯和薛蟠说起王熙凤的事儿,也斯斯艾艾的蹭了过来,开口叹道:“薛大兄弟回侯府的时候,替我跟凤丫头说声对不住。是我辜负了她。这辈子我们无缘,下辈子我做牛做马还报她。还有巧姐……按理说我如今没脸说这话。只是好歹那是我亲生闺女,以后可能也见不到了,我——”
“爹爹。”贾琏没说完话,陡然听见一声童音叫她。贾琏愕然望去,只见一辆翠幄青油车从官道上驶来。及至跟前,马车停下,凤姐掀开帘子径自跳了下来。身后跟着平儿,手里还牵着巧姐。下地站定之后,巧姐立刻甩开平儿的手扑到贾琏的身上,开口叫道:“爹爹,你怎么这么多天也不来看我。”
贾琏愕然,不由得抬头看着王熙凤。只见她收拾的十分齐整,不过头上却没像往常一般cha着簪环,只挽了一个寻常的缵儿。身上衣衫也十分素净。怀里抱了一个锦匣,递给贾琏说道:“还你的体己。”
贾琏脸色大变,看着王熙凤手里的锦盒,默然不语。
那锦盒里头约有银票房田地契以及一些上好的玉器共计七八万两左右。是他这么多年来在外管事儿的时候偷偷藏掖下来的。就连尤二姐都不知道。这次贾家被抄,他周围那些寻死觅活的相好儿姑娘们全都跑的一个也不剩。他原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回思过往的时候不免想起来凤姐儿种种好处。当初针锋相对的时候恨不得她立时死了,如今静下心来细细想来,这么多年凤姐儿虽然手段狠戾,cha尖拔高,但却也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他好的。还为他生了个巧姐儿。
如今自己将死,身上的体己留着也没用了,不如送给凤姐儿过日子。将来她不论是嫁人也好,自己过日子也罢,手里银钱多了,也不至于吃亏看人脸色。
所以在薛蟠第二次看他的时候,贾琏不免将自己体己的事儿告诉了薛蟠。这么多年来他防贼似的防着王熙凤,这些体己自然也不敢轻易拿出来。还放在城外他用别人名字买下的一个小庄子里头。贾琏为了好藏掖,将那户人家的从里头打了个通透,只要人从灶台上钻进去,顺着地道摸进炕里才能找到。
贾琏知道薛蟠的为人绝不贪恋钱财,因此只求他把东西给凤姐,也算是了结他的心愿。如今凤姐却把东西还给他……
贾琏脸色变了又变,到底心中亏欠,连问问都不敢。
只见王熙凤伸手拽过巧姐,开口说道:“这段日子,我拜托姑母已经给巧姐定了婚事,巧姐今年也十三了。转眼便要出阁,我想着将她留在京中由姑母教养,将来出阁了也要比我qiáng。我原是个糊涂左xing的,跟了你这么多年,好事儿没做,坏事儿做尽。恐怕巧姐跟着我学不到什么好东西。姑母为人纯善宽厚,巧姐留在她的身边我也放心。况且我也不是永远不回来了,一年半载的,我也得回来探望探望。”
贾琏愣愣的看着王熙凤,闹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话。
就听王熙凤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周围那些姑奶奶相好儿的得知你不行了,全都跑了。”
贾琏脸色一红,讪讪的不敢说话。
王熙凤轻叹一声,开口说道:“这么多年,没给你们贾家留个子嗣,也是我的不是。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恨我不恨?”
贾琏立刻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是我对不住你。来世我做牛做马报答你——”
“别来世了,就这辈子吧!”
贾琏愣然。就听王熙凤继续说道:“我和平儿两个,这辈子都跟你胡混了。如今人老色衰,即便是再找也未必能找个好的来。左不过是看着我的家财或者我们家的势力不敢对我如何。我细细想着,若要这般过日子还不日跟着你凑合过了。免得将来换了个人,钳制不住,我岂不更闹心?”
贾琏心中有股模模糊糊的想头,慢慢涌起一阵狂喜。
就听王熙凤继续说道:“你如今也没了家世,房屋地契又尽在我手,想来你就是想要调三逗四也没那个能耐了——”
“我不会了。只以后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我若是再有一星半点儿的想头,你就让我被老天爷降道雷给劈死。凤姐,”贾琏激动的握着王熙凤的手说道:“凤姐你放心,自此后我再不负你。”
王熙凤扑哧一笑,瞪了贾琏一眼,开口说道:“我此番离京,嫁妆都留在忠信侯府让姑母保管,准备将来全都jiāo给巧姐带着。此后可就只靠着你现在的梯己活着。你若是再不着调,恐怕——”
“不会。宝玉已经和我说了,让我过去之后给他的铺子当管事。我以后赚的钱分文不收,全给你保管着。”贾琏诅咒发誓的说道。
凤姐儿微微勾了勾嘴角,有些不自在的放下贾琏的手,转身贾母的方向笑道:“老祖宗,我又来吵闹你了,你头疼不疼?”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半日间,徒藉有些感慨的说道:“都说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是个嘴甜心苦,两面三刀的破落户。如今看来,也是个实心实意的实惠人。”
众人点头,感慨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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