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紧皱眉头思讨半日,方才颔首说道:“老夫刚来江南官场之时,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这么多年以来,义忠亲王老千岁的门下向来少与漕帮之人正面jiāo道。因此其具体qíng况如何,我竟也不太知道。”
赖尚荣缓缓说道:“如今陛下旨意,叫我们肃清江南官场。说白了也是有铲除异己之意。想必这些个官员瞧见形势不好,因而狗急跳墙,联起手来对付我们也未可知。”
林如海没有答话。不过看来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如若不然,林如海在江南官场也算是经营数载,老树盘根,又岂会轻易被人下了毒,以致xing命垂危?
这厢贾琏看林如海二人思讨半晌也不说话,不禁有些急切的催促道:“我如今已经和漕帮的人接洽上。观其形色,他们虽然对我未必是全然放心,但也隐隐信了大半。接下来我该如何举动,还请两位老爷示下。”
林如海回过神来,冲着那贾琏说道:“你再说说你们昨日具体都谈了什么?”
贾琏回忆道:“昨儿晚上也没说的太多。我只说我对贩卖私盐也很有兴趣,但是更担心国法律例,传出去恐怕是削爵抄家的大罪,竟不敢糙率决定。他们便也随意应付了一些话。大家便开始吃酒取乐。想必是还不怎么相信我,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这边害怕问的多了反而引起他们的怀疑,倒也不敢表现出太着紧的样子。只是无可无不可的吊着他们。和平日里逢场作戏差不多。”
林如海和赖尚荣点了点头,说道:“是了。如此才证明他们是真的想同你做这笔生意。既然如此,你便依着本xing继续和他们周旋就是。左右我们还有一年的时间,也并不急切。而他们率先找你也必然有拉拢你的缘故。只怕忍耐不了多久便要找你细说。你自己掂量着火候,先同他们周旋着罢。”
贾琏闻言,表示明白的点了点头。然后刻意看了赖瑾一眼,斯斯艾艾的不好说话。
赖尚荣于昨日已从赖瑾口里得知贾琏如此配合的缘故,心中好笑,面上却径自说道:“你放心。此整肃江南官场,必然会腾出不少空缺。你又是自告奋勇收拾这群贩卖私盐的。倘或真的奏效。无异于断了某些人的爪牙。于你自然是功不可没。凭借此功劳,我和林大人再一同上书举荐,相信请圣上将你调到江南来,也是十有八、九,水到渠成的事qíng。”
贾琏听了,心中越发振奋。当即拍着胸脯打包票,只说定然促成此事。
林如海和赖尚荣二人但笑不语,倒也鼓励了贾琏好些话。无非是以利诱之,说的人别有用意,听的人自然也是想入非非。一时间唯有赖瑾和沈轩两人看得偷笑,也不与众人理论。
如此这般又过了两三个月,贾琏这厢同漕帮的人已经接触了不下百十余次。两方俱都是虚以委蛇,经过你来我往的试探,漕帮以及背后的人想是对贾琏放了心,终于主动谈及贩卖私盐之事。
贾琏微微一笑,把玩着手中酒杯,轻佻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只是随便说说的,怎么,竟也真有此意?”
那漕帮二当家的开口笑道:“琏二爷这话说的好不心虚。难不成你心里就不想多赚几个钱花花?”
“我还是先前的话。这种事qíng也未必就全无风险。我如今随你们出来,有吃有喝,又玩的乐呵,又很不必我自己花钱。我便也觉得自在的很。那贩卖私盐一事,虽说利大,但终久是触犯律法的行当。倘或没人发现也就算了,倘或真的抖搂出去,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林姑父和我家里人?”
想是众人暗暗打探了贾琏的行事作风,听到他如此说话,反倒不以为意。各个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向来沉默寡言的漕帮大当家的笑道:“琏二爷倘或真有这个心思,今次便是个绝好的机会?”
贾琏不以为然的轻笑一声,挑眉问道:“哦?”
漕帮大当家的神秘一笑,凑到贾琏耳边,窃窃耳语起来。
贾琏听了半日,开口说道:“这件事qíng太危险了。一个不好抖搂出来,那是要掉脑袋的。”
“从来富贵险中求。何况以琏二爷的身份,即便是事qíng败露,难不成林大人真的会大义灭亲不顾你的死活?”漕帮老大说着,摇头叹道:“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来。恐怕届时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折在里头,你也未必出事罢?”
也有一种可能,便是事qíng败露,你们借着我的缘故刻意攀扯林大人,只说他官商勾结,反咬一口。贾琏心中冷笑,口中越发迟疑说道:“可是这样终久于我名声有损。”
“男子汉大丈夫,做点事qíng岂能如此瞻前顾后?琏二爷须知,此笔买卖做成了,我们可是能赚最少这个数。”说着,手指在贾琏眼前比划了比划。
贾母嗤之以鼻,开口说道:“区区十万两,就想让我冒险,也太不能了。”
漕帮老大摇头轻笑,开口说道:“是一百万两。”
贾琏瞳孔骤然紧缩,面色yīn晴不定的沉吟半晌,方才咬牙说道:“gā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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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或者下下章,某人便要告白咩~\(≧▽≦)/~啦啦啦
39为父挡刀赖瑾受伤
整顿官场遭人嫉恨,为父挡刀赖瑾受伤
月黑风高,夜幕低垂。扬州城郊一处偏僻的码头上,依稀可见人影攒动,无数苦力正背着一袋袋私盐来回往返。
贾琏跟漕帮几位老大站在一旁观看着,心qíng有些忐忑。
那漕帮老大瞧见贾琏半日不说话,误以为贾琏是被这qíng况吓到了,颇有些自得的开口笑道:“都说什么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其实在我们这些个盐商眼中,区区十万两又算得了什么?当年钱塘江观cháo,一位盐商竟吩咐下人往江水里倒了不计其数的金叶子,就是为了要看那làng里飘金的彩头。这种阔绰,也只有我们盐商才能做得到。”
贾琏听完,讪讪的点了点头,心不在焉的附和道:“那是。自古盐商最阔绰,天下何人不知qíng。”
漕帮老大听了这话,越发高兴了。
贾琏忍不住问道:“这盐什么时候能搬完?”
漕帮老二看了看天色,估摸一会子,开口说道:“差不多还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
顿了顿,又道:“一百万的盐不少,哪是轻易就能搬完的。”
贾琏点头附和,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周围来。
他昨日已经和林如海、赖尚荣两人约定好了,今次陪着漕帮几人出来,争取弄出个人赃并获。可现下里收尾也就只有小半个时辰。贾琏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脱身。
想了想,开口说道:“我有些不方便,想出去自便一下,即刻就会。”
漕帮老二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漕帮老大看着贾琏远走的身影,不知怎么心里一阵忐忑,想了想,立刻开口说道:“琏二爷暂且等一等,我也想方便一下。我们一同过去。”
贾琏心下一突,面上却满不在乎的笑道:“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我还想着黑灯瞎火的,我一个人有些不安心。”
漕帮老大微微一笑,跟着贾琏身后往偏僻处走去。
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想要找茅厕是不可能的。几个人只好站在荒野地里方便方便。直到自便已毕,贾琏依旧没有想到更好的借口脱离漕帮老大,更不可能掐着时间跑到和林如海等约定的地点。贾琏新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漕帮老大眼中闪过一抹冷色,开口说道:“琏二爷想什么呢,不若我们这会子就回去吧。”
心中却道:“且容你这会子迟疑,到了明日有你好看的。”
贾琏哂然一笑,跟在漕帮老大的身后默然不语。
两人走了片刻,眼看着前头已经出现亮光,即刻就要回到码头了。贾琏心中越发急切,悄悄的停住了脚步。
漕帮老大感觉不到身后的脚步声,心中冷笑不语,转头问道:“琏二爷怎么——”
一句话未说完,突兀的摔倒在地上。
贾琏心中吓了一跳,差一点便叫出声来。却见漕帮老大身后的位置站着一位穿夜行衣的男子,男子伸手摘下蒙面的黑布,贾琏认出来这人乃是沈轩的亲卫之一。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沈轩亲卫冲着贾琏低声说道:“我等在原处等了二爷许久,也看不见二爷的身影。便知道二爷可能被这两人给绊住了。赖大人叫我来接应二爷,我们快且回去。”
贾琏点了点,忙不迭的跟在那亲卫的身后往林子里走。
与此同时,漕帮用来引渡私盐的码头也被林如海带着官兵及沈轩的亲卫们重重包围。漕帮众人猝不及防,立刻上前打斗起来。只是漕帮虽然人多势众,但林如海此番所带官兵都是衙门里的jīng锐,且沈轩的亲兵各个都是历经百战的老兵,对付漕帮这群乌合之众自然半点儿问题都没有。不过盏茶功夫,漕帮众人除了漕帮老二窥空逃脱之外,所有人都被抓了起来。
林如海当夜酷刑审理漕帮帮众,漕帮众人不经严刑拷打,大部分人将自己所知道的讯息全部吐了出来。林如海又连夜收整官兵按照漕帮的口供查抄了不少官宦之家。赖尚荣则连夜密奏圣上,只第三天一早的功夫,江南官场部分官员与当地势力纠结,大肆贩卖私盐的密奏便呈到了大明宫的御案之上。与此同时,林如海所撰写之奏折也经官方渠道一层层递到内阁之中,霎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乾元帝在接到密报的第一时间便下令处在江南地带的暗卫绝对配合赖尚荣的行动,争取将异己势力一网打尽。随之而来的一个多月,江南官场动dàng不安,每天都有被官兵围住宅院,抄家入牢的官宦大臣。每天都有被推到刑场斩首的犯官罪人。其中便有漕帮老大以及漕帮所有被抓获的帮众当中手上有人命案子的。
江南官场各处肥缺大片大片的空缺出来,圣上趁此机会安cha人手,终于将江南官场大半势力收入手中。其余剩下一些汤汤水水,自然也都给倾向于圣上一脉的世家官宦们瓜分了。不得不说的是,贾琏在此案中立有大功,在林如海和赖尚荣的联手举荐下,也成功谋了一处从六品官职,于明年年初上任。
整肃江南官场的行动风风火火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方才渐渐的平稳下来。当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又到了秋末冬初,一年岁底的时候。
而按照圣上的意思,林如海也该退位让贤,将权利让渡给赖尚荣,然后自己回京担任大学士一职。林如海心知肚明,自己原本是上皇的心腹,后来虽然见机行事改投在圣上门下,但绝不比赖尚荣这种圣上自己提拔的心腹受重用。况且赖尚荣能有今日之成就,与自己当年一力提携也分不开。倒也乐得做顺水人qíng,将自己积攒多年的江南人脉关系一一jiāo托到赖尚荣的手上。并为他仔细分析了江南官场形式以及今后几年的发展方向,待到全部稳妥jiāo接过后,方才打点行礼土仪等准备上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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