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瑜长到六七岁,印象中父亲抱他的记忆很少。此刻呆在赖尚荣怀中越发兴奋,就连说话的嗓音都比先前大了一些。到底还是小孩子,喜欢父母亲的安慰搂抱,众人相视一笑。
此时天空骤然放出无数烟花,炫彩辉煌的各色烟花在漆黑的天幕肆意绽放,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地上是琉璃晶莹的各色花灯,天上是美到虚幻的五彩烟花,当中明月高悬,人生鼎沸,歌舞升平。赖家众人就这么站在当地举头观望,一直看到烟花燃尽,方才随着人流各自归家。
孙氏又吩咐下人煮元宵,往年都是夫妻二人独自过节,今年虽然也算不上全家齐聚,但好歹一双儿子都在身边。赖尚荣夫妇觉得分外满足。
一时间众人吃过元宵,依旧不舍得散去,便留在厅上各自闲话。双方各诉多年际遇,一直到三更天,夜深寒凉,众人都有些撑不住了方才归房睡觉。
元宵过后,赖瑾收拾行装准备回京。赖瑜小包子刚刚和父母相处熟悉,根本舍不得走。拽着赖尚荣和孙氏的衣裳哭了一场又一场,哭的大家都心酸不舍。要不是顾忌到江南形势还有待整肃,赖尚荣真想开口让赖瑜留下。最后还是赖瑾使出了杀手锏,哄骗赖瑜小包子跟他乖乖回了京城。
扬州码头上,远远离开的赖瑾等人站在船上,瞧见岸边身影越来越小的赖尚荣夫妇,一股子离别悲qíng突然袭来。赖瑜小包子搂着哥哥的腰肢哭的稀里哗啦的。赖瑾一边拍打着赖瑜的后背,一边安慰说道:“别伤心,等明年过节依旧带你来扬州看望父母。”
赖瑜小包子抽抽噎噎的说道:“那我还要让爹爹陪我在宅子里寻宝。”
赖瑾点头应了。
“还要吃冰糖葫芦。”
赖瑾点头应了。
“还要去杭州去苏州顽耍。”
赖瑾点头应了。
“还要让沈轩哥哥抱着看花灯。”
赖瑾点头应了
“……”
沈轩抱着肩膀站在船头看着赖瑾耐心十足的应对赖瑜小包子,眼中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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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温馨过后,下一章要回京奋斗咩~~
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啦啦啦
50闻香菱事薛家筹谋
西北望she苍láng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残阳如血。
huáng沙漫天,被qiáng劲的北风卷起霎时间熏huáng了天空。细碎不可见的沙砾被风刮起拍在脸上,阵阵生疼。
土镇小城的破城墙上,浑身染血的少年腰身挺直如一杆标枪,沉默的眺望京城的方向。
他身上的盔甲破旧不堪,gān涸的血液变成暗紫色黏在金属盔甲上,显出越发黯淡凝重的色彩。
少年模样忠厚,眉眼俊朗,眼眸清亮,死死的抿着一双薄厚适中的嘴唇。他的手里握着一个陈旧却很gān净的荷包。荷包乃是由上等的蜀锦制作,上面用金线挑绣出的纹样因为长时间的摩擦而显得模糊不清。
少年今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原本还有些消瘦细长的身躯因为常年的厮杀和锻炼而显得越发浑厚敦实。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依旧散发出克制不住的jīng锐杀气。
只是此刻,那蓬勃而出的杀气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丝隐约可见的柔qíng和思念。金色的夕阳映照在少年的脸上和身上,也给他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远远看去,就好像封尘许久的肃穆雕像,就这么一直沉默着,亘古不变的凝视着远方。
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有人轻声叹道:“白日厮杀了一整天,你也不嫌累得慌。有这会子呆愣着的功夫,躺下睡一会儿多好。”
少年默默的摇头,半日,低声说道:“我不困。”
“你该保存体力。要不然明日打起仗来,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少年沉声说道:“我不会死。”
顿了顿,少年有些粗糙的大拇指下意识抚摸着那陈旧的荷包,沉声说道:“我答应他会回去找他,我还要报仇,我还要报恩,我不会死。”
身后那俊朗青年摇头轻叹,上前一步搂着少年的肩膀说道:“沈轩,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什么。但这几年你在我叔父帐下,你敢拼命,不怕死,这都是我亲眼见到的。你曾经救过我两次命,他日你若想报仇,我定会帮你。”
沈轩摇头,沉默半日,开口说道:“我自己的事儿,不用别人帮忙。”
俊朗青年皱眉说道:“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兄弟。”
沈轩回头,目光直直的看着俊朗青年,开口说道:“冯参将是我的上峰。我救你是应该的。若只是因为如此,冯参将不必介怀。我不过是一个贱民,当不得冯参将的兄弟。”
冯少楠有些纠结的抓了抓脑袋,伸手弹了沈轩一个爆栗,无奈说道:“你这人真是……”
说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父亲已经收你为义子,我就是你的义兄,我们怎么不是兄弟?”
沈轩回头,不再说话。依旧沉默的看着京城的方向。
冯少楠唉声叹气的作了好一会子,见沈轩也不理他。只得开口认输道:“我父亲已经为你请功,想来不日间朝廷的封赏也能下来。届时你便是从八品的骁骑尉,不再是没品级的武将了。”
沈轩心中一动,低头默默抚摸着手中的荷包,向来木然的脸上浮起一丝和暖的笑容。
冯少楠眨了眨眼睛,试探说道:“这荷包究竟是什么人的?瞧你宝贝成这个样子。“
沈轩不耐烦的抿了抿嘴,拿起荷包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并抬手捂了捂胸口处。冯少楠啧啧说道:“还放胸口贴着,该不会是你小qíng儿送你的定qíng之物吧?”
沈轩眼神闪烁半日,低声说道:“不是。是恩人送我之物。”
冯少楠眼睛一亮,越发八卦的问道:“你那恩人是女的吧?” 、沈轩摇头说道:“不是。”
冯少楠还要开口问些什么,沈轩陡然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循声望去,只见西北处云烟四起,huáng沙漫天,身骑高头大马,恍若一层黑云的北蛮铁骑自远方滚滚而来。马蹄敲打大地的声音恍若震天,如闪电般飞速奔来的北蛮铁骑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杀气。
沈轩勃然色变,朗声喊道:“敌袭——”
霎时间,原地整休的将士们如cháo水般涌上城墙,一个个手持劲弩,严阵以待。只等到北蛮铁骑奔入she程之内,便齐齐发she。
霎时间昏huáng的天空被一波波枪林剑雨所覆盖,只见汹涌袭来的北蛮铁骑仿佛稻糙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然而北蛮铁骑人数众多,前仆后继之下,土城守卫士兵们手中的箭矢很快就消耗泰半。
正在此时,大将军冯汉带领守城大军冲出城外,与远道奔袭的北蛮军队绞杀在一起。霎时间杀喊震天,血ròu飞扬。沈轩也手持长枪同冯少楠一军飞快跑到城下,与北蛮士兵jiāo战。
沈轩年纪尚小,身材比寻常士兵看起来更要残弱一些。身上却穿着底层将领的服饰。北蛮士兵见状,立刻蜂拥过来,准备绞杀沈轩以争军功。岂料沈轩年纪虽小,打起仗来根本不要命。一只长枪悍不畏死的横扫竖挑斜cha旁刺,饶是敌人的刀剑近在眼前,只要不是紧要之处,也悍不畏死的直接举枪就刺,bī得敌人不得不惜命回防,沈轩便趁此机会将敌人一枪刺穿,斩落马下。
如此不惜命的打法,自然身上刀伤也多。不过片刻,浑身就仿佛血葫芦一般。饶是刀剑伤口并不在致命处,这般流血也叫人触目惊心。岂料沈轩恍若未觉一般,竟是越战越勇,几息之间便将周围敌兵全部斩落,领着身后小队再次杀入人群……
一番厮杀直到天黑方才结束,徒劳无功的北蛮士兵扔下无数具尸体远路返回。厮杀一日的汉军人马也神疲力尽的悄然返程。出了规定值夜的将士外,所有士兵全都回营歇息,以备来日之战。
沈轩也一脸沉默的回了营帐。默默不语的将身上盔甲脱下,露出便是疤痕的身躯,新伤旧伤层层叠叠,jiāo织在年轻的身体上,越发衬出男儿的jīng壮和肃穆。
沈轩随意坐在榻上,手里拿着当日将军冯汉赐给自己的金疮药,默默上药。不过片刻,门口一阵响动,冯少楠掀帘进入,看着仿佛孤láng舔伤一般自己给自己上药的沈轩摇头轻叹,开口说道:“就知道你又懒怠去找军医。可背后的伤你自己也照顾不到。还是我来吧!”
说着,走到沈轩背后,熟门熟路的上起伤来。口中喋喋不休的说道:“后勤将士统计战报,你今次又斩杀近百敌首。功绩倒是很辉煌,只是这么下去,你恐怕没命等到朝廷的封赏。”
沈轩依旧沉默不语。冯少楠变本加厉的啰嗦,直忍到他为自己包扎完毕,沈轩再也忍无可忍,只得闷声说道:“我不会死。我的仇人还没有得到报应,我的恩人还没有过的更好。我就不会死。”
说毕,起身走到帐篷的角落处,将一摞摞jīng心硝制的上好皮子捆绑在一起,继续摞起来。
冯少楠随后走过来,用手摸了摸那几摞皮子,开口问道:“你攒了这么多皮子做什么,是准备卖掉吗?”
沈轩摇头,开口说道:“送给恩人的。”
冯少楠见沈轩如此qíng深不悔的模样,转了转眼珠子,贼兮兮的打趣道:“你这么一往qíng深,也不怕你那救命恩人等不及你径自嫁人。那你奋斗多载,岂不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沈轩回头,看着冯少楠说道:“我的恩人不是闺阁女子,他同我一样是男儿身。”
看着冯少楠不以为然的撇嘴冷哼,沈轩沉吟片刻,又补充道:“且他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九、十岁年纪。远不到谈婚论嫁之时。”
冯少楠再也无法忍受的翻了翻白眼,转身出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道:“早点休息,明儿还有一场苦战要打!”
一时间人去楼空,没了冯少楠的呱噪和喋喋不休,营帐里显得越发安静。沈轩呆呆的坐在矮榻上,手里不知何时又握着那个老旧的荷包,听着外头呼呼的北风和偶尔传来的láng嚎声。间或还能听见一两声战士们悲恸的嘶喊,沈轩眨了眨眼睛,翻身睡下。
四年的时间,他从一个被主家bī迫逃窜的奴隶辗转成为从八品的骁骑尉武将,从一文不名的落魄小子成了一品大将军冯汉的义子,从一个还略带和软的天真少年变成手上人命无数的油条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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