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赖瑾叹息一回,开口笑道:“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伯父所选的秦牧正是我的同僚好友,其人品xing才学都没的说。林姑娘嫁给他,当真是有福了。”
来升媳妇皱眉说道:“就是年岁大了点。听说今年都二十五了,比林姑娘整整大了九岁。”
赖嬷嬷摇头笑道:“年岁大一些也好。大一些的xing格稳重,也知道疼人。林姑娘幼时在荣国府住着,本就养成了一副敏感多疑的xing子。秦公子心思细腻。xing格温柔,又比林姑娘大了这么多,遇事也定然会迁就林姑娘一二的。小夫妻新婚燕尔,做相公的能体贴细致,待到过了最初的适应阶段,以林姑娘的聪慧伶俐,在秦家站住脚也是顺理成章了。”
众人听赖嬷嬷这么说,又觉得年岁稍大些也是不错的。赖从容的媳妇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自己,她也比赖从容整整小了七岁。果真自嫁过来后夫妻和睦,相公大度,婆婆通达。自她嫁入赖家三年都没有身孕,赖家人也从不像旁人一样敲打挤兑。赖从容的媳妇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有福,哪怕是给个一品夫人都不换的。
众人看见赖从容的媳妇突然沉默下来,脸上神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立刻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赖升媳妇也少不得安慰道:“自你嫁入赖家不到一年功夫,你丈夫就去军中效力。因此到如今也没有子嗣,并不是你的错。说来竟也是我们的不是,叫你年纪轻轻的,就遭这种罪。”
赖从容的媳妇闻言,慌忙答道:“不是的。能嫁入赖家,是媳妇的福气。家中姊妹亲戚有多少都羡慕不来的。何况相公如今在沙场拼搏,我也理应在家中替他孝敬公婆,以尽孝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赖嬷嬷瞧见家中众人和睦的qíng景,满意的勾了勾嘴角,拍着赖从容媳妇的手背说道:“你放心。你嫁入我们家,就是我们赖家人。我们是不会让自家人受委屈的。”
赖从容媳妇嫣然一笑,眼圈儿有些通红的点了点头。赖大媳妇也顺势将赖尚宁的媳妇搂入怀中安慰。
其后又是如何八卦议论,都是琐碎小事,无以记叙。
展眼便到了八月十九日。是日,赖瑾下朝很早。回家换下朝服之后便往荣国府去。彼时荣国府上已是宾客盈门。锣鼓喧嚣,歌裂金石,阖府内外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来往贵客络绎不绝。
赖瑾照例先往荣庆堂醒过贾母。彼时王夫人、邢夫人并众位奶奶姊妹都在,因今儿恰是薛宝钗轮休,因此薛姨妈和她也都在。唯有贾宝玉不在。
赖瑾上前见礼后,薛姨妈忍不住开口问道:“瑾儿,你薛大哥哥如今在牢中……”
赖瑾冲着薛姨妈微微颔首,出言宽慰道:“姨太太放心。薛大哥哥这次是为民请命,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圣上是不会让好人受委屈的。”
听到赖瑾这么说,薛姨妈母女两个虽然依旧担忧,也只得颔首应了,暂且相信赖瑾的话。当然言语中也少不了一通的哀求央告,只盼着赖瑾如今颇得圣眷,在朝中认识的人也多,能帮忙周旋一二。
赖瑾自然大包大揽的应了。薛姨妈母女见赖瑾如此胸有成竹,倒是越发放心了。
言谈间,赖瑾注意到贾母虽然竭力欢颜,但眉宇间依旧流露出两分寥落不甘。王夫人也是一脸的落落寡欢。赖瑾不明所以,唯有开口问道:“这大喜的日子,怎么不见宝玉出来?”
王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恨,贾母也有些尴尬的说道:“你宝兄弟病了,在园子里静养呢。”
赖瑾心下诧异,脱口问道:“什么时候病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儿的吗?”
言毕,又道:“不拘怎么说,我该过去瞧瞧才是。”
贾母脸上闪过一抹欣慰,开口笑道:“宝玉xing子绵软多思,平日里同各世家的子弟也不太走动,又向来和你的关系最好。由你去看看他,想来他心里也能开心一些。你多劝劝他,他心里慡朗了,想必病也好的快些。”
听见贾母这一番含含糊糊的话,赖瑾心中越发狐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颔首应了。又和贾母闲话两句,方才起身yù往园子里去。
一旁端然静坐的王夫人突然开口说道:“宝丫头自进宫坐了建安公主陪侍,一晃儿也有快两年的功夫没见过你宝兄弟了。不如这会子也跟着瑾儿过去瞧瞧。”
薛宝钗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薛姨妈立刻说道:“宝丫头因在宫里当差,许多年也没来给老太太请安。还是让她多在老太太跟前儿陪着才是正经。”
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让贾母接过话头来。毕竟当年贾母就不同意什么“金玉良缘”,宝钗在荣国府里耽搁了两三年也没有结果,眼看光yīn虚费,韶华空度,这才另投了宫里的门路。
岂料贾母今日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颔首附和王夫人的话道:“说来宝丫头也是有一段日子没瞧见宝玉了。都是姨表兄妹的,时常往来一些也好。且自大观园建成以后,你也没能进园子里去看看。今日左右也是你沐休,姑且算是散淡散淡,让迎chūn、探chūn和惜chūn三个丫头也都陪着你过去瞧瞧吧!”
既有家中姊妹相陪,薛宝钗和贾宝玉的见面就算不得是私相授受。且贾母贵为荣国府的老太君,既然都开口发话了,也不容得薛宝钗这个小辈轻易推辞。
薛宝钗见状,只得起身见礼,跟着赖瑾和众位姊妹往园子里去。
一路上,许久未见面的姊妹们簇拥着薛宝钗叽叽喳喳聊个没完。纷纷拽着薛宝钗问宫里头的事qíng。大抵是宫中嬷嬷教导有方,亦或者是在宫中沉浮了两年历练出来的沉稳内敛。薛宝钗的气质举止越发稳重含蓄。竟连早先那种口齿伶俐,喜好搬弄学识的锋芒都没有了。
一身的穿着打扮也越发的大方得当,头上也cha了两三朵绡做的新鲜式样宫花,腕子上也戴了两只镂空雕花的金镶玉镯子。衬得其人越发大气从容,又温婉沉默,当真配得上一句豁达随分。
薛宝钗今日穿着一件玫瑰红色彩绣云锦褂子,下头罩着月白刻丝牡丹纹素软缎石榴裙。她的唇边依旧如早先一般挂着一丝雍容笑意,叫人观之如沐chūn风。只是神态举止与先前大有不同。她如今话不怎么多,并不像从前一般喜好长篇大论的说教。只是耐心的听着三chūn姊妹叽叽喳喳的,唯有的几句话却简单gān练,叫人听了立刻明白。言谈话语间也不着痕迹的奉承着几位姑娘的优点长处,虽然如清风般浅淡,但叫人听了就qíng不自禁的欢喜开心。越发愿意同她亲近。
同样的一个人,同一副样貌身段,只因眼角眉梢的qíng绪不同,周身的气质都大变了模样。唯有目光中不经意的流露出的一两分算计才让人觉得熟悉。
赖瑾只在后头细细观察了半晌,就发现薛宝钗如此变化,不免叫人暗暗咋舌。
一时间众人到了怡红院。园子里的玫瑰月季等花开的正盛,满院子的花糙香气让人不自觉的心qíng舒畅。可惜住在这园子里的人心qíng都不怎么舒畅。从袭人到晴雯再到下头的小丫头子各个yīn沉着脸不说话。看见众人簇拥着进来,袭人勉qiáng打起jīng神,上前迎接道:“见过小赖相公,见过宝姑娘,见过几位姑娘。”
探chūn当先笑道:“我们来瞧瞧二哥哥。他今儿怎么样了?”
不问还好,一问起来袭人的神色越发苦大仇深的,她yù言又止的看了众人一眼,想是顾及什么,最终还是开口叹道:“还是躺在chuáng上呆呆的不爱说话。你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探chūn微微一笑,也不再搭理袭人,牵着宝钗的手就进了内室。
袭人在院子里呆呆站了半日,方才警醒过来,吩咐小丫头子沏茶去了。
自上次她因为贾环搬弄是非一事在宝玉房中埋怨了几句,不知怎地就传到了三姑娘耳中。探chūn当时并未理论,过后却也找了个由子狠狠发作袭人一回。当着满屋子下人的面,指责袭人小xing儿拿大伺候主子不当心,还罚了两个月的月俸。火辣辣的教训让自以为摆弄了贾宝玉而沾沾自喜的袭人立刻警醒过来,再也不敢随口说话。
毕竟袭人虽然因当年云雨之事在宝玉心中别有不同。可这么多年下来,陪宝玉上chuáng的也不止他一个人。到底也说不上是明公正道开了脸儿的,袭人的立场本就尴尬。
况且如今也不是原著中的qíng景,当时因王夫人讨厌林黛玉,袭人依靠百般诋毁林黛玉而在王夫人跟前儿有了立身之地。又因为与薛宝钗形成战略同盟而使得地位越发稳固。可是如今林黛玉和薛宝钗都不在府上过日子,也就显不出袭人的贤良忠贞。没了挑拨是非的机会,王夫人自然也就认识不到袭人的重要xing。对于她来说,一个可有可无的丫头自然比不过有联姻之益的庶女探chūn。因此顺水推舟的敲打袭人一回,也是意料之中的。
只是她这一番漫不经心的动作,却让袭人从二主子的美梦中警醒,得知自己在宝玉跟前儿并不是唯一重要的,这样的事实对袭人打击很大。连带着最近的动作都变得谨小慎微了。
袭人的一番计较,身为主子的众人自然不会理会。大家鱼贯入了怡红院的内室,见宝玉果然衣衫不整的躺在chuáng上,蓬头垢面的。赖瑾头疼的叹息一声,推了推宝玉,有些腻歪的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贾宝玉懒懒的看了赖瑾一眼,闷声说道:“林妹妹要嫁人了。”
赖瑾颔首应道:“我知道。相看的人家还是我的至jiāo好友,与我同一届的状元郎秦牧秦子野。”
贾宝玉越发气苦。却也并不像从前那般寻死觅活的满口嚷着林黛玉的姓名。想来他也知道林黛玉是即将出嫁的人,不能在清誉上有半点差错。因此虽然心里憋闷的很,但还是嘴巴严实的倒在chuáng上,并不提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说自己病了。
对于贾宝玉的稍微长进,赖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说加贾宝玉死心塌地的爱着林黛玉,可是这么多年来贾宝玉身边也没断过人。男男女女的,并不是非卿不娶的态度。可要是说贾宝玉对林黛玉的qíng分一般,纠纠缠缠这么多年了,他也不肯死心。但也只是折腾自己,却半点儿不肯努力争取。如此极品的举动让赖瑾实在看不透。
不过他看不透也无所谓,毕竟人类和石头隶属于有机物和无机物的两大范围。这种代沟恐怕是珠穆朗玛到马里亚纳海沟的差距。随着贾宝玉的越长越歪,他如今的要求也不高了。只要贾宝玉的折腾不耽误大家正常过日子,赖瑾觉得自己还是很宽容的。
因此他只是勾了勾嘴角,一脸柔和的问道:“你们都是从小长大的兄弟姊妹。如今林姑娘有了好的归宿,你该替他开心才是。秦牧这人我很熟悉,上科的状元郎,家世学识自然不俗,难得其人温柔细致,缱绻风流,又是个极有风骨的人。诗书也jīng,吟词作赋更是不在话下。最难得的就是他们家肯答应以后不纳妾。从一而终,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就是再好不过的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八爷党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