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大老爷说的没错,贾家这一辈元、迎、探、惜四chūn里,迎chūn的确是第一个出阁的女子,因为元chūn当初直接进宫当女官去了,就算晋封为妃,也不过一道旨意,别说婚礼了,连大红色喜服都没穿过。
可是你贾赦也不能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啊!看来,这茂哥儿的出生,间接的让很多人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啊!
周瑞家的心里这样想着,然后笑着凑到王夫人跟前,“太太不必生气,大老爷这是嫉妒呢!像咱们娘娘这样的福分,一般人削尖了脑袋都求不来呢!哼,嫁到寒门小户里当太太,为了柴米油盐发愁,如何能比得了娘娘这般的尊贵奢华呢!太太别往心里去。大老爷倒是想让二姑娘和咱们娘娘一样呢,可惜,这样的富贵也只配咱们娘娘享呢!”
周瑞家的一番话,成功让王夫人心头的怒火熄了不少,她深吸一口气,“你说的是!还是你看的明白。”其实她们二人都明白,以贾迎chūn的出身,是不会嫁到一般的寒门小户,过着为柴米油盐发愁的日子的。只是,天底下最富贵的地方莫过于皇宫,最尊贵的男人莫过于皇上,贾元chūn两者都占了,只凭这个,贾迎chūn拍马也赶不上她的。王夫人想明白这一点,心头的气也顺了。
王夫人不屑的笑了,她倒要看看,这大老爷能为二丫头找个怎样富贵又尊荣的好亲事。
事实上,贾赦的行动力还是很快的,也是托他那群狐朋狗友的福,贾赦将这话一放出去,他的那群狐朋狗友很快就罗列了一大堆符合他条件的人选出来。虽说这群狐朋狗友的行动力够快,但也和贾赦的要求低有关系。贾赦说了,他未来的女婿,不要求一定是高门大户,平民子弟也是可以的,只要人品好,懂的上进,家贫些也是可以的。
贾赦拿着这一堆的人选资料径直去了荣庆堂,和贾母等人讨论了起来。
贾母看了几张,眉头紧缩,“怎么尽是这样的人,这个倒还马马虎虎,理国公柳家出了五服的侄子,但父母早丧,家中只有薄田几亩,房屋两三间,这如何使得。还有这个,落地的秀才,家中寡母幼弟,糙舍两间。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贾府。”
王夫人看了,也跟着说道:“是啊!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怎么轮到咱们家就反过来了呢!更何况,二丫头毕竟是贵妃娘娘的妹妹,若传出去,说贵妃娘娘的堂妹就许嫁给这样的人家,岂不是给贵妃丢脸吗?”
贾赦笑了笑,“老太太,二丫头是什么xing子,您是清楚的。您说,就算把她嫁进高门大户,她那个xing子能过的好吗?我膝下只有二子一女,虽然平时对她疏忽了些,但她到底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希望她能好好的。二丫头xing子绵软,只能给她挑这些人家,日后依仗咱们贾府,她才能过得好。至于给贵妃丢脸,二丫头到底是贵妃的堂妹,隔了一层,影响也有限。倒是三丫头的婚事,该好好考虑考虑,毕竟是贵妃亲妹,虽然是庶出,可若是嫁得好了,这才是给贵妃长脸吗?”贾赦言语间,又不知不觉给王夫人挖了个坑。
王夫人气的脸都红了,却又不知道该拿什么话来反驳。
贾母瞪了他一眼,这个老大,竟会空口说白话,他会为迎chūn着想?太阳都能从西边升起!肯定是谁给他出的主意!罢了,总归是他自己的女儿,嫁的好与不好,也是他的事,和自己无关。
“也罢,即是你的女儿,你做主便是。”
王夫人也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横竖是你的女儿,嫁的好坏与否和自己无关。更何况,贾迎chūn早日尘埃落定,宝玉的婚事也能提上日程了,这才是自己该关心的。
贾赦得意的笑了,“既如此,那儿子就做主了。”
贾赦行动力超qiáng,很快就择定了柳家公子,使人过去透了个气,那柳家公子便立刻命人媒人上门提亲了,贾赦也答应了,纳彩之后,两家jiāo换了庚帖,合了八字,据说是天作之合,上上大吉,之后,柳家送了聘礼上门,贾赦收了聘礼,定下来年的五月初十为迎娶之期,这门婚事算是敲定了。
从放出风声到定下婚期,前后不过一个月,贾迎chūn的亲事就定下了。亲事定下之后,贾迎chūn也要从园子里搬了出来,搬到贾赦的东小院去了。
为此,贾宝玉闹了一场,直嚷着在园子里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搬出去,听闻是因为订了亲,为了避嫌。贾宝玉又闹着要退了这门亲事,在自己家里待着不好吗,为何要到别人家去。
前来给贾迎chūn搬家的贾赦似笑非笑的看着在紫菱洲门口撒泼的贾宝玉,回头对小厮说了几句话,小厮立刻领命而去,没一会儿,贾政的小厮便匆匆赶来,贾宝玉立刻偃旗息鼓,神qíng恹恹的回了怡红院。
贾赦看着他的背影,不屑的哼了一声,“爷还治不了你!”然后大步迈进了紫菱洲。
紫菱洲内,贾迎chūn依依不舍的环顾着四周,环顾她的小半生,大概在紫菱洲住的这几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几年吧!前路渺茫,吉凶不知,她也就越发怀念紫菱洲的时光。
“大老爷来了!”司棋抬头看见贾赦迈了进来,忙扬声唤道。
贾赦看着司棋,停下了脚步,盯着她看了一会,直看的司棋心中大骇,听说这大老爷在女色上一直是个混不吝的,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贾赦哼了一声,“回头让你表弟上门提亲吧!爷做主,放你回去成亲!等二姑娘出嫁的时候,你一家子作为陪房跟着姑娘去柳家。爷告诉你,好生照看着二姑娘,若不然,爷有的是收拾你的手段!”
司棋脸色都白了,她和表弟的事一直隐藏的很好,为何大老爷竟会知道?大老爷什么时候竟有这样的神通了?
贾赦看也不看她一眼,越过她身边,径直往贾迎chūn那边走去。
“给老爷请安。”贾迎chūn忙蹲下身子给贾赦请安。
“起来吧!坐!”贾赦坐下了,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贾迎chūn。
“你的这门亲事,你可有什么话说吗?”贾赦忽然问道。
贾迎chūn愣了愣,然后快速摇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不敢有什么异议。”
贾赦笑了笑,“是你琏二哥和你嫂子写信回来,提起你的亲事的时候,说你的xing子绵软,若嫁到高门大户、武将之家未免不妥,若是遇到那种婆婆凶蛮,夫君心狠之辈,你恐怕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这个柳公子,原也是世家子弟,从他送来的聘礼便可以看出。他自幼父母双亡,不善管家理事,因此就这么没落了,但为人不错,xingqíng豪慡,最起码,他是能护住你的!且他对这门婚事也是十分看重的,他将祖传的鸳鸯剑当做聘礼送来了,由此可见一斑了。你也学着管家理事了这么久,日后好好和他过日子,虽比不上在家时的富贵无忧,但也是不错的。”
贾迎chūn心中感动,她此时才真正相信,这门亲事是大老爷jīng心为她挑选的,之前林妹妹和巧儿也是这样说的,可她总是不相信。现在,她真的相信了。“多谢大老爷,女儿知道了,以后定会和柳公子好好过日子的。”
贾赦满意的点点头,“恩,亲事既然已经定了,就早些搬出去吧!宝玉也这么大了,大家一个园子住着,传出去也不好听!”
贾迎chūn低头说道:“是,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走了。”
贾赦看着低眉顺目的贾迎chūn,无奈的摇了摇头,她生母芳姨娘能言善辩,诗书礼乐皆通,再伶俐不过的一个人,怎么生下来的女儿竟是这样沉默的xing子,但凡她有她母亲一半,哦不,三分之一的伶俐,自己也不会忽视她这么久啊!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也尽快吧!”贾赦越想越觉得无趣,站起来走人了。
留下贾迎chūn一人脑补了许多,将自己感动的泪如雨下。
贾迎chūn搬走之后,园子里一下子落寞了许多,先是贾探chūn病了。自贾迎chūn定亲了之后,贾探chūn由此及彼,开始幻想自己的婚事了。二姐姐过后便是二哥哥,二哥哥过后便应该是自己了。可二姐姐作为袭爵大老爷的女儿,只嫁给了一个落魄的世家子弟,二哥哥无疑是要娶宝姐姐的,那么轮到自己的时候,会是谁呢!
贾探chūn很是犹豫,其实从小到大,关于亲事,她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不要为妾。作为庶出的苦,她已经受够了,不想自己的子女再受这样的苦。若嫁到像贾家这样的人家,就更苦不堪言了。儿女们高高坐着,可身为妾室的母亲却只能站着掀帘子。
她不是不心疼赵姨娘,可她不想成为赵姨娘那样的人,可决定自己未来的人,只有太太,所以,她心里眼里没有赵姨娘,只有太太。只有讨好了太太,自己的理想才有可能实现。
可是渐渐的,她的想法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呢,大约是大姐姐成为贤德妃,回府省亲的时候吧!大姐姐那样尊贵,不过也是个妾室而已,可是她这个妾,却能让身为超一品国公夫人的老祖宗见到她,都要下跪请安!只因为,她这个妾,是天下最尊贵人的妾!
贾探chūn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的妾室身份都是一样的,既有她母亲这种粗俗不堪,身份低微的妾,也有大姐姐那样富贵尊荣的妾!
贾探chūn开始迷茫了,到底是坚持自己誓不为妾的梦想,还是折中一下,如果能成为像大姐姐那样尊贵的妾也是可以的。
只是,贾探chūn短暂的脑热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了,太太是不会允许自己成为第二个大姐姐的。自己的出路到底在哪?贾探chūn很是担忧。但这种担忧又不能为人所知,贾探chūn在这样的煎熬中,竟病了。于是,秋慡斋里请医熬药,忙的不可开jiāo。
之后是贾惜chūn,她一向和迎chūnjiāo好,迎chūn搬走之后,她觉得寂寞了不少也不耐烦和别人说话,每日只去给贾母请安过后,便待在藕香榭里闭门不出。
贾宝玉一下子寂寞了不少,又不耐烦往外跑,生怕被贾政逮到,要他去读书。可园子里,走的走,病的病,闭门不出的闭门不出,贾宝玉一时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好在薛宝钗及时出现了,和他谈诗论画,谈古论今。薛宝钗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好多时候,贾宝玉竟答不上来,最后自己颇觉得羞愧,因此薛宝钗走了之后,闭门苦读,只希望下次再和宝钗说话的时候,不至于被比下去。
此事传到贾母王夫人的耳朵里,王夫人欣慰的笑了,却也不多夸,只说了一句,“到底是宝丫头!”
等再给元chūn请安的时候,王夫人便将此事和元chūn说了,元chūn笑着点了点头,“宝钗妹妹是很好。只是,身份上有所不及,到底有些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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