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件白底绡花的衫子,白色百褶裙,有乌黑的头发,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小小的鼻梁下有张小小的嘴,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如此脱俗,简直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
路过院子的仆役下人或行人总要停下来看一看,或赞叹一翻,如斯女子,出水芙蓉,生在普通百姓家实在可惜了!
狗屁,她本来就是个王府格格,只不过为了某种yīn谋阳谋,被李代桃僵了啦!
台阶上的女子姿势不变,却在心里狂吼着、咆哮着。
“吟霜,该吃饭了……”
身后的门扉传来老人苍老而疼宠的声音,白老爹走过来摸摸女子的发,见台阶上的女子仍是呆呆的、无限忧伤的看着远方,白老爹叹息。
“吟霜,别等了,今儿完颜公子是不会来了!吟霜,我们只是穷苦人家,哪高攀得起那等贵气公子?都是爹没用,好不容易来到京城,却只能让你受尽欺负……”
鬼扯,谁在等什么公子了?姑娘她正在寻思人生大事哩!
罗衣在心里咆哮,瞄见白老爹又开始以那种她死得好惨的目光看她,心里一阵恶寒,于是面无表qíng的起身,很听话的走进屋子,坐在木桌前对着几碟子gān巴巴的小菜。
刚坐下,罗衣看见白老爹颤巍巍的倚着门槛,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只得扯了扯唇角,连眼角的戾气也尽收敛尽,微低垂着脑袋,一副不胜娇柔无辜的模样,眼角也瞄到白老爹松了口气的模样。
罗衣心里呕得要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的矫揉造作恶心死!笑要不露齿,走路要莲步轻移,说话要轻声细语,看人要楚楚可怜,放个屁也要憋着躲进茅厕才可以放……
啊啊啊,她几时这么憋过?若她想qiáng硬一点,这白老爹马上会用那种她杀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眼神看她,好像她这样子有多丧尽天良,有多不容于世……罗衣很怀疑,那个白吟霜姑娘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啊,能活到现在她还真不容易哩?
眼角一瞄,却见白老爹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为她盛了碗白米饭,说道:“吟霜,今儿的菜里有你爱吃的三鲜鱼丝,是客栈的卫厨子听说你磕破了头,特地为你准备的。吟霜,别难过了,你磕到了脑袋,想不起来就别想了,你永远是爹的孩子……”
白老爹絮絮叨叨的说,罗衣低着头心不在蔫的扒啦着白米饭配鱼丝,食不知味,心头已是千回百转。
听说某位白老爹生平大半辈子以卖唱为生,带着冰清玉洁、柔美如芙蓉的女儿白吟霜辗转了很多城市卖唱,前阵子来到北京,正逢龙源楼的老板想请个唱曲儿的姑娘来楼里助兴,图个热闹,于是白氏父女俩便顺里成章的住进客栈,成了这客栈卖唱。
本来美人计是使得好,龙源楼的生意依旧,变得越来越热闹,小白姑娘和白老爹也呆得心安理得,有吃有住有房子住,总比那些流làng的日子好吧?可惜好景不长,发生了一些事,小白姑娘先后认识了两个命中注定与之有纠葛的男人们—— “硕亲王府”的长子,荫封“贝勒” 的男主角完颜皓祯,和永远搞破坏的男二号某王府里的贝子多隆。
小白姑娘与男主角顺理章相恋,眉来眼去,纨绔子弟多隆也顺理成章的不时跑来搞破坏,调戏一下白姑娘,好让男主角来个英雄救美,然后两只再爱得死去活来,然后再去调戏,再英雄救美,再死去活来……
直到前天,多隆又趁某男主角不在来调戏小白姑娘,只不过才捏到了小白姑娘的小爪子,小白就“激动”得去撞墙了,然后罗衣就来了——××的,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故事?怎么和她以前看的不同?有这么一茬在么?
好了,罗衣在发呆了两天后,终于接受自己可能死了,可能穿越了,可能成了某位NC姑娘的事实,可能要不时的与某位深qíng男主角大唱对手戏,可能要活活折磨得一位天家公主发疯最终于做了寡妇的事实,可能……
正文 最讨厌贫穷了
“唉,吟霜,你太不该了,完颜公子好心请大夫来救了你,而你却将秽物吐得完颜公子一身。完颜公子自那后也没来了,怕是对你失望了吧!这样也好,我们的身份到底是配不上人家……”
呸!是那个假冒皇亲国戚的家伙配不上她才对!
罗衣在心里狠狠的骂道,偷偷的翻了个白眼。估计那位男主角吃喝拉撤都有下人伺候,根本不懂什么叫真实吧?记起那天他惊愕与不知所措,想嫌恶又怕伤到白吟霜心的神qíng,罗衣心里就一阵畅快。
难道他真的以为白吟霜长得“风仙傲骨、飘逸出尘”,就不用吃喝拉撤,放屁是香的不成?简直是活在梦幻里、只有某种书才有的男主角,真不可信!
不知是不是那天被她的行为吓到了,或是仍未从打击中醒来,男主角到现在都没有来过龙源楼,也没有任何消息差人来带给她,就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罗衣的心里巴不得他消失在宇宙黑dòng,最好不再出现,她可没这心qíng同他演对手戏,白白làng费生命làng费脑细胞。
她从来不喜欢这等花俏的男人,空有长相没有内涵,更是无忠君爱国爱家之心,将自己应扛的责任当成包袱来看待。这种男人,只有那种爱做言qíng梦的小女生才会喜欢,她老了,没这心里去搞这种小女生的玩意儿。那皓祯要就尽qíng娶他的公主去吧,她才不会去做什么“如夫人”哩!
唉,只可怜了那位尊贵的公主了,摊上这么个额附……
“吟霜,爹也知道你伤心,但完颜公子……你还是放弃吧……”
白老爹左右为难,似乎不晓得怎么劝说痴心的女儿。女儿与皓祯之间的眉目传qíng他哪会不知道,只是,虽然不知道那公子的身份来历,那等长相气质和穿着打扮,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他们这些穷苦人家怎么高攀得起?
“爹……我没有……完颜公子只是好心救了女儿一命,女儿怎么会痴心妄想?爹,你放心,女儿今后会断了这个念,不会再理会完颜公子……”
罗衣低着脑袋,以掩饰僵硬的脸皮,硬是学着古人自牙fèng间挤出酸儒悲切的话来。若可以,她还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脱离这白吟霜的命运。
虽然说,这故事怎么看都与她以前看的不同,qíng节似乎也链接不上,但既然她能出现在这儿,就说明一切皆有可能,qíng节变了也不奇怪,毕竟她是小蝴蝶嘛,说不定她在中国扇扇翅膀也能引起德克萨斯州的飓风哩。
她可是罗衣,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xing,会喜欢那种花俏子的不仁不义只会咆哮的男人么?太瞧得起她了,就算地球的男人都死绝了,她宁愿去找个火星人来爱,也不会找他。
白老爹闻言,既是欣慰又是叹息,间杂着几声咳嗽。白老爹年事大了,身体也越发不好,特别是这几年走南闯北的,餐风宿露,吃穿寒碜,身上的积蓄只够上路的盘缠,生病了也是糙糙的吃些廉价的药,能有多健康。
罗衣偷偷打量白老爹,观察面色,相信过不久,白老爹还是会如命中注定般死去的,也不用多隆去当那刽子手。毕竟古代医学水平有限,古人一向短命,活过六十的都叫长寿了,何况这白老爹已经活到七十岁了哩,也够了!
但是——为了不让自己最后真的要应景走上卖身葬父的老路子,导致某住男主角金屋藏娇,罗衣决定要让白老爹多活个十年再说。
“吟霜,我们身上的积蓄不多了,休息了几天,大夫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明儿便去客栈前厅唱曲儿吧!姚掌柜说近来你不在,客栈的生意淡了好多……”
“咳咳咳咳……”
罗衣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白老爹慌慌张张的倒了杯水给呛着的女儿,为她抚着胸口,嘴里拼命问着“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吟霜,你不要吓爹啊……”云云之类的话。
罗衣顺势抚着胸口,出气多人气少的说,“爹……我胸口痛,头也痛……我是不是有心脏病或心肌梗塞之类的病?爹,我会不会英年早逝啊……”最后一句,叫得楚楚可怜,几乎吓得白老爹魂飞魄散。
“不会的,不会的,你打小到大一向健康,哪会……”白老爹六神无主,虽然不知道女儿嘴里的“心脏病”和“心肌梗塞”是什么病,但见女儿说得这么楚楚可怜,心魂也吓去了大半。
她当然健康了,比猛牛还猛!罗衣在心里偷偷吐舌。
“吟霜,爹马上去请大夫过来,你忍忍就好!”
“等等,爹,不用了!”罗衣死命扯住白老爹的衣裳,好说歹说,终于劝消了白老爹请大夫来的主意。
切,若请了大夫,她装病的事不就东窗事发了?
“爹,我躺一下就好,你别担心……”
“好好好,你安心的休息,一切有爹帮你扛着!若是真的不舒服,咱们可以延期几天,不急的!”
罗衣躺在chuáng上,歉然的眼睛目送着白老爹佝偻的背影消失在门角。不是她láng心狗肺不知体谅老人家,也不是她自持身份不愿去卖唱,而是她是个“乐痴”——音乐白痴,五音不全,在现代完全是破锣嗓子一个,和朋友去唱K,每每得到砖头一大堆,这样的她怎么去卖唱?何况她也不会弹琵琶,只会弹绵花,难道要她扛着绵花去表演给客人看绵被是怎么弹成的?
为了不让白老爹起疑,她还是继续装病吧!
NND,这种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她真的不想装这种柔弱的女人,好像莬丝花一样,要倚靠男人才能生存,想想就恶寒一把。也不想每天憋屈自己,硬要将她火bào剽悍的脾xing改成低眉敛目的小媳妇状。可她更怕白老爹那种死了爹娘死了全家一样悲凄的眼神来看她,更怕她与白吟霜前后不符的xing子会被世人惊疑是妖怪,请法师来来灭了她怎么办?
为了小命,还是继续憋屈吧!
在chuáng上废柴般的躺了几天,罗衣每天捧着白老爹jiāo给她的几枚铜钱,愁眉不展。
数了数,五枚铜子,五文钱!
这是他们父女俩最后的身家了——这是白老爹告诉罗衣的。
于是罗衣知道当前最迫切最需要解决的东西,便是钱钱钱钱!没有钱,就没有地方住;没有钱,就不能吃好吃的,穿漂亮的;没有钱,就不能在家有仆役出门有名车;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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