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学圃叹道：“她告诉了我……她说，她要将这四幅画像送给四个男子，这四个男子都曾经和她有过一段……一段qíng感，而此刻，她却要和他们断绝来往了。”
“啊，那我知道了！”银时弹出一颗巨大的鼻屎说道，“要么就是这个女人要嫁人了！又或者她要出家当尼姑！”
楚留香微笑道：“不错，而且她找这样的名手来画像，为的就是要将她的美丽尽量保留在纸上，再送给那四个男子，这样，她虽然离开了他们，他们却再也忘不了她，她要他们每一次瞧见这幅美丽的画像时，都要为她痛苦。”
“那这女的还真是恐怖啊！不过啊……”银时看向了楚留香，“我倒觉得毫不犹豫得出这个结论的你更恐怖啊！”
楚留香愣住了，看向银时，银时盯着他问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我早就想问了，你是不是曾经被女人欺骗过还是被陷害过？”
楚留香疑惑的说道：“不，并没有……为何这么问？”
银时摸着脑袋定定的盯着楚留香道：“你啊，很喜欢女人，但是同时又发自内心的瞧不起女人。我说的没错吧！”
楚留香皱着眉宇说道：“我没有……”
“如果你没自觉，那只能说明那是你潜意识的想法。”银时看向了地上的沈姗姑淡淡的说道，“不，也许不是你的问题，而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吧……”银时叹了口气说道：“男人瞧不起女人也算了，但女人也潜意识里瞧不起自己，这只可能是这个世界的问题啊。”
楚留香问道：“为何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那你又为什么会那样想呢？”银时偏着脑袋，面无表qíng的看着楚留香道，“那女人送自己的画像给那四个男的目的就是要他们每一次瞧见这幅美丽的画像时都要为她痛苦？这么偏激的想法都被你想到你的脑dòng简直比得上假发啊！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你是huáng金八点档和午夜剧场的忠实粉丝啊！”
楚留香第一次产生动摇，他说道：“……不是，我不是的，只是，这个女人不是把画师的眼珠给挖出来了吗？这不正是表现出她是个恶毒的女人吗？”
“啊，确实呢，毫无疑问她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一点我不否认，”银时点头道，“不过，我并不单指这次。在之前的船上你讨论那位被男子所欺骗最后自杀的女孩时；还有昨天对这个天星帮的女孩子进行问话时，你都表现出对女子的不屑以及固有的同qíng。”
对此，楚留香完全说不出话。
银时看着画像，喃喃道：“还有一种可能我没有说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快要失去这份美貌了，因此才要画师画下自己最美丽的一瞬间然后给到曾经仰慕着自己的，有着珍贵回忆的四个人，让他们能够永远记得自己最美丽的样子的话……你觉得如何？”
楚留香怔住了。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我还真是错怪她了……”楚留香摸着鼻子苦笑道。
“你对女人总会下意识的往低处想，大概是现实，男人本就比女人要qiáng大、坚韧，而女人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吧。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也不认为所有女人都是好人！只是啊……”银时看着楚留香微微笑了，“我认识的女人们都是很qiáng的哦！不输给风、不输给雨、不输给bào风雨的既美丽又坚qiáng的存在！”
那一刻，楚留香第一次认真的看向银时，说道：“看来我以前确实在无意识里对女子做出过不合理的事qíng。我感到很抱歉……”
银时看着他道：“你没必要跟我说这句话。”
说完，银时正准备离开。这时一直不曾出声的孙学圃居然开口叫住了银时：“姑娘，请留步。”
银时转过身，只见孙学圃默然半晌，缓缓道：“你方才忘记问我一件事了。”
银时问道：“什么事？”
孙学圃道：“你忘记问我，我是在什么地方为她画像的。”
楚留香失声道：“不错，这一点想必也有关系。”
孙学圃道：“出城五里，有个乌衣庵，我就是在那里为她画像的，庵中的住持素心大师，乃是她的至jiāo好友，想必知道她的下落。”
楚留香道：“还有呢？”
孙学圃不再说话。
银时望着孙学圃，问道：“你原本是不打算说的吧？为什么现在又说了？”
孙学圃用他那早已经无用的空dòng的眼睛看着银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就凭姑娘的那番话！孙某纵使眼盲了，但心还未盲！孙某可以断言姑娘你一定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孙学圃动容道：“你们如今特地寻问秋灵素的事qíng，想必事qíng并不简单……说不定，她还可能出了什么事！姑娘，请你……请你一定要救救她！”
银时烦躁的挠起了后脑勺，嘟囔道：“真麻烦……”
楚留香看着这样的银时，没有说话。
此时，窗外yīn影中却有一人冷冷的看着这一切。
楚留香和银时奔下山，只见一辆乌篷大车停在山坡前，楚留香过去问道：“这辆车可是在等人么？”
那车夫圆圆的脸，满脸和气，笑道：“就等着你走来咧！”
楚留香道：“你可知道城外有个乌衣庵？”
那车夫笑道：“你老找着俺，可找对人了，俺前天还送俺老婆上香去着，你老就上车吧，保证错不了的。”
“这么巧？”银时笑了，“故意的吧？”
车夫也笑了：“俺也觉得好巧啊！”
“上去再说吧！”楚留香说着，跳上了马车。
过了一段路后，那车夫终于停下车道：“乌衣庵就在前面树林里，你老下车吧！”
前面一片桃林，小溪旁有个小小的庙宇，此刻已近huáng昏。庵堂里隐约有梵唱传出，想是寺尼正在做晚课。
庵堂的门，是开着的，庵内尚未燃灯，梵唱之声不绝，一位乌衣白袜的女尼，却幽然站在梧桐树下的yīn影里，似乎正在悲悼着红尘中的愁苦。
楚留香蹑足走过去，试探着问道：“不知素心大师可在庵里？”
那乌衣女尼瞧了他一眼，合十道：“贫尼正是素心，不知施主从何而来？为何而来？”
楚留香道：“大师久避红尘，不知可记得昔年有位方外挚友秋灵素么？”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一训
楚留香道：“大师久避红尘，不知可记得昔年有位方外挚友秋灵素么？”
素心大师道：“记得即是不记得，不记得即是记得，施主何必问贫尼何必说。”
楚留香微笑道：“说了即是不说，不说即是说了，大师若是执意不说，岂非着相了。”
他能与无花谈禅，这机锋自然是会打的。
素心大师嘴角泛起一丝微笑道：“施主倒也懂得禅机。”
楚留香道：“略知一二。”
素心大师叹道：“施主既是解人，贫尼又何苦不解，施主既然来到此地，想必已听孙学圃说起，秋灵素请人作画，乃是为了赠别。”
楚留香道：“以后呢”
素心大师道：“灵素早有慧根，割断qíng丝后，更一心别绝红尘，二十年前，便已在贫尼剃度下出家了。”
楚留香失声道：“出家了？”
银时也瞪圆了眼睛，摸着下巴道：“哦哦，我果然料事如神啊！难道说……我的运气终于来了？好，一会去玩两手吧！”
楚留香无视银时，问道：“那现在……”
素心大师微笑道：“以她那样的慧根灵悟，自然不会久在红尘受苦。”
楚留香骇然道：“她……她难道已死了么”
素心大师合十道：“潇洒来去，无牵无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结果倒当真是大出楚留香意料之外，他委实想不到她竟已死了。
他整个人都怔在那里，竟似已动弹不得。
素心大师含笑道：“施主自何处来，何不自去处去？”
茫然失措下，楚留香正摇摇晃晃准备离开。这时，银时笑嘻嘻的走了上去。
“呀，不过，大师真的是很厉害啊！竟然一眼就看出我们是被那个画师指引来这里的！”
楚留香愣了一下才恍然这事确实奇怪，不禁看向素心大师。
素心大师淡淡的回答道：“阿弥陀佛，灵素出家前唯一去见的唯有此人，因此贫尼才能如此断定两位必定是通过孙学圃来到此地的。”
“原来是这样啊！”银时笑着再一次道，“话说，我看很多尼姑都在诵经吗？怎么大师你没去啊？”
素心大师道：“方才，贫尼已经对佛参诵，正yù归去见到这棵梧桐忍不住伫立感叹罢了。”
“哦，大师不愧是大师，真厉害啊！”
“施主过誉了，贫尼也只是有感而发，没什么值得厉害的……”
“不对不对！我指的不是这个啦！”银时缓缓的将视线移向了素心大师的脚上，白色的袜子非常gān净整洁，“明明一路走来，居然还能保持着这～么gān净的袜子，别人不知道还真以为大师你是飞来的呢！”
刹那间，素心大师原本和蔼淡雅的表qíng变了，眼睛深处居然露出了一丝凶光。
楚留香顿时大惊问道：“你是何人？”
“一个楚留香已经够棘手了，没想到现今居然还多出一人……”说着，素心大师突然放出暗器。
银时和楚留香见状连忙躲开。而此时的素心大师身体居然散发出奇怪的烟雾。
“这个是……”楚留香记得，这正是那一夜追踪黑衣人时对方所用的招式。
果然，待烟雾散开后，素心大师已经消失不见了。
梵唱仍不绝，楚留香冲进去，堂内诵经晚课的女尼，都被惊起。
楚留香目光自她们脸上一一扫过，找不着方才那乌衣白袜的女尼，大声道：“素心大师在哪里？”
一个老年女尼惶然道：“小庵中并没有人号做素心。”
楚留香道：“素心大师明明是乌衣庵的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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