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甚名谁是哪里人,为什么一直晕沉沉,但望你快些醒一醒,要知道我等呀等,等的是多么急人!”
铁中棠心头又惊又奇,霍然睁开眼来。
只见一个长发少女,盘膝坐在他身边,仰首望着绝壑上的青天,曼声而歌,仿佛已唱得出神。
铁中棠从下往上瞧,见不到她的面目,只看到她身上穿的竟是麻布衣衫,已破烂污秽不堪,而且自己竟然枕在她的膝盖上。
他大惊之下,立刻侧身滚下了这少女的膝盖。
那少女也顿住了歌声,俯下头来。
她歌声虽然娇柔甜美,但面容却脏得出奇,直似已久久未曾洗过,只有一双眼睛倒还黑白分明。
原来她名叫水灵光,听她述说,她从小就和母亲在这儿长大。从来就不曾去到外面,更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身世凄苦。
叹了口气,铁中棠仰面极目望去。
只见两旁山岩,高有百十丈,下面一段,满生藓苔,当真是飞鸟难渡。他心头一凛,暗忖道:“此间若当真无路可上,话说全是因为被桂子误会我是敌人而踢了下来啊……”
就在铁中棠思考着时,远处已有一阵语声传来:“灵儿,还不回来做饭么?”
语声沉凝,铁中棠听来只觉说话的人便在耳侧。这种高深的内功,使得铁中棠心头一凛。水灵光已俯下身来,道:“走……走,带……带你……你去……去见……妈妈!”
短短一句话,她竟结结巴巴地说了许久才说出来。
铁中棠心念一动,恍然忖道:“原来她是个结巴,难怪她不愿说话,总是唱歌。”转念之间,身子已被那少女抱了起来。
微弱的光线中,一张铺着山麻被褥的石chuáng上,盘膝端坐着一个满头白发、身披麻衣的枯瘦妇人。最可怕的是,她目光中,充满了一种对人世的仇恨与怨毒,突然厉吼一声道:“这人是哪里来的?”
水灵光更已骇得全身颤抖起来,道:“他……他……是……是从……山……山上……上……上……”
白发老妇从头到脚瞧了铁中棠一遍,突又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受了伤?”
铁中棠此刻已被水灵光放了下来,斜靠在一堆山麻中,道:“在下唐中,被仇家所bī,寡不敌众……”
白发老妇森寒的目光,四下闪动,冷冷道:“你既已到这里,以后究竟有什么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铁中棠长叹一声,道:“在下被仇家所乘,伤势颇重,纵有什么打算,也要等伤势好了再说……”
语声未了,白发老妇突地厉声狂笑起来。
她厉声笑道:“此地食粮,供我母女两人已是不够,清水更是珍贵已极,哪里有你疗伤之地,你岂非是在做梦!”
铁中棠心头一寒,水灵光亦不禁神色大变!
水灵光突然抢口道:“娘……只……只要你……将……将洗脸的……的……水……让……让他一点……”
白发老妇双目一睁,怒骂道:“好呀,你这死丫头,你叫老娘不要洗脸,将水让给这臭小子么,你你……好个不孝顺的臭丫头,你怎么不学学你爹爹,他为了他妈,宁可叫自己的妻子去死!”
就在刹那之间,铁中棠心中突地闪过一串灵光。
吉光片羽,便立刻在他心中连缀着一个形象,他不暇再多思索,突地大喝一声:“盛大哥,你错了!”
白发老妇果然身子一震,颤声道:“你说什么?”
铁中棠心头暗喜,知道自己的想法,已有些对了,当下故意摇了摇头,长叹道:“没什么?”
白发老妇急得双目圆睁,大声道:“你说不说?”
铁中棠一笑道:“在下口gān舌燥,已将不能说话了。”
白发老妇咬了咬牙,怒道:“水,给他水!”
水灵光看得大是惊异,不知道这少年怎能一句话便打动母亲了。
她走到水槽前,舀了一杓水,捧到铁中棠面前。
他喝了点水,胡乱吃下一些huángjīng山粮,jīng神立刻为之一振。
白发老妇道:“此刻你总可说了吧?”
铁中棠目光一闪,道:“昔年武林中,曾经有一位名传江湖的女剑客,‘柔qíng手’水柔颂,想必就是前辈了。”
只见白发老妇的身子为止一震。
铁中棠目光一转,缓缓道:“此事说来,其实并无玄妙之处。‘紫心剑客’盛存孝,自十七岁起,先后娶了三房妻室,却都相继而死。据盛大娘在江湖散布之言,说是三位盛夫人都是死在我大旗门人手中,但家师却十分惊奇愤怒,只因他老人家深知大旗门弟子绝未向这三位夫人下手。”
白发老妇面容一阵扭曲,道:“铁立珊、华向明两人,难道也不是大旗门下杀死的么?”
铁中棠叹道:“大旗门数入中原,深仇未得偿雪,却替武林中一些不肖之徒背了不少黑锅,他们深知大旗门一击不中,便要全身而退,是以便将许多笔难算的账,转到大旗门的头上!”他话声微顿,接道:“那时家师便十分怀疑,这些事都是盛大娘的手脚。她生怕媳妇夺走儿子之爱,竟下毒手杀死自己的媳妇,只是她手段毒辣jian狡,不但瞒过天下人耳目,更将盛存孝瞒得风雨不透。”
白发老妇突地冷“哼”一声,道:“你只当盛存孝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他只是在装糊涂而已。”
铁中棠呆了一呆,叹道:“难怪他直到今日,还不敢续弦娶亲,唉,此人倒当真不愧是位孝子!”
凄清暗淡的光线里,只见这水柔颂幽灵般坐在地上,满面俱是悲愤哀伤,显已落入往事沉痛的回忆中。
良久良久,水柔颂方自缓缓道:“想不到你的思想竟如此敏锐,你……你揣得全都不错。”她咬一咬牙,恨声接道:“约在二十年前,我五家在这山上,与大旗门苦斗数日,终于稍稍占了上风,但我已jīng疲力竭,又有了身孕,便悄悄去求盛大娘,让我早些回去,哪知她听了我的话,竟突地狞笑了起来。她说决不许我再生儿女,夺去她儿子的爱,我才自一惊,她已将我推下了悬崖。我虽能侥幸不死,但两条腿却已……”她面容又是一阵扭曲,倏然顿住了话声,目光中立刻充满悲哀与仇恨。
“给我滚!既然我都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为什么你不能?”
铁中棠愣住了,他想不出办法还有什么可以打动这位妇人的,最终只能独自离开。
铁中棠仰天叹息一声,在泥泽中坐了下来。他已实在无法支持,当真已到了山穷水尽之地步。突然一阵风声,自身后掠来,水灵光已悄然到了他面前,一言不发,轻轻扶起了他身子。
刹那之间,铁中棠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道:“水姑娘,你……”
他只当水柔颂已改变了心意,哪知水灵光竟扶着他走向另一个方向。
直到停下来,铁中棠双目一睁,心头不禁骤然为之大惊!
只因他目光所及之处,竟然全都是人间难见的奇珍异宝!
他双目圆睁,目定口呆。他再也不会想到,在这地狱般的沼泽壑底,竟真的有这样天堂般的神奇地方!
水灵光轻轻一笑,突地转身奔了出去,原来在这宝窖之后,竟还有处dòng窟,万籁俱寂中,那dòng窟中竟隐隐传来一阵阵悦耳的流水声。
铁中棠发愣地斜倚在锦榻上,此时此刻,一切都使他觉得此身如在梦中,自己都难以相信。
“就是这样,在这儿,水姑娘给我服下了灵药和千年参果后,我睡了一下,待醒来后竟然jīng神抖擞!就在我想着搜查四周时,你们居然就出现了!而且,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们两个居然也在里面……你们这是什么表qíng?”
说着说着,铁中棠露出了别扭的表qíng看着直勾勾盯着他的银时和桂,只感到不寒而栗。
“看吧,银时!”桂自信的说道,“我就说嘛,人怎么可能这么脆弱,哪怕是从宇宙掉到地球一定还可以活下去。”
“啊,不,那个绝对死定了!都变渣了!不过问题不在这里啊……”
“你啊……”银时面无表qíng的看着铁中棠说道,“是不是太命好了?”
铁中棠吐槽了:“为什么是用这种表qíng说啊?”
银时继续面无表qíng说道:“这不是很可恶吗?明明被我旁边的脑残给踹下去了居然没死成还得到了大量的财宝和美女,就算是主角光环也没试过这么开挂啊混蛋!明明还只是屁股后面粘着蛋壳的小鬼!”
铁中棠被说的满脸通红:“什、什么啊,归根结底这根本就是意外啊!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被她给踢下去的!我可是差一点真死了啊!而且,很奇怪啊,明明之前你还对我什么‘顽qiáng的活下来了,gān的漂亮’什么的!现在这个算什么啊?”
“阿勒?”银时jian笑着,狠狠的揉了揉铁中棠的脑袋道,“你这是在撒娇么?是的话,就更好的说出来啊,说不定银桑会给你一颗糖的哦!”
铁中棠甩开了银时的手脸红道:“我才不要什么糖呢!别拿我当小孩子啊!”
“无论我是什么人……”
就在这时,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这个是那个白发道人的声音。
“但我不惜昧着良心,自铁毅手中,偷出了藏宝之图,又费了十余年的心血,参出了宝图上暗语,将你们带来此地……”他几乎已声泪齐下,接着道:“二十年来,我吃尽千辛万苦,连头发都已急得苍白,你们今日怎能忍心杀我?”
“铁毅?”铁中棠听到这个名字后瞬间脸色变了。
银时问道:“他是谁?”
铁中棠按捺激动的内心道:“铁毅是我的爹爹!”
就在这时,黑星天目光一闪,道:“铁毅心智武功,天下无双,你却能偷得他的贴身之物,想必你八成便是他异母兄弟铁青笺了!”
白发道人嘶声道:“不错,我便是铁青笺,但若不是我将铁毅的右手暗算成伤,你们伤得了他么?”
银时和桂听了这个消息后大惊,马上看向铁中棠。而此时,铁中棠直听得满心悲愤,身子已不禁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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