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犬姬似真似假的跟他抱怨过一次之后,敖凌就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一开始打京都的时候,敖凌就在琢磨着找谁接手了。
得是知道他跟安倍家的关系还不介意的,又得跟西国联系紧密的。
巴卫那种有事没事就在花街醉生梦死的肯定不行,最终想来想去,敖凌就gān脆决定把京都扔给玄láng。
——横竖还有个安倍家在背后撑着呢不是吗?
能够找到接锅的还能给西国增加战力,怎么想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怎么样?”敖凌满脸骄傲的看着杀生丸,尾巴在背后晃来晃去,就差没有在脸上写“快夸我”三个大字了。
杀生丸沉默一会儿,看着敖凌头顶上愉快的抖动着的耳朵,最终抬手揉了揉敖凌并未扎起马尾的脑袋。
入手的触感宛如丝绒。
被摸头了敖凌尾巴摇得欢快。
杀生丸冷金色的shòu瞳注视着面前满脸喜色的黑发妖怪,肯定的点了点头,“不错。”
敖凌的尾巴摇得更欢快了。
他眯着眼享受了一会儿被抚摸犬首的舒慡,耳朵都因为头顶的温度而耷拉下来,眼睛眯着,看起来极为舒适的模样。
杀生丸看着敖凌这样子,就在想,当初夜姬把他抱在怀里揉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种表qíng。
“杀生丸。”享受够了的敖凌避开了杀生丸的大手,坐正了对上那对冷金色的shòu瞳,“你还准备继续在这里找刀刀斋吗?”
银发的犬妖放下手,点了点头。
“我准备回西国去。”敖凌说道,“有些事,想问问犬姬。”
说到这里,敖凌停了下来,等着杀生丸顺着他的话问下去,也做好了如果杀生丸问是什么事的话,就将麻仓叶王的存在告知对方。
——他觉得昨晚上奴良滑瓢说的话有道理,在没有办法下定决心的时候,就应该听一听长辈的意见。
能够称之为长辈的,似乎就剩下夜姬了。
但敖凌同时也不准备再继续因为自己的害羞而将杀生丸蒙在鼓里。
虽然说出来还是有点害羞,杀生丸对于这件事qíng可能也不会怎么高兴,可是叶王如今在huáng泉啊!
就算杀生丸不高兴,也不可能杀到huáng泉深处去教训人家吧!
敖凌这样想着,却发现面前的银发犬妖对于他的话语毫无反应。
杀生丸竟然完全没有追问他的意思。
这么一下,敖凌顿时有点尴尬的不知道说还是不说了。
杀生丸眼看着敖凌不说话,不是很懂为什么敖凌突然之间又沉默下来了。
他觉得跟敖凌的这一次见面,对方变化了许多——变得……更加有活气儿了。
应该说,以前的敖凌太过于乖巧,所了解和懂得的事qíng,远远超出了同龄的妖怪——杀生丸可是很清楚,敖凌真正的年纪放在他们这种大妖怪里,才不过是牙牙学语的幼崽模样。
说实话,杀生丸对此是乐见其成的。
银发的犬妖安静的注视着面前的黑发妖怪,始终没能找出个什么话题来接上敖凌之前的话。
敖凌有事qíng要问犬姬……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杀生丸很不解。
敖凌瞅着杀生丸略显困惑的神qíng,默默的把麻仓叶王的存在咽回了肚子里。
“这个。”敖凌指了指杀生丸的手臂,“我应该怎么跟犬姬说?”
见他略过了这个话题,杀生丸心中松了口气,平静的答道:“如实所言便是。”
……
敖凌回到西国隐之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云端宫殿。
犬姬对于敖凌突然回来的事qíng似乎有些惊讶。
她以为敖凌会多在杀生丸身边待一阵——毕竟杀生丸听起来伤势不轻。
“杀生丸并不需要我啊。”敖凌跪坐在犬姬对面,怀里抱着一个软乎乎的坐垫,“比起我,他更需要刀刀斋。”
犬姬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凌,你在生杀生丸的气吗?”
敖凌摇了摇头,犬姬也没继续说下去,心中只觉得自家那个不解风qíng的儿子活该。
“那你这样急匆匆的赶回来……”犬姬话说到一半便停下来,惊讶的看着敖凌满脸通红的模样。
与杀生丸如出一辙的漂亮shòu瞳盯着敖凌,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了捏黑发妖怪的红彤彤的面颊。
“犬姬,我、我被表白了。”敖凌声音小小的,若不是在他对面的是个大妖怪,指不定就要将他这句话听漏了。
犬姬捏着敖凌脸颊的手顿了顿,细细的打量着说完了话之后就害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里的敖凌。
她很惊讶。
犬姬从来没想过会有后辈羞赧的过来跟她谈论这种事qíng——就连一直非常听话的夜姬,在这种事qíng上也是先斩后奏,gān脆得不行。
撇开这份惊讶的心qíng不说,敖凌的这种反应……
美丽端庄的大妖失笑,脸上的妖纹因为心qíng愉悦的缘故而绽放得更为妍丽。
犬姬并没有询问敖凌他所说的对象是谁,而是直接的问道:“凌自己是怎么认为的?”
敖凌沉默一会儿,“……我不清楚。”
犬姬想了想,道:“会有那种,如果失去了对方,内心就会空落落的无所适从的感觉吗?”
黑发的妖怪紧张竖起的耳朵微微一颤,略一思索便gān脆的点了点头。
“看不到对方就会感觉不安,会忍不住的去思念?”
敖凌又点了点头。
“会因为对方一句话而揣测许久,内心不定?”
敖凌先是摇了摇头,想到麻仓叶王说过想跟他在一起之后那惴惴不安的心qíng,又犹豫着点了点头。
脸更红了。
犬姬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凌长大了。”
敖凌睁大眼,“哎?”
“心动了的话,就不要犹豫哦——总而言之可以先相处看看,实在不行可以分开嘛。”
犬姬揉捏着手底下软乎乎毛茸茸的耳朵,忍不住伸手把敖凌的尾巴也抱过来,像是顺毛一样一下一下的梳理着。
“分开?”敖凌呆了一下,“怎么能分开呢?”
犬姬轻哼了一声表示疑问。
“如果答应了的话,就分不开了呀。”敖凌满脸认真的说道,完全不能想象自己跟麻仓叶王谈恋爱之后觉得不得劲,然后分手的样子。
……这样一定会触发什么不得了的支线的。
敖凌本能的不愿意去考虑这件事。
“分不开?”犬姬微微一愣,“凌,同你示爱的妖怪如今在何处呢?”
“在huáng泉。”敖凌说完又纠正道:“不是妖怪。”
犬姬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她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身在huáng泉、能够让敖凌说出在一起之后就分不开这种话的、不是妖怪的存在。
美丽端庄的女妖沉默好一阵,半晌,才颇为艰难的问道:“难道是伊邪那美大神?”
敖凌瞪大眼,“怎么可能!”
犬姬长出口气。
“是个人类——是我在平安京时代认识的一位yīn阳师。”
犬姬那口气顿时就卡在了那里。
平安京时代,yīn阳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平安京时代的yīn阳师都是由男xing来担当的。
敖凌睁着一对黑溜溜的眼睛,满怀期待和信任的看着她。
犬姬叹气,“跟我说说他吧,凌。”
黑发的妖怪点了点头,认真考虑了一阵,然后掰着手指跟犬姬细数自己同麻仓叶王的缘分。
麻仓叶王给他在自己的宅邸里开了个仓库,专门用来盛放给他吃的妖怪血ròu。
麻仓叶王总是将他照顾得很好,在平安京时代的时候给了他容身之所。
麻仓叶王因为他的缘故而被羽衣狐联合藤原、麻仓两家杀死了,连尸首都被利用殆尽。
麻仓叶王为了他而创造了那颗魂玉。
麻仓叶王为了达成同他的约定而在huáng泉之中独自挣扎了五百年。
麻仓叶王为了完善那颗魂玉,在得知了通灵人的存在后选择痛苦的转生去探听通灵王的事qíng,最终依旧被麻仓家的人杀死。
敖凌说到这里沉默下来,垂着眼显得有些难过。
“叶王如今还为了我深入huáng泉污秽之中——而我仅仅只是因为能够为他阻绝灵视而已。”
获得与付出不成正比,敖凌因此而不安和沮丧。
犬姬没有询问那个yīn阳师如今是为了什么而深入huáng泉,她只是听着敖凌絮絮叨叨的诉说,便从中深觉出这份感qíng的可贵。
“这位yīn阳师对你十分珍视,凌。”犬姬抚摸着敖凌的尾巴,垂着眼,语气温和,“最为难得的,是他身为一个人类如此长qíng,还拥有能够陪伴你一直到生命逝去的能力。”
人类与妖怪之间的qíng感最让人动摇与悲伤之处,便是寿命。
被留下的总是妖怪,在孤独与悲伤之中,无所慰藉的度过余生的,也是妖怪。
“顺从自己的心便是了。”犬姬的动作减缓,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或者,你可以再去一次huáng泉,求见一下那位大神。”
敖凌一怔。
“按理来说,伊邪那美大神同……麻仓叶王相处的时间应当非常之久,这位yīn阳师在huáng泉徘徊数百年,也许是被那位大神另眼相待——你先前硬闯huáng泉并未被怪罪,离去之后魂玉之中还频繁冒出的huáng泉秽气,应当也是出自这位大神的手笔。”
综合起来看,huáng泉女神的xing格似乎并不像典籍记载中的那样糟糕。
“去拜见一下那位大神吧,也许能够让你更加肯定自己的心qíng呢?”
……
巴卫一路循着西国的线报去找敖凌的时候,距离敖凌离开京都地区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好不容易找到敖凌的时候,这只大妖怪正蹲在一座人类城池的城主府后院里,满脸严肃的看着城主和他的妻子滚chuáng单。
仗着人类看不到他,就那么大喇喇的坐在地板上,用一种严肃正直的表qíng瞅着chuáng上翻滚的两个人。
妖狐一脸木然,甚至在这一瞬间忘却了自己来找敖凌的目的是什么。
他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看人类之间是如何表达爱意的……”敖凌说着沉默了一下,脸上的表qíng显得有点纠结,“为什么这两个人都没有说一些qíng话之类的?他们不是夫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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