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贾赦瞬间清醒了,揉了揉眼睛,才道,“原来是瑛儿啊!爹爹还以为是瑚儿呢!”一屋子人早笑了起来,唯有刘氏心知此贾瑚非彼贾瑚,犹不顺意,只别扭着,却也无法。
“爹爹!”贾瑛模仿哥哥像模像样地给父亲行了个拱手礼,贾赦欢喜的应了。余者皆含笑看着她耍宝,就连小贾琏,也拍着手笑:“姐姐变成哥哥了!”
一家人出了别院,便往村子里去。早有下人将众村汉撵尽。只那些村姑村妇,见一行人衣着华丽,前呼后拥,少不得心里怯弱,不敢上前。更兼有三位公子,皆是龙章凤姿。第一个玉雪可爱,长得跟个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第二个最为jīng致,长身挺立,一袭青袍衬得人眉眼如画;第三个则是翩翩君子,面如冠玉,眉眼带笑,观之可亲。引得一群大姑娘小媳妇时不时往这边看来,窃窃私语,时而脸红,时而发笑。
兄弟三人去见了锄头、犁、纺车等物,皆以为奇。几百年前已有的农具,和几百年后的差不了多少,只贾瑚询问“风车”、“水车”之语,村子里并无此物。
贾琏看看这,又看看这,因他年纪小,贾瑚不敢放他乱跑,只一味牵着小手拘着他;贾瑛听说纺车多是妇女们用来织布,非要上去一试;又见贾瑚问了几个问题,从者莫不能答,两个一齐上来,只求着自家哥哥讲讲。
“风车,便是用来去掉栗壳的。将晒gān的稻粒置入其中,以人力转动,米粒源源不绝而下,分离出来的糠自另一侧飞出。如此可将两者分离。”
“水车,顾名思义,水中的车子。借水流冲击之力,使水车转动,可用来代替人力,用以磨豆腐、灌溉农田……”
贾琏似懂非懂,崇拜的看向哥哥。贾瑛则有许多疑问,“既然这两物这么好用,这里怎么没有呢?”
一丫鬟笑着说:“不知大爷是从哪里听得的,闻所未闻!”变相的在说贾瑚胡说。
贾瑚不以为忤,只笑道:“不过是从书中看来的罢了。书上诸多神奇之物,如木牛流马,世人皆不知真假。”
“木牛流马又是什么?”
……
因分心答话,贾瑚一个不注意,让小贾琏跑了出去,一小丫鬟忙跟上。也许是能脱离哥哥的控制小贾琏太兴奋了,也不看路,一个不小心,摔了一跤,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贾瑚又好气,又好笑,忙把他抱起来哄。好不容易贾琏不哭了,贾瑚胳膊都酸了。
一时有些累了,仆妇们将带来的茶壶茶杯、各样小食端来,农家房舍简陋,无处下脚,又回马车上去拿了桌椅茶几,置在平坦的地界,一家人围在那里吃茶说话。刘氏更是招来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妇人,讲讲农事。
几人一开始皆是津津有味,久了便坐不住了。贾瑛拉着rǔ母,要去更衣。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女儿还未归来,刘氏心下担忧,正要派人去寻,便见贾瑛突然哭着跑了回来。她头发凌乱,衣摆湿了一大块,鞋也湿了,身后只跟着几个丫鬟,婆子们一个皆无,可把众人唬了一跳!她扑到刘氏怀里,泪珠儿跟断了线的珠子,又是委屈,又很害怕的叫了声“娘”,就埋在刘氏胸前,泣不成声。
刘氏拉着她急急问道:“瑛儿,怎么了?快别哭了,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娘亲,娘亲为你做主!”又一叠声的问,“发生了什么事?她rǔ母呢?死哪儿去了?!还不速速去寻!”
贾瑛的贴身大丫鬟,名唤流朱的,正要答话,见远远的十来个人影往这边走,便住了口。刘氏一众人站起来,只见打头的是跟着贾瑛出去的仆妇,几个陌生的护卫扭送一个中年汉子跟在后边,那汉子像是被人卸了手脚关节,竟是被拖着过来,却犹自挣扎。
贾瑛rǔ母气喘吁吁的跑在最前面,叫道:“大姑娘??可是这个人?!”
☆、第70章 贾瑛再遭算计
“这不是几年前死了媳妇的二刘子么!”不待贾瑛说话,被叫来逗趣的一个村妇认出了那个被人押住的中年汉子,惊叫道。其他人仔细看去,“可不是他!”“本村有名的地痞无赖,怎么跟贵人扯上关系了?!”说话的这人被余者怒目而视。没听见那嬷嬷唤人“大姑娘”么,说不得跟人家小姐闺誉相gān,何必嚷嚷出来,徒生事端?
贾瑚见状,忙劝道,“母亲,不如先回别院再说。”
这般qíng状,刘氏生怕坏了女儿的闺誉,忙带人回了马车。白果从马车里拿了几百个大钱。那几个说农事的村妇得了赏钱,喜得眉开眼笑,皆感激不尽。贾赦命人去请村长,封了几百银子,叫自家护院押了贼人回去,心里着急,也带着贾琏去了。
那村长得了封银,兼之本村佃户租用的皆是贾家的田地,如何敢声张,纵有千般有疑惑,也只闭口不言,更下严令,不许村民议论生事。
贾瑚则被留下来招待那几个陌生侍卫。
为首的那个拱手道:“见过贾大人。”
贾瑚惊奇地问:“你认得我?”不等他回答,又客气地道:“多谢这位兄台相助,还未问过兄台姓名。“
那侍卫急忙避过贾瑚的作揖,叠声说:“不敢不敢!在下韩毅,乃九皇子麾下。九殿下在附近山林里打猎,这人晕头转向的撞了过来,差点惊了殿下的坐骑,我们兄弟几个便捉住他。正要询问时,这几个婆子喊打喊杀的追过来,想是正在追拿这人。殿下问明是荣国府的下人,因恐误了事,便让在下押送过来。”
九皇子?贾瑚心里叽咕,怎么哪都有他。心里起了疑心,面上却并无异色,只感激的抱拳,再次拜谢,又寒暄道:“原来是韩大人。不知九殿下一向可好?殿下惊马,可有伤到何处?别院有上好的伤药,还请九殿下入内休养。”
韩毅微微侧开身子,只替他家主人受了半礼。回道:“贾大人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殿下一向很好。”又说,“贾大人不必忧心,殿下只受了点轻伤,无须兴师动众。再则,殿下在附近有一座庄子,来时正准备回庄上,如今大概在庄子里头了。”
九皇子既没出什么事,贾瑚也松了一口气。那贼人到底是受贾家人追赶,才害得九皇子惊马。若他有个好歹,皇上问下来,荣国府逃不了责任。
“既然殿下已有落脚处,我便不留韩大人了。待问明事由,处置这贼人时,我再派人告知。”又迟疑问,“不知殿下何时回京?我好亲自上门道谢。”
韩毅笑道:“殿下既无大碍,也就不计较了。那冲撞了殿下的人,贾大人随意处置便是。殿下久居京城,长日无聊,已经在庄子里呆了半月,日前曾说还要多呆几天。至于殿下何时回京,我并不知晓。”见贾瑚面露失望之色,有意卖好道,“若贾大人想亲自道谢,不若打发个小子往庄子里问问。”
自得了秋猎的消息,九皇子兴头极好,说要在庄子里住几个月,好好练练弓马,让皇上刮目相看。――可是九皇子一向走的是远离争权夺利中心的路子啊,也不知道最近是受了什么刺激。莫非,只要是皇子,就逃不过争储的命运?
韩毅心下哀叹,他是九皇子的侍卫,和九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看希望不大,九皇子又何苦去趟那趟浑水?若是维持现状,最差也是个亲王;若是争着抢着要出头,现在的郡王爵位,都不知能不能保住了。
韩毅心中的忧虑,贾瑚并不知qíng,只是觉得九皇子这般,实在古怪。京城里谁不知九皇子最爱戏子?这郊外虽是山清水秀,九皇子落脚的庄子可没有王府的戏台那样豪华。――这闹的是那一出?心下疑惑,贾瑚和韩毅jiāoqíng不深,故不好直接相询。
韩毅释放出的善意,贾瑚也接到了,又笑着说了几句话,韩毅便说时候不早,该回去回话了。目送韩毅等人远去,贾瑚脸色一沉,骑上马就走了。
回到别院,贾赦已命人审问那贼人,自己和刘氏坐在大堂上,堂下跪了一溜人,皆是贾瑛身边的丫鬟、仆妇。贾瑛却不见踪影。贾瑚因问:“瑛儿呢?”刘氏便道:“瑛儿哭累了,我命白果带着人伺候。”
贾瑚慢慢点头,坐在贾赦下首,一言不发。只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叫堂下诸人背后发寒。
堂下地上有一滩茶水,茶叶散落,杯盏的碎片溅得四处都是,足见扔下茶杯的人心中的愤怒。砸下茶具的人正是刘氏,她继续之前的问话,“姑娘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玩水?”两拨人回来,不过是前后脚的事,刘氏只来得及问个大概,此刻才详细询问。
底下跪着的人一问一答,看着不能更老实。
她们是伺候贾瑛的家生子,身家xing命,荣誉耻rǔ,皆系于贾瑛一身,贾瑛出了事,伺候她的人被打死也不为过。她们恨那村汉还来不及,怎么会帮他掩盖?加上太太又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敷衍塞责之语,从来瞒不过她。因此,流朱等人,把发生的每件事都说的分明,只求太太看在她们尽责的份上,从轻发落。
默不作声的听了一段时间,贾瑚弄明白了大半经过。
原来,贾瑛去更了衣,刚出茅堂,便想着去洗个手。恰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十来岁丫头在外面探头探脑,显然对一行人十分好奇,便招来询问。那丫头自云是村长家的女儿,名唤二丫,问得小公子想洗手,便带她们去了小溪那里。
小溪水浅,众人便未留心,谁知石头滑溜的很,贾瑛不甚把衣服弄湿了。大热天穿着湿衣裳,极易生病,rǔ娘忙叫流朱带人回马车上去换衣裳。那二丫便道:“这么大的太阳,一路走回去,衣服也该gān了,不若叫姐姐们取了衣裳回来,去那边无人的屋子里换。”
说道这里,刘氏终于忍不住骂道:“糊涂!打一开始就不该听信随便一个人的话,叫姑娘去那么远的地方!姑娘要洗手,你等打了水来便是!既到了溪边,留心石头滑脚是本分,你们怎么没看好姑娘,反倒叫她湿了衣服?可不就给了人可趁之机!”之后发生的事不用说也知道,定是那贼人藏在哪里,把贾瑛瞧了去。
rǔ母哭道:“太太容禀……”
只说姑娘主意大的很,被二丫的形容打动了,执意要去见识见识乡下清澈见底的溪水。至于湿了衣裳,姑娘玩疯了,还想和二丫互相泼水玩,被她及时阻止了。口中规劝着,眼睛一错,姑娘就摔了一下。好在没崴到脚,只鞋子和下摆湿了。
“劝不住姑娘,要你何用?”刘氏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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