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曾经在后宫中得宠一时的人物,李娘娘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想到一个可能,她连声音都有些颤抖:“是……是官家要人来找我的?”
“娘娘明鉴。”玉笙道,“不知娘娘可否记得寇珠?”
“我记得,她是刘妃的心腹。”李娘娘蹙眉,“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当然刘妃是想让人把刚生下的官家掐死的,是寇珠一时心怀不忍,把婴孩送到了贤王府上。”看着李娘娘一副震惊的样子,玉笙继续道:“只是后来太子夭折,官家被过继,娘娘与官家有了几次jiāo往,引起了当时的刘皇后的怀疑,她对寇珠严刑拷问,寇珠死咬住这个秘密,最后一命呜呼。娘娘应该听过包拯能审yīn阳的事吧?”
李娘娘才知道了又一恩人的名字,被玉笙这个问题弄得一愣,“我听过。”
“那就好。”玉笙点点头,“寇珠死的冤屈,魂魄被困在玉宸宫中无法离去,只能夜夜哭泣,久而久之,便有玉宸宫闹鬼的传闻。当时官家听了包拯审乌盆的事,知道他通晓yīn阳,便让他去玉宸宫做一场法事,平息那里的怨气,没想到居然从那个女鬼寇珠口中得知了这样一桩陈年公案。”
“官家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不知不觉,李娘娘的眼中有了湿意。
“事关身世,不可不慎重。”玉笙说的一本正经,“只是兹事体大,一切都在暗中查访。况娘娘当年居住的冷宫着火,有传娘娘葬身火海的,也有说死的那个是替身的……现在虽然找到娘娘了,但想要立刻认回恐怕还不行。”
“我明白,我明白,只要官家有这个心就好。”李娘娘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被敷衍了,反而被儿子的孝心感动的不行。想到这里,又有些担忧,“若是官家认了我,和太后又该如何jiāo代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有什么好jiāo代的。”玉笙皱眉,李娘娘该不会还想求qíng吧?赵祯对宫中太后的容忍可是已经到了极限了,这种时候,可是谁的面子都不管用的。
“……”李娘娘一愣,“不是说官家与太后亲如母子吗?”
“百姓谣传而已。”玉笙一笑,“这其中有诸多事宜不为外人所知,娘娘只怕听了以后会心疼的。”
“太后……刘氏对官家不好?!”李娘娘一下子激动起来。
玉笙随便翻出赵祯与太后相处二三事来,就把李娘娘激的斗志十足。之前默默无闻是不想官家陷入两难,如今一听太后对官家不好,新仇旧恨立时全都涌了上来。
玉笙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是非不分只会一气忍耐的。搞定了这一步,他也要为接下来的事qíng做准备了。
“我先回去报信,你们留在这里等过了寿辰再离开。”玉笙做着安排,“就当我没有来过,而展昭、白玉堂是回来为白大侠祝寿时和七童聊天,才发现与我有亲,等寿宴一过,你们便结伴回开封。”
“直接回去不好吗?”白玉堂很不喜欢这样绕圈子,“何必找些借口这么不慡快?”
玉笙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白玉堂,直到把他看的不自在了,才开口解释道:“包拯得罪了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庞太师向来老谋深算,庞昱几次三番在开封府里吃了大亏,若是贸贸然的直接上门,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抽个时间找人查根问底?就算他们只是习惯xing的想找个茬,但这件事还不到点破的时机,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
有一句话玉笙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庞太师与刘太后早就达成了默契,此时再出一个李娘娘,谁知道他会做什么选择?就算包拯这些年看似给他找了很大麻烦,但其实都还没有伤及根本,他还是那个权倾朝野的太师,一旦用尽全力,赵祯都扛不住,更别说把赵祯当靠山的包拯了。
“正好,我们先前写了一封信到开封府,说通过信件认亲听起来也不牵qiáng。”展昭很快就想通了。
“信已经寄出了?”玉笙想了想,“那正好,我回去再放出一些风声,听起来就更顺理成章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花满楼,但玉笙还是没有停留的离开了。他来时只花了一晚,想要回去却只需要一个念头。
“夫子?”包拯若有所感,“你回来了?”
玉笙在玉坠子里动了动,懒洋洋的嗯了一声。作为一个显形时间被限定在夜晚,因为时长也能在日出后日落前出现的阿飘,玉笙现在显然是不喜欢出来晒太阳的。
“辛苦夫子了。”包拯很体谅玉笙的这个小习惯,因为他就没见过白天出来的鬼。
“还好。”玉笙的心qíng显然不错,也不介意分享给包拯,“已经找到李娘娘了,再过一段日子,展昭和白玉堂就会护送她以探亲的名义来开封府。”
“探亲?”
“嗯,这些都是我家小弟在照顾李娘娘,所以便借着他与我这层关系把李娘娘送来。”玉笙解释,“毕竟,开封府里若忽然多出来一个人也不好解释,容易引人注目。”
“夫子考虑的甚是。”包拯还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不少人的。“我这便入宫去见官家。”
玉笙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他睡着了。
还罕见的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无花白衣似雪,静坐在河中孤舟之中,晚风习习,琴音袅袅。玉笙站在岸边,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惜,他对这个梦境的掌控力几近于无,无花依旧在那里好端端的抚琴,而不是像他想象的那样沐浴雷电。
为什么不劈他呢?玉笙想不通,他对功德几乎都送给无花供他塑体,可最后,却是身上只带了他一颗算珠的花满楼被殃及池鱼。
玉笙觉得自己那想要无花被雷劈一劈的念头都快成执念了。
下次如果谁在说白日做梦心想事成,玉笙决定一定要好好给那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一点颜色看看。如果他真的心想事成了,无花现在一定被劈的比三黑还要黑。
就在玉笙觉得无趣想要换一场景时,远处又有一个白衣人飞了过来。轻功绝妙,令人叹服。
玉笙有点莫名其妙,他对楚留香并无执念,好端端的怎么会梦到他?
然而这一次梦中的走势依然没有按照他的心意,那个目光明亮总是带着据说让人如沐chūn风但在玉笙眼中不过漫不经心微笑的人朝他走了过来,只不过这次他没有笑,微抿的嘴角竟显现出一丝冷酷。
直到他看见了玉笙。
“这位公子有礼了。”楚留香嘴角微翘,只一个小改变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生动极了,“不知公子可否看到一黑衣人经过?”
玉笙摇了摇头。
楚留香发现了面前人的冷淡却不以为意,他来的快,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玉笙,此时才注意到河中有琴音传来,循声望去,又是一个熟人。
“无花大师。”楚留香招了招手,河中的琴音停了。
“楚香帅有礼。”无花并未起身,就那样端坐着,与楚留香遥遥问候。
“大师可见过一黑衣人经过这里?”楚留香又问了一遍。
“此地只有抚琴人与听琴客。”无花眉目间不染烟火,安静自在。
楚留香只能接受自己追丢了人这个事实。
“无花大师该不介意又多一听琴客吧。”楚留香抛开心里的沮丧,又开心起来。不管怎么说,他这也算是恰逢旧友,而身边又有一个很想jiāo的新朋友。
“香帅请自便。”无花说完,又拾起了刚才断掉的琴音。
玉笙觉得有些烦,他现在不想听无花弹琴,他想……
揍他。
心随意动,玉笙控制不住整个梦境,但控制自己的身体还是能办得到的。他的轻功也不差,踏水穿行的本事不下于身边的这两人。
无花看到了向自己而来的玉笙,然琴音半丝不差。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有些遗憾那叶扁舟太小,容不下第三个人。但是很快,他就不这么觉得了。
无花万万没想到,那个不认识的白衣人一上船就冲自己动手。本来,作为一朵可望而不可即的高岭之花,有人会远远仰望,也有人会使尽手段凑过来,无花大师表示他已经习惯了。没想到一时不察,居然被一拳打中了肩膀。
“施主请自重。”无花再也坐不住,要不是他及时后移卸去了力道,被打中的就不是肩膀了。
然而来人不再说话,只是一招比一招更难躲,一招比一招狠辣。
又一白影飘来,却是发觉不对想来帮忙的楚留香。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玉笙顺脚踢进了水里。
玉笙揍得痛快极了,就连是不是会窜过来然后被他一脚踢飞的楚留香都成了调剂。可对于另两人来说,这滋味绝不好受。楚留香还好,玉笙对他又没什么怨念,下脚自然不重,无花就倒霉了,玉笙先前用意念想要他被雷劈而不成,这下落在他手里,下杀手到不至于,但也绝得不到好。
被泡在河水里一直无处落脚的楚留香最后gān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使劲把那叶小舟给掀了。无花想起藏在里面的夜行衣,心里一紧,抓住个空子飞离而去。
玉笙也不追,而是借力使力,又重新踩在已经翻了的小舟底部,蹲下身,看着落汤jī似的楚留香,“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楚留香无语,他的目光被水中渐渐浮起的黑色布料吸引,脑中升起了一个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念头。再抬头看,刚才还和无花打的热火朝天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
尽管只是个梦,但玉笙只要一想起无花被自己一顿痛打就神清气慡。天色已暗,玉笙显形出来,发现附身的玉坠子上的绳结不知道怎么断开了,想必就是因此没有被包拯戴在身边。玉坠子旁边,就摆着大名鼎鼎的开封三宝,玉笙拿起来挨个掂量了一下,总觉得自己的梦和它们脱不开关系。
不过多想无用,想起之前包拯说要把找到李娘娘这个好消息告诉官家,玉笙决定进宫转转,去见一下小伙伴。
结果才一照面,就大吃一惊。
赵祯的脸颊下半部分连带着脖子,齐齐整整的三道抓痕。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大力,虽然上了药粉,但还有血丝渗出来。
“朕要废了她,朕一定要废了她!”赵祯面上没有一点找到李娘娘的喜悦,反而正像一头bào龙,压抑着随时要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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