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屠苏摇摇头,“你也曾经帮过我们。若觉人多不妥,看望病人时我们不进屋便是。”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方兰生连忙摆手,他低下头,“我就是怕麻烦你们。”
他说着话,门外有人敲门,百里屠苏先方兰生一步去开,是楼下的伙计。
“哦百里公子您在啊,楼下红玉姑娘让小的送饭上来给方公子。”
“给我吧。”百里屠苏接过那食盒,看了那伙计一眼,转身关了门。
方兰生还坐在原地,目光专注像在思考什么东西。
百里屠苏把食盒放在他chuáng头的桌子上。
方兰生一手撑着下巴。
“我去探病,是不是该给二姐带点什么,也不知道青玉坛缺什么,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百里屠苏抿了抿唇,他打开食盒,见里面居然是一笼ròu包子。
他拿起一个丢给了方兰生,方兰生伸出双手接住。
“心意到了便是。”百里屠苏说。
方兰生点点头,他看着手里的ròu包子,张嘴咬了一口。
“我这个不称职的弟弟,连自家姐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方兰生心qíng沉重地低着头。
百里屠苏喉咙动了动,他想安慰方兰生一句,可心里却想起他自己的娘。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喜欢什么。
以至于这辈子都再没有弥补的机会。
“……来琴川之前,我、我准备了很多话想和二姐说的,这次回来,还打算和她谈一谈家里的事。”
“我一直不听她的话,嫌她烦,让她cao心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挺后悔的。”
方兰生觉得食不知味,那大半个包子放在他手心里吃不下去,他回头看向身边的木头脸,对方低着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木头脸?”方兰生唤他。
百里屠苏半晌回过神,转头看向他,“什么事。”
他看上有些走神。
“木头脸,那我这三天,到底gān了什么啊?没去看二姐,好像也没做什么别的事,还受这么多伤。”
方兰生似乎很在意这件事,百里屠苏想了想,忽然摇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荒谬的事。
“你伤了襄铃,她现在……很怕你。”
百里屠苏事不关己地说,声音平静,却让方兰生脸色瞬间一变。
“啊?”他立刻从chuáng上跪立起来,“襄、襄铃!”
“我我我我伤了襄铃!”
方兰生只记得自己在一个夜里刺伤过木头脸,对后面的事一无所知。
“是啊。”百里屠苏道,他话没说完,就见方兰生立刻跳下chuáng,“她她在哪儿,我想去看看她!”
襄铃坐在chuáng边上,把头埋在红玉怀里,红玉拍拍她的肩膀,“小铃儿,看猴儿拿来了什么。”
襄铃胆怯地抬起头,看到方兰生怀里抱着一笼她最喜欢吃的ròu包子。
方兰生这可愁死了,刚听晴雪说那晋磊直接捅了襄铃一刀――联想起当初木头脸只是因为发了煞气,襄铃就害怕成那个样子。像自己这样,恐怕一辈子都要被襄铃讨厌了。
“襄铃我给你带了ròu包子,那什么……”方兰生连珠pào似地说,“你你原谅我吧!”
襄铃撅起嘴,像是还在生方兰生的气,可她又喜欢ròu包子。
“小铃儿,原谅猴儿吧,也不是他的错。”红玉也在一旁给方兰生帮腔,她说着,目光落在站在方兰生身后的百里屠苏身上――对方正双手抱在胸前,似乎对方兰生道歉的事漠不关心。
方兰生苦着一张脸,抱着那笼包子不停道歉,襄铃瞧着他,目光又望了望在他身后站着的屠苏哥哥。
她低下头。
“襄铃不怪呆瓜……襄铃只是害怕……”
“不用怕不用怕!那人已经走了!”方兰生连忙说。
襄铃点点头,她想了想,“屠苏哥哥不生呆瓜的气,襄铃也不生气。”
方兰生一听襄铃不生气了,顿时松了口气,他摸摸脑袋,gān笑两声,“gān木头脸什么事啊……”
“他那伤不是早就好了。”
还是他亲手治的。
红玉听他这轻松的口气,不由一笑。
“猴儿看来,是还不知道自己又伤了百里公子的事呢。”
方兰生一怔,“我知道啊,不是已经治好了。”
襄铃嘴里咬着ròu包子,怒视他一眼,“才没有好呢,”她嘴里鼓鼓囊囊,说话也说不清楚,“……今天屠苏哥哥带你回来的时候还扯到了伤口……襄铃都看到了……”
方兰生这下傻了,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木头脸,对方也看向他。
“这、这是真的??”他大声问,“你又受伤了?!”
他这声音太大了,吼得恨不得整栋客栈的人都能听见,百里屠苏皱起眉头,他拖着人走了,剩专心吃ròu包子的襄铃和悠闲看热闹的红玉还留在原地。
*
百里屠苏似乎嫌弃极了方兰生的关心,他关了自己的房门,把方兰生丢回他自个儿屋里去了。方兰生自己一个人躺chuáng上,他双手背在脑后,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他第一次伤了木头脸是在来了琴川的第一天晚上,那时候木头脸犯了煞气,脑子糊涂,被他砍了也就砍了。
可后来又伤了襄铃……后来居然又伤了木头脸……
方兰生不禁扪心自问,这是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没这个水平啊。
要是晚上的木头脸也就算了,他那么笨,被人砍了也不会转弯,可是白天的木头脸那么人jīng,方兰生吵架都吵不过他,更别提打架。
难不成是因为那个晋磊……方兰生在chuáng上翻了个身,心想可那晋磊也是cao控着他方兰生的身体打人……
所以其实……以他方兰生的资质,是可以打过木头脸的?!
这个发现让方兰生有些许的激动,他躺在chuáng上不禁回忆起自己和晋磊的几次对话。
晋磊说自己是方兰生的前世,他说他喜欢孙小姐。他还说方兰生的命盘头顶上,刻着他和谁的名字,所以方兰生的命便是他的命,他说怎么做,方兰生就必须怎么做。
方兰生听不太懂他的话,他觉得晋磊说话的语气带着股疯狂,有时却又很冷静,让人不知道他是在说胡话,还是他真心那么想。
“命盘……这是什么东西……”方兰生四肢摊在chuáng上躺平,无聊一样的呓语,他翻了个身,心想自己还是好好睡觉吧,明天一早就要启程去青玉坛看二姐,一定要休息好了再去见她。
他是这么希望的,可惜很多时候往往事与愿违。百里屠苏半夜又闯了进来,他一身黑气地把方兰生像只兔子一样从chuáng上揪起来,按在墙上就开始脱他的裤子,方兰生还没醒透了裤子就被扒了,嘴巴被堵得死死地,他连嗯哼两声都来不及就被木头脸那东西顺着下面捅了进去,疼得他直抽气。
方兰生被折腾得睡不着觉,等睡着了又做起了艰苦卓绝的噩梦。他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迷雾中,面前只有一架梯子通往天上不知名的某处。他无处可走,只好循着那梯子往上爬。
梯子长得像没有边际,似乎方兰生脚下踩过一个台阶,那台阶就会自动增加到上面去。方兰生爬了一个晚上,累得连命都快爬没了半条,正当他觉得自己坚持不住的时候,头顶的迷雾忽然散开了。方兰生抬头看到了出口,他兴奋地连忙蹬着梯子爬上去,可等到了梯子顶上,他又茫然了。
那是一片毫无特点的空地,就像方才一样飘满了迷雾,方兰生摸不着头脑,他在那空地上走着,伸着脖子看向四周――在空地四周竖起一个个巨大的圆盘,似乎是巨石雕成,每一个都样貌相同,却又似乎不同,方兰生在那一个个圆盘中走过,他想努力抬头看那圆盘上的字,却怎么也看不清。
他一直走到了那空地的尽头,在尽头的地方也立着一块巨大的圆盘,方兰生顺着石阶爬上去,一眼就看到那圆盘上刻着的字――从顶端一直竖下来,密密麻麻的小刻字,最下一行已经刻到了圆盘的一半位置,方兰生瞪大了眼睛去看,才看清那分明是他方兰生的名字。
而方兰生上面一行,是晋磊。
就在晋磊旁边,一个小小浅浅的“贺文君”正端端出现在那里。
方兰生愣了愣,他不懂这表示着什么,再抬头向上看,那就都是一些他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了,方兰生皱起眉,他站在石阶上,忽然想起自己和晋磊的那些对话。
“娶孙家小姐,这才是你该做的。”
“什、什么我该做的,凭什么――”
“凭什么?”晋磊打断了他的话。
“凭你方兰生的命盘头顶上,刻着我和文君的名字。”
方兰生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站在石阶上,忽然一阵不服涌上心头,他想他要找个凿子,正这么想着,就在圆盘下方忽然出现一对铁凿。
方兰生跑上前去把他们拾起来,又踩着石阶爬上圆盘的中央,将那中心对准自己名字旁边的地方,猛地一锤子就砸下去――
木头脸。
方兰生在梦中刻了这三个大字,每个字都顶别的四倍那么大,刻得他双手酸疼,累得够呛,可看着他三个大字深深刻在那圆盘上,几乎能盖过一切,方兰生觉得那叫一个解气,心满意足,神清气慡。
可等他醒过来又觉得不对……
琴川的清晨,阳光从窗fèng照进屋子里,方兰生坐在被窝里,回想着方才那犹如身临其境一样的梦。
他愣了半晌,猛地一拍脑门。方兰生你这个笨蛋,刻木头脸谁认识,怎么也该刻个百里屠苏――
就在他拍着自己的时候,百里少侠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翻了个身,他显然还没醒过来。这让方兰生怔了怔,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就又觉得不对。
“不对……不对……”
方兰生双手捂着脑袋。
“我刻他gān什么……”
百里屠苏一早起来并没发现方兰生有什么异常,他如往日一般收拾了行装,趁方兰生坐在屋里吃早饭的功夫将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方兰生嘴里还喝着汤,这会儿抬头看了百里屠苏一眼,又瞥了眼那纸包,他放下碗筷,伸手把纸包打开,只见一颗珍珠正端好地躺在纸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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