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枚挠着头道:“我和哥来的时候,本以为方公子会和百里公子一起,本想问问他眼睛到底有没有治好,之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了……”
襄铃摇摇头:“呆瓜的眼睛已经好了,延枚哥哥不用担心。”
“那就好,”延枚点头,“对了,前一阵我和哥又去了龙绡宫,在那碰见他们客栈老板,还跟我问起方公子和百里公子呢。”
“啊?”襄铃握着手里的毛笔,“问他们gān什么?”
“说……什么时候再去坐坐?”
――向老板从青龙镇带来了好多大大的螃蟹,好好吃,襄铃喜欢。延枚哥哥说他们前一阵又去了龙绡宫,碰见龙绡宫的客栈老板,那老板还问起了你(延枚哥哥特意让襄铃写上)。
――你要是也来就好了,襄铃好想你啊,呆瓜。上个月襄铃想去琴川看你,可是屠苏哥哥很忙,襄铃总是见不到他,好不容易见到一次,屠苏哥哥又没有时间去琴川,他让襄铃给你写信。可是襄铃很奇怪,天墉城的驿站叔叔已经生病很久了,襄铃每次写了信都只能给屠苏哥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找人把信寄给你的。
――不过屠苏哥哥一定有办法,襄铃相信他。
襄铃放下了笔,她要晾一晾墨汁。
百里屠苏那边似乎已经被灌了不少的酒,他扶着额头坐在酒桌边上,听尹千觞在他耳边和他大声说着什么“人生苦短,不如一醉”“一醉解千愁嘛,再愁都不是愁了,恩公这大好的日子过着,整天愁什么呢!”,而陵越则被向老板拉着问起了天墉城的驭海之术――几个月前因为欧阳少恭,青龙镇差点被淹没,若不是有天墉城的人相助,怕是整个镇子就要没了。
芙蕖听延枚和襄铃回忆她屠苏师兄在青龙镇那几天发生的事,听得惊诧万分。可一等襄铃问起解封之事,芙蕖又有点愁苦地皱起眉。
“解封的事……”
“当时我和大师兄……都很伤心,那几天大师兄心qíng很不好,脸色很差,执剑长老也心qíng不好,我自己也很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们……只好不停地说,屠苏师兄没有死,三年之后他还会回来做执剑长老,他答应过的……总之不要这么难过……”
“然后呢?”延枚挠挠头。
芙蕖喝了口茶,似乎很困惑,“然后屠苏师兄他……没过两天就回来了。”
“虽然屠苏师兄没事我们真的都很开心……”芙蕖抬头看着红玉,她的脸颊红红的,很苦恼的样子,“但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红玉点点头,当她一脸悲戚地带着襄铃回到天墉城,前脚刚进门发现百里屠苏后脚就跟上来的时候,她差不多也是同样的心qíng。
襄铃拿着晾gān的纸跑到百里屠苏身后,想问问他这些够了吗,屠苏哥哥是不是也有什么话想对呆瓜说,可以再加些。百里屠苏彼时正捂着眼睛烦恼着什么,听到她的话,他转过头去看,襄铃被他喝醉的样子吓了一跳。
屠苏哥哥看上去……好凶。
百里屠苏低眉望着那两张信纸,他黑色的眼睛被酒气熏得有些湿润。
“……再加些。”百里屠苏声音沙哑地对襄铃说。
襄铃担心地看着他,只好说,“好,屠苏哥哥……你别喝酒了……”
尹千觞说,恩公就是心事太多。襄铃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一旁红玉剥了只虾子递给她,被她张口咬住。
她又拿起笔。
――千觞哥哥说,屠苏哥哥有心事。他今天喝了好多酒,看上去有点凶。他让襄铃再多写一些,可是襄铃也不知道多写什么。再过半个月,大夫姐姐就要来接襄铃了,屠苏哥哥答应了襄铃,到时候会先带我们去琴川探望呆瓜。
襄铃看着信纸,她摸了摸辫子,觉得差不多了。
她看了看酒桌,发现上面只剩下了ròu包子。
――没有话可写了,请代襄铃向呆瓜家人问好。随信送去今天晚上的ròu包子,希望呆瓜喜欢,半个月后见!
――襄铃。
*
襄铃站在昆仑山的客栈外将手里的信和一个ròu包子递给百里屠苏,彼时百里屠苏站在夜色下,看来是被夜里的阵阵山风chuī得清醒了不少。
身后向老板和延枚正在和红玉她们道别,百里屠苏怔怔看了看手里的信纸,又看看信纸上的ròu包子。
他对襄铃点点头,目光有点茫然,一句话也没多说,他就朝山下走去。
“屠苏师兄去做什么?”芙蕖从身后问,襄铃看着她,“屠苏哥哥找人寄信给呆瓜去了。”
“那个呆瓜……到底是谁?”芙蕖苦恼地皱着眉头说,“整天听你们提起。”
“呆瓜就是呆瓜,呆瓜叫方兰生,是个书呆……”襄铃绕着辫子说,“他和屠苏哥哥关系很好的。”
再说百里少侠,他摇摇晃晃趁夜走下山,喝得有些醉,想是肚子饿了,他张嘴咬了口手里的ròu包子,皱了皱眉,随手就丢了。
要是被天墉城弟子瞧见他乱丢垃圾,他怕是又要被罚去思过了。
百里屠苏最近被罚了许多次思过,次数积累多了,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思的到底是什么过了。连师尊都说,解封之后的百里屠苏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那变化非常微妙,不极亲密之人根本无从察觉。
不知道别人有没有察觉到,反正方兰生是察觉到了。今儿可是元宵节,三姐给他做了套新衣服,整个人看着英姿勃发,都不像他了。腰间还挂着那梅花珠佩,他坐在方府的前厅里低头看着手里的信,心想襄铃的字还是写得这么歪歪扭扭啊。
他读着信,时笑时愣神,看到信的最后一句,才反应到手里没有ròu包子。
“方信,送信来的人呢!”方兰生对站在门外的人喊道。
方信连忙进来,“少爷,刚才听下人说那人醉倒在院门外,三姑爷派人把人接到客房去了!”
方兰生眉头一皱:“什么,客房?”
这天墉城送信的人派头够大的,送个信私吞了襄铃送他的ròu包子不说,还来住他家里。
“少爷,您是有事找他?用不用我领您过去?”方信问。
方兰生摆摆手,衣服换了,摆手的动作看上去也潇洒极了,“今日太晚了,你们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百里屠苏坐在chuáng边静静喝着茶,漆黑的客房里只燃着一支蜡烛,在灯罩下发着微弱的光。
空气里有股檀香的味道,百里屠苏放下茶杯,今晚喝多了酒,他垂着头,额发垂下去,遮着他那双被酒jīng晕透的眼睛。
这里是哪里……百里屠苏闻着那股香气……
方家……?
“少爷!您您怎么来了!”
从门外忽然传来人声。
百里屠苏皱了皱眉。
“姑爷命小的守在这里,他说不许少爷进去,少爷别难为我们……”
有人从外面推门进来,边推边对门外人吆喝,“……我倒要看看,谁敢跑到我家来作威作福,你们别拦我!”
开门的瞬间,有夜风从门外涌入,百里屠苏正对着门坐着,他仰起头,风chuī着他的额发,露出头发下黑漆漆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映得全是这闯入者的影子。
微长的头发散在劲边,一身修长的新衣服衬得那人真如一位翩翩佳公子,头戴玉冠,发丝不乱,若是百里屠苏不认识他,怕还真要被这身打扮唬住了。
“别栏、别拦我!”那人看来也只是换了身衣服,内里还是那个bào躁的劲头。百里屠苏坐在原地不吭声,一双带着醉意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方家怎么是人想来就来的,连襄铃给我的ròu包子都……”方兰生甩脱了身后人,一步踏进屋里来,可当看到屋里人的那一刻,他的脸色登时僵住了。
“木、木头脸?”
明明半个月前刚刚见过,现在再见却怎么像隔了很久。身后的门被百里屠苏一脚踢了回去,咣当两声就紧紧合上,昏暗的房间里只燃着一支蜡烛,方兰生坐在chuáng边比划,还支支吾吾,看起来是很紧张:“是是你送信来的啊,你怎么把我的ròu包子吃了……”
百里屠苏似乎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将身上剑卸下了,随手丢在桌子上:“……什么ròu包子……”
他说着话,一手解着腰间的衣服,压着方兰生就倒在chuáng上。
“你gān什么――”方兰生被按着仰躺在chuáng上,他抬头看着百里屠苏穷结巴:“襄铃给我的ròu包子,一、一定是被你吃了!”他感觉到木头脸的手在解他衣服,这让他有点脸红――可脸红也没用,方兰生也觉得很久没见过木头脸了,本来还想过几天去天墉城找他,没想他今天就来了……
他并没有意识到任何不对,比如明明是来看看喝醉酒的邮差,却莫名其妙地被人压在了chuáng上――百里屠苏闷着头解方兰生的衣服,两三下没解开,这让他有些烦躁,作势要撕。“别撕别别别――我这是新衣服!三姐刚做的!”方兰生赶忙阻止他。
百里屠苏皱着眉头,松了手,他坐在chuáng上,静静望着面前半躺在chuáng头的方兰生低着脑袋自己解自己的衣带。
“看什么看,做就做……别撕坏了本少爷的衣服……”方兰生似乎有点难堪,漂亮的新衣服被叠起来放在chuáng头,方兰生穿着一身白色里衣,抬头瞅百里屠苏的脸。
他的头发长了不少,自从从蓬莱回来,他的头发就一直留着,百里屠苏酒醉的眼睛打量着他烛光下的脸,再望向他头顶碧色的玉冠。
方兰生看到那人朝自己压过来,他下意识闭上眼睛,有一只手握着他的后脑,扶着他的脑袋抬高,百里屠苏低头吻了吻方兰生微微张开的嘴巴,手在他脑后用力一扯,那玉冠就拆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chuáng头上。
“唔嗯――”方兰生似乎觉察到那人要摘自己脑袋上的头冠,他挣扎着躲开木头脸的手,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那个不能拆,我还不会戴呢!”方兰生急道,他皱着眉头靠在chuáng头,微长的头发滑下来,就这么披在肩颈。他穿着身亵衣,衣襟松松散散的,瘦削的身体裹在里面,带着一股刚刚沐浴过的香味,百里屠苏的呼吸有点急促,他带着一身酒气,就这么将方兰生压在chuáng上。
52书库推荐浏览: 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