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妈收回手,接着向黑眼镜递去了一个包含歉意的眼神,黑眼镜没做回应,因为他压根不在乎吴一穷对他是不是还带着意见。吴妈妈见他神qíng麻木,对自己的示好并无理会,略尴尬的移开目光,视线在不经意扫过地面的时候,她不禁露出一个惊恐的表qíng,迸发出一声尖叫来。
吴一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猝不及防的被她吓了一跳,慌乱的扭头问:“怎么了?”
吴妈妈伸出一只手指着黑眼镜脚下的地面,那里的瓷砖不似其它地方那般倒映着医院顶灯惨白的光,而是覆上了一层刺目的血色,吴妈妈因为某些不言而喻的原因,此刻根本见不得血,整个人瘫软的倒进吴一穷怀中。
“你……”吴一穷显然也被地上凭空出现的一滩血刺痛了双眼,颤巍巍的伸手朝黑眼镜摆了摆,好引起他的注意:“喂!小子,你,你伤到哪儿了么?”
黑眼镜迟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吴一穷在和自己说话,他顺着吴一穷的手指方向垂眸,果然发现了两脚中央的那一滩血迹,不过他和吴家两夫妻一样,也是完全不知道这一滩血从哪儿冒出来的。
“你,你的手伤到了。”最终还是心细如发的吴妈妈压抑住了心底的怵意,循着不断滚落的血滴,发现了黑眼镜搭在膝盖上,那伤口斑驳的两只手。
若是吴妈妈不出言提醒,黑眼镜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受伤了,他本就未觉得疼,想来应该是手上小动脉比较多,血流的多了些,看着是吓人,大抵却是不碍事的。于是他微微颔首,先是应了一声,又解释道:“一点儿都不疼,就是小伤。”
吴妈妈显然不这么想,她拧着眉从吴一穷怀中站起,扭头往护士站那边走,“流了那么多血,怎么能是小伤,到底……你也是个孩子,瞧着让人怪心疼的,我去找护士给你包扎一下。”
吴一穷见她缓步离开的身姿还是不稳,便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不过夫妻俩还没来得及走到护士站,就被从走廊的另一侧步履凌乱奔来的三个熟悉的人给迎面拦住了。
“大哥,大嫂!”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和黑眼镜有过一面之缘的吴三省和陈文锦,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一个黑眼镜未曾见过的人。
那人着一身笔挺的西装,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的眼镜,一看便知是一个商业jīng英。他的眉眼和吴三省不尽相同却有种说不出的神似,但就气势上而言,对方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就甩了那jian猾狡诈的吴三省不知多少条街。
黑眼镜只稍搭了一眼就笃定的猜想,那人恐怕就是吴邪口中那位城府极深让他无比敬畏的狐狸二叔。
吴一穷那边很快就帮黑眼镜证实了内心的猜测,他对着冒出来的三人开口道:“二白,三省,还有文锦……你们怎么来了?”
“大哥!大侄子怎么了?”吴三省往前跨了一步,自动接过话茬,表qíng有说不出的焦急和不安。他说着一把就揪住了吴一穷的胳膊,“我和文锦载着老二本来想去你们家吃个饭,给你和大嫂打电话都没人接,后来给大侄子打电话,结果是个女的接的,细一问才知道大侄子人现在在医院,我们三就匆匆赶来了!”
吴一穷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掏兜,的确没摸到手机,猛然想起当时打完120,电话就被遗落在地上,后来也没想起来去捡。
吴妈妈一听吴省问吴邪怎么了,想到了还在急救室里的儿子,悲从中来,眼泪瞬间就涌出了眼眶,被细心体贴陈文锦拉到了一旁轻语安慰。
“大哥。”吴二白眉头微蹙,扬手把挡在他身前激动万分的吴三省给拨到了一边,没什么表qíng的迎上自家大哥心虚的目光,吴二白推了推眼镜,冷静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黑眼镜对他们一家人的聊天内容并不感兴趣,他事不关己的垂着头坐在椅子上,专注等医院出结果。
说实话,自从黑眼镜的母亲去世后,能再次引他做出反应的人,吴邪是第一个,也是仅有的一个。
吴三省被吴二白嫌弃的扒拉开之后,一脸受伤的想去找媳妇儿求安慰,结果一扭头就看见自家媳妇儿正轻声细语的安慰满脸泪痕的大嫂,一种浓浓的被抛弃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吴三省撇着嘴砸了个舌,左顾右盼的想给自己找点事儿gān,正巧让他发现了坐在一边,只单形影的黑眼镜。
“我差点就给忘了!”
真切切的瞧见黑眼镜那张脸,吴三省才想起他出现在这里的本职任务,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的臭记xing两句,一拍脑门就迈步走到黑眼镜身边,见对方不作反应,吴三省毫不客气的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
“喂,小子。”
吴三省见黑眼镜总算是肯赏脸瞧瞧自己那张皮松ròu懈的老脸,抓紧时机对他是一顿的挤眉弄眼,对着病房门又是撇嘴又是递眼神的。
“哎呀,死蠢呐!”
发现黑眼镜那家伙除了像块石头似的傻不拉几的盯着自己的老脸看,脑筋是一点都不会转弯,真真是白瞎了一张聪明机智的脸。吴三省颇头痛的抬手揉了揉太阳xué,又是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低声骂道:“想什么呢?赶紧进去呀。你还真以为我们仨是没事儿闲着跑来蹭饭么?”
一句赶紧进去让黑眼镜迟钝生锈的大脑总算开始运转,他用了不到几秒钟的时间想明白了吴三省话中深意,倏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吴三省还在喋喋不休的贬低黑眼镜那令人感动的智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直挺挺的杵在自己面前,一颗小心肝差点没吓得直接从嘴里跳出来。
“你――”
吴三省正待抱怨,可惜黑眼镜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他几乎是没什么停顿的转身,汲汲皇皇推开急诊室的门就杀了进去,徒留一个仓促而láng狈的背影给吴三省看。
“啧啧。”
吴三省低头看着地上那一滩尚未gān涸的血迹,又扭头瞧了瞧印在门上的两个血手印,苦笑连连。最后他认输般的长叹一声,掏出纸巾,一边擦门上的血迹,一边别别扭扭的吐出四个字,“都是傻瓜。”
黑眼镜甫一闯进了急救室里,就看见让自己心疼肝疼浑身都疼的那个人好端端的坐在chuáng上,由身旁的护士一层层的往他头上缠着绷带,他自己则垂眼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脸上挂着小jian商似的坏笑。
护士余光瞟到急救室里凭空冒出了一个人,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拧着眉怒叱道,“你是谁?不知道这是急救室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当是自己家的后花园?还不出去!”
吴邪一侧脸就发现杵在门口的那人是黑眼镜,先是对他安抚的笑了笑,然后忙回头对护士解释道,“他是我朋友,估计是见我进来这么长时间了他担心,你看,我伤口也包扎的差不多了,这段时间能不能让他留下来陪我?”
护士得知对方不是什么闲杂人等之后,面色不再那么冷峻,她瞟了黑眼镜一眼,默许了他的存在,又认真的给吴邪缠好了绷带。
“好了,伤口都处理好了,你在这儿等着,一会儿我过来给你打一针消炎,你就可以缴费离开了。”
“好的,谢谢您。”
目送护士离开之后,吴邪先是不自在的摸了摸增重了不少的脑袋,接着笑嘻嘻的举着手机,一脸邀功的朝黑眼镜边笑边说,“是我三叔让你进来的吧,嘿嘿,我一进急救室就给二叔三叔打了求救电话,把他俩都找来了。刚才隔着门都听到三叔的大嗓门了,我都不想说他,演技也忒差劲。幸好有二叔在,我爸他除了我妈以外就最怵我二叔了,这次有二叔兜着,就不怕穿帮了。”
黑眼镜想要说些什么,他动了动嘴唇,但gān涩的喉咙硬是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吴邪没察觉到不对,反而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次简直不能再机智,满满的成就感,自己在边上傻乐呵了半天,却没得到丝毫回应。吴邪觉得奇怪,便朝黑眼镜递去一个探询的眼神,见他神色如常,就是傻愣愣的不动弹。
难得自己自信心膨胀一次,结果对方毫不买单,吴邪有些哭笑不得的吐槽道:“黑眼镜你傻站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啊。”
黑眼镜只顾贪婪的盯着吴邪瞧,脚下就像生了根一样扎在地面上动弹不得。吴邪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过来,而他俩又离得太远,吴邪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脑袋,gān脆把被子一掀就想下chuáng。
“呜哇!”
吴邪掀被下chuáng的动作不知道触动了黑眼镜哪条搭错了的神经,他那头下chuáng刚下了一半,右脚还没沾地就被拦腰扑倒在chuáng上,缠着纱布的脑袋隔着黑眼镜的手掌,重重摔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吴邪无奈的发现自己被黑眼镜死死的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这,这玩的又是哪一出?吴邪觉得他的智商有点跟不上现实的神展开。
黑眼镜体重不轻,平时两人嬉闹或者嗯嗯啊啊的时候他也动不动就整个压在吴邪身上,不过那时候他都很收敛的用胳膊或者膝盖垫一下。此番却是毫无保留,将自己的重量尽数施加在吴邪身上,这沉重的感觉压得吴邪有些喘不过气来。
吴邪不适的挣动了一下身子,结果反被抱得更紧。
“黑眼镜,怎么了?黑眼镜……?”
吴邪一时半会儿摸不准黑眼镜现下是犯了什么癔症,只能试探的开口一句一句的唤着他。
对于吴邪的呼唤,黑眼镜充耳不闻,他双臂绕过吴邪的腋下,锢在吴邪的背后,越收越紧。吴邪愈发喘不过气儿来,他甚至惊悚的觉得自己要被这股霸道的力道硬生生的截成两半。
而黑眼镜那两条手臂环抱的地方,还好死不死的擦过吴邪胸口和背后那些刚上好药的伤口,伴随着逐步加大的力道,细微的麻痒感逐渐放大成火辣辣的刺痛感,痛楚鲜明到让吴邪无法抗拒的闷吭出声。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拥抱,却不像qíng人之间的温存,更类似于一种惩罚,吴邪本能的觉察到黑眼镜在隐忍着什么,又想要发泄什么。他不知道这种qíng绪的波动是否与自己有关,所以他起初咬着牙,并未挣扎,由着黑眼镜去宣泄。只是这惩罚般的拥抱持续了太久,吴邪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痛到满头大汗浑身抽搐,终是忍不下去了,他一边费力的抽出手被挤压在胸前的手,抵在黑眼镜的肩上挣扎着推拒他的拥抱,一边痛呼出声。
“疼疼疼疼……疼!”
吴邪忍痛的声音并未换来黑眼镜的疼惜,反倒是被更变本加厉的对待,吴邪不死心的又挣扎了好一会儿,突然放松了身体,停止了所有的挣扎,他闭着眼偎在黑眼镜怀里,喃喃的说:“黑眼镜你轻点儿……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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