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老八,十一,十三,十五。”武帝越说面色越不善:“都快可以凑成一蹴鞠队了。”
“所以说孩子还是少生一点好。”贾代善心里默默腹诽着。儿女都是债,他才两个儿子,据说都家产分不均呢。
贾赦那败家兔崽子,怎么跟他述苦水,就不带新皇名号呢?
想起自己一直被贾赦那不成器的败家崽子认为是显灵,贾代善暗中观摩又查探了许久,只能感叹没准他老贾家祖坟冒青烟了。他儿子也有奇遇。
不过,这奇遇貌似没什么用处。旁敲侧击,这熊孩子就念着自家恩恩怨怨,要紧的政务一个屁都不知道。
哦,只有一点,未来皇帝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
如今的废太子司徒晨。
晨同辰,意指北辰,元后所出,乃武帝嫡长子。因而在武帝在其周岁的时候册封太子,所有大臣都没有任何的异议。
除却出身的优势外,司徒晨也无愧于太子的称谓。从小就显示出惊人的天赋以及自我克制能力,处理事务完美的不像的孩子,倒像是佛龛里jīng心雕刻出来的神像一般。
只可惜如今……
===
“殿下,让奴才给您去拿药吧。”西丰瞧着俊美的面孔完全扭曲,豆大的汗珠划过满是铁青的面庞,声音带着颤抖,凑近,低声道。
“给孤……给我……”司徒晨蜷曲着身子,睁大了眼睛,费力的透着被汗液浸湿过带着氤氲水雾的睫毛,望着眼前有些虚晃的关切身影,闷哼了一声,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自己的yù望,咬着牙关格格作响:“小心……避开……”
“殿下,奴才懂的,懂的。”西丰飞快的应了一句,又扫了眼寂静的宫殿,垂眸道:“奴才马上就回来。”
说完,行礼离开。
瞧着曾经的心腹奴才离开,原本被五石散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司徒晨浑浊无神的双眸渐渐恢复了一丝的清明。
他上辈子死于自杀。
在设计杀死坑他的昔年同伴qíng人西丰与好弟弟老八司徒d,又以身为靶子,被复立被废,偿还了父子君臣qíng后,自杀。
在他死后,脑子无形之中多了粉色的画轴。
大抵是画轴吧,有字有画。
他本提心吊胆各种提防,然而时光难以流逝,一下子陷入举目皆是粉色的环境,他把自己的一生反反复复的回放了一遍一遍,也难以抵消心中的空虚。
当他手触碰到粉色画轴中的黑色字体后,他才发觉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原来他是《红楼梦》中被一笔带过的pào灰。
pào灰了,还是小透明pào灰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一群研究红学,衍生红楼的文,让他这个身份高的pào灰极富存在感。流làng在外的女儿,平安洲谋反的部下,家庭事业皆被有理有据的猜测。
可那又如何?
他司徒晨只记得自己的人生轨迹。从被寄予厚望,被万众期待,被拉下深渊,到发觉背叛,理智谋划,经营数年,得报大仇,他从被推着走的完美太子角色到有了自我抗衡的能耐。
故而,不算圆满,但也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不屑的将书扔在一旁,司徒晨闲极无聊,随意的在粉色的页面上浏览着,某一日让他从页脚发觉了一“机关”,点开后竟是长长的各色标题。待他静静的浏览了一页又一页过后,不知不觉中学会了不少词汇,甚至举一反三的给自己眼下的境况定义为“在重生or穿越的路上”。
然后,他试着学会了用意念回帖子。
再然后……
他因在论四大悲剧太子重来一遭,如何从自家皇帝爹手里顺顺当当继承皇位中,回复了一句:“孤宁愿当小公举。”
当公主!看他没继承人的qíng况下,如何出去làng?等着满朝文物喷死御驾亲征的皇帝。
当公主!谁愿意童年都是读读背背记记,被人称为:“皇太子唯读书一事知晓”?
当公主!就算女子大步不出二门,可好歹没一辈子困在皇宫,连圈禁都不给换地方!
当公主……
许是他回复的时候代入感太qiáng了?
所以他就恍恍惚惚的重回到了华朝,回到了昭和二十三年三月二十六,他被废的第二天。
麻蛋,这时间挑的真好!
想起往事种种,司徒晨唇瓣勾起一抹冷笑。他一废的最大原因,是被御医检测出子嗣艰难的消息泄露出去。
而更要命的是,他听从昔日伴读,因罪成奴的西丰建议,早已染上了五石散。甚至在此后,还跟人发展出超越友谊的举动,随后逐渐堕落。
堕落一词出现在神识中,司徒晨觉得原本是故意装发作的毒瘾,真的开始发作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的jīng髓他这一刻终于懂了。
司徒晨毫不克制着心中忽然涌出的邪火,直接刺啦一声撕扯开盖在身子上的锦被,撕开帘幕,挣扎着起身,见屋内有什么砸什么……
也不顾忌闯进来的宫侍。
反正当不成小公主,他就当个癫痫的废太子吧。
先得把毒瘾给戒了。
第5章 气得吐血
收到司徒晨疑似服用五石散发作的消息,武帝脑袋一片空白,行动先于意识的赶到了东宫,见到了暂居东宫,还尚未搬家的儿子,寄予了无数厚望的儿子,只是希望对方跑过来服个软就立马恢复太子之位的儿子!
当即双腿一软。
紧跟在后面的贾代善扫见恍若鬼魅的司徒晨,面色跟着一沉,手下意识的搀扶住武帝。
往后一靠,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武帝深呼吸一口气,堪堪维持住帝王之态。下令禁严后,目光不由自主望向被众人围观着的司徒晨,武帝很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这个智谋远虑的儿子没准学明成祖朱棣。
没错,武帝向来不露声色的脸庞写满了焦急之色,将先前一闪而过的念头充当了最后的一根救命稻糙,向来锐利的眼眸满是期待:一定是在学朱棣!装!疯!
躺明长陵里的朱棣:“……”
正眼眸猩红,面上带着些血珠的司徒晨看了眼武帝,努力的嘴角缓缓一勾,想要挤出一丝笑意来。
一废的时候恨过,还因此对五石散愈发沉迷,不愿去认清“爹不是他一个人的爹,爹是皇帝”的两个事实。
等误打误撞发觉了身边人的背叛,激发起剩余几分的血气,开始着手设连环计,才发觉作为一个父亲,武帝真的把他所能给的父亲全部给了他,非但如此,他还有武帝好基友当师傅,私下里还要叫“仲父。”
呵呵。
可惜他们父子之qíng抵不过君臣之利,也溃败在其他被武帝渣了父子qíng的孩子们日日夜夜的上眼药中。
“父……父皇……”往昔的回忆恍若寒冰,让丧失的理智有一瞬间的回笼。司徒晨双眸猩红着,像是孩童一般,把手上不知从何处撕扯下来的碎布一扔,扬高了音调:“你不是不要我这个儿子了吗?你还来gān什么?来人,送客!”
话一出口,司徒晨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有些酸的。这种心qíng就像他本是“独生子”,结果听闻父母忽然要生“二胎”了后产生了不忿以及害怕之qíng。
听到这话的宫扑和闻讯而来的侍卫们:“……”
武帝:“你这个……这个……”
舍不得骂自家孩子,武帝眼眸一扫贾代善,顺手一指,丝毫没觉得自己“恩将仇报”,举例:“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贾赦,出了名的纨绔渣渣,人都没染上什么五石散,现在还会读《史记》了,可用心了,半个月都快会背五帝本纪了。你懂吗?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老子的都羞的慌!”
恍若一盆数九寒冬的冰水迎头浇下,司徒晨当即觉得自己发作的毒瘾有些褪下了。
没消退也被气的消腿了。
听听,半个月,都、快、背《史记》第一章!
因缺斯汀!
他六岁就回倒背如流的东西!
他一岁就开始被启蒙,三岁千字文百家姓等寻常启蒙读物早已了然于心,五岁开始到九岁,四书五经,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无一不jīng,十岁开始涉猎政务,在翰林院将历朝历代奏章一一拜读。期间更是要风雨无阻的练武。可这样,却得不到几句赞誉,被教导的永远是要谦逊,皇太子不能骄傲自满,否则会祸害了江山社稷,黎明百姓。
可眼下被人嫌不如纨绔。
居然不如贾赦。
对这个名字,不说《红楼》里记载的卖女五千两,脚踹买不到扇子的贾琏是如何的渣父了,就说他曾经小道消息听闻过的贾赦,完全是一个被人卖了还数钱的傻缺玩意存在。
“噗……”司徒晨双眸越发赤红,腹内蹭的冒出一股窜入咽喉的怒火,炙热的火焰他刚张口吐出一口,紧接着便眼前一黑,头一歪,身子一倒,昏了过去。
武帝顿了顿,待回过神来,便是帝皇一怒,伏尸百万的怒吼:“晨儿,来人,去找huáng连。”
一阵jī飞狗跳的忙碌后,贾代善到了宫门落匙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家。待一番梳洗过后,准备去书房加班加点处理今日耽搁下来的政务,结果就见被皇帝夸奖了的自家孩子枕着《史记》睡得哈喇子直流。
第6章 合理脑dòng
贾代善:“……”
那一瞬间,贾代善脑海里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司徒晨吐血而昏的一幕。总觉得人不是因发作而昏,而是活生生的被他爹的对比给刺激了。
不过,看看自家爬在书桌上睡得很幸福的儿子,贾代善忍了又忍,低声对长随吩咐了几句,揪着贾赦的扎起的马尾,抽出《史记》,换上长随递过来的枕头,再看那毫无反应的脑袋,面无表qíng的一手抓过毯子,往人脑袋一扔,便径直办公而去。
翌日,贾赦听见响动,捂着发酸的脖子,眯着眼睛左右转了一圈,瞧见他爹,高兴着起身凑过去:“老头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要跟你汇报呢!”他算到了自家,想到了朝堂变动,然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qíng--家族!
贾家的亲戚啊,除了隔壁的,其他差不多都是一年四季按着节日来打秋风的主。
他还是今天大侄子贾珍上门找他出去玩的时候才想到的。
贾代善直接把丫鬟递过来净手的手绢一把啪到贾赦脸上,“你给我醒醒脑子。”
“我……”
“还有给我搬东厢房去,嫌房间不够你睡觉的就给我去外书房。霸占爷的书房,你给我睡觉就算了,还打呼噜。”贾代善一想起昨晚听了半晌的杂音,火气就大,直接甩袖子离开。
目楞的注视着贾代善远去,贾赦拗着脑袋往外瞅了瞅冉冉上升的红日,又望望行动迅速的仆从,努力维持着继承人大少的风采,接过仆从递过来的唯一家当--一本《史记》,默默的从内书房滚到东边的厢房。
52书库推荐浏览: 白衣慕卿相
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