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厨房炖的也只是甜品或者药膳而已。”贾赦叹口气:“但凡涉及敏儿的我们全部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这幕后黑手真是够神通广大的。”
“要不请个有神通的道长或者得道高僧?”贾珍凑近,压低了声音道:“我可听闻过咱贾家的风水不是很好,特别是却子嗣。像我家,如今就我一个。太太曾经怀过一个,都六个月大了,里外多少人护着还是悄无声息的落胎了,然后有个神神叨叨的道士来说时候未到。”
“叔祖父不是在战场嘛,怕冲撞了什么,咱求神拜佛一下?”贾珍越说越觉得自己想法很正确,手舞足蹈的给自己找证据佐证:“还有我爹,我可听说过了,他幼年身子骨也不是很好,多亏了有个道长拿出什么丸子救了他一命,还让他学了些经书,以至于他现在信道,常常找人论炼丹的。”
大概是贾珍说的太过振振有词,亦或是陷入深渊四处碰壁无出路的自己下意识的循着一丝的光明,贾赦恍恍惚惚的想起上辈子一个人物--马道婆。
马道婆,钱可通鬼的人物。
她一面让老太太捐油点灯给宝玉祈福,一面调唆赵姨娘给她钱,随后利用写有生辰八字的纸人做法害宝玉跟凤哥儿。后因作恶多端,被人告发,让锦衣府拿住送入刑部监。
这其中,还有他不少的功劳。他当年跑前跑后,可用银子砸开了不少道士和尚的嘴巴,他们虽无法解除宝玉和凤哥儿的法,却也告诉他不少的yīn私。
后宅大院借用佛道,甚至前朝政务中,也有利用神仙鬼怪之说的,诸如汉武帝时期的巫蛊之祸。
“这点倒是完全可以说得通!”贾赦眼中迸发出一丝的光芒,道:“佛道之间装神弄鬼的手段可多了,完全有可能栽赃掐害!”
“栽赃陷害?”贾珍懵bī了:“不……不是说还没查出来吗?怎么就栽赃陷害了?”
“咱珍儿脑子真灵光,等这件事qíng结束了,你要gān什么,叔都陪你!”贾赦兴奋的揉揉脸,而后推着贾珍往外走:“现在荣府的禁令还没有解除,也就说明随时还有危险,额……不对,现在你还能自由出入,去帮叔打探一下有什么比较有名气的道长和尚,我们要去去晦气。”
“叔……”贾珍刚想转身说话,就见贾赦疾呼来人,又见太医院的小童带着药水等物来寻他,顿时耷拉脑袋,没好气的带着一身药水离开。
这边丝毫还不知贾赦分出一部分人手调查鬼神之道,佛堂里的贾史氏瞧着木鱼,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灰白之色。
都快半月了,敏儿身上还不见好,据说还没结痂。
一想到这,贾史氏就心急如焚,可是她不敢……她只能哀求着人出去打听,自己却不敢迈出佛堂一步,怕见到病chuáng上的女儿。
她真的真的没有想到最后中招的会是敏儿。
贾史氏面色带着抹悔恨,眼睛恶狠狠的瞪着佛龛中的柜子。那里面才是这些月来她烧经念佛供的正主警幻仙子。
警幻仙子乃掌管人间风月qíng债,世俗痴男怨女,可谓掌握女子命运簿籍的仙女。比起被无数文人墨客歌颂的月老,像他们这些当家夫人,尤其是有些不得夫心,亦或是嫉妒蔑视那些妖妖娆娆小贱蹄子的,其实最喜欢的还是警幻仙子。
chuáng下美艳bī人,chuáng上却能làngdàng。
她能知晓警幻仙子这号人物,还是当年求子四处拜访,最后在娘亲的帮助下,与警幻仙子结缘。
警幻仙子,为她还特意现露过仙迹。
如今,她也是求得仙子现身,甚至在仙子的蛊惑下给了贾代善的生辰八字,只不过是想拉回贾代善的心,若人拉不回来,那便让他为国捐躯,好让自己做个老太君!
她敢保证,只要贾代善一去不复返,那个一只脚塌进棺材的老虔婆,还有贾赦,都不是问题,她一定能重新回到当初的风光!
可是怎么受影响的会是敏儿呢?
而且还是天花?
贾史氏百思不得其解,忍了十几天,终于寻到一个机会,调开了外边的两只钉子,只留下被收买,家人都被史家拿捏的住的一个老婆子,请灵。
彼时,警幻仙子正好生劝着神瑛侍者此时尚不是投身的好时机。
“还望侍者见谅,原本早就选定了您下凡历劫之地,但因下届qíng况陡然变化,如今局势晦暗不明,到不好让您涉了险境。”警幻仙子嘴角勾着一丝苦涩,细声禀明原委,听得原本就有几分怜香惜玉的神瑛侍者见人楚楚可怜的风qíng,当即笑了笑,和声安抚道:“无碍。我只不过近日有些心烦,想乘此昌明太平朝世,yù下凡造历幻缘,修一分因果罢了。若无那富贵之乡,缓几月也可。”
“多谢神瑛侍者体谅。”警幻仙子徐徐一摆,似弱柳扶风,但心底里却不由咬牙切齿,默默警告自己打狗还要看主人,宰相门前七品官,赤瑕宫的人她惹不得。
不过也正好!
借着赤瑕宫神瑛侍者的皮,倒是好生能替自己谋划一番!
温言软声劝走了神瑛侍者,警幻仙子收到贾史氏的点燃的香烟,眼眸闪现一丝不耐之色,施法展出幻境。
这一方小世界可是她费尽心机寻了千百年才找到如此人杰地灵之地。气运逐年溃散恰好让她可以截取一二,而不被发现,但此时当朝的皇族却正直鼎盛,正是煊煊赫赫之际,这样的条件正好符合某人历险的要求。她前些日子费尽心机四处勘察下界符合的富贵人家,这贾家荣国府人丁稀少,若神瑛侍者投身转世,便能得重视。而其家族似又没有进取之心,谋划什么以退为进,励志让子孙后代当个纨绔子弟。
作为一个享乐之地,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可谁知就一个美容觉睡过,镜内天翻地覆。
贾家一夜之间改了家族志向,更要命的是整个国家的龙气也陡然发生了变化,浓烈的她不敢觊觎一二。
这样的变化,又岂能不好奇。
借助下届愚妇的手调查一二,若这番气运变化能收为己用,还愁她修为不涨?到时候又何必对这个小仆从低眉顺眼。
这般想着,警幻仙子低声询问起缘由来。
贾史氏见点燃香烟后许久不见有所回复,眼中闪过一丝绝望,耳边悦耳的声音响起,一瞬间bào怒,质问道:“你不是说了绝对没有问题的吗?老爷的心被哪个小贱人勾走了,他意志坚定没法做法,便让人有去无回的吗?为何敏儿会中了天花?我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巧合!”
“的确不是巧合。”警幻回答的漫不经心,神色淡淡道:“他虽有杀孽,但却战功赫赫,又身上带着一丝龙气,功德在身,如何让人死?我收罗了一下你们凡人脑海的记忆,只有瘟疫,尤其是天花,能造成一大片的死亡。此事,完全是一箭三雕之计。这沾染天花的泥塑是贾代善亲手给贾敏挑选的。为此,我还làng费了不少的灵力。”
“这……”
“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你的夫君可是个走后门的主。好好的水路不走偏偏要走旱路。”警幻眼中透着丝鄙视与恨意,道:“他可是跟当朝皇帝搅合在一起。”
皇帝偏了龙阳,从此后兴奋他的怨女又少了一半,着实可恨。
没了这世间痴男怨女的爱恨纠缠,她靠什么来提升修为?
“什么?”贾史氏闻言浑身僵硬,傻傻的抬眸注视着佛龛。
“我当初费了好大劲,才挑选了一个他们没腻歪的时间,利用贾敏引得贾代善上钩。否则就凭借他身上那股龙气,恐怕能长命百岁呢!”警幻仙子斜睨一眼贾史氏的面色,不急不缓的道:“所以,贾史氏,你又有什么好怨恨我的?是他负心在前啊,想想你自己怎么一下子就落得这个地步,十几年的夫妻qíng谊说没就没?况且,如今贾敏又没有什么大碍,很快便好了,她只是不过是被牵连罢了。”
“我……”
“是贾代善,是贾家先对不起你啊!”
浑然不知警幻是何时离开的,贾史氏脑海回旋着这最后一句话,想着自己自打进入贾家以来,伏低做小战战兢兢伺候公婆,管理贾家,相夫教子,十几年如一日的日子,愈发觉得憋闷委屈,当即恨意涌上胸腔,面上一副扭曲,愤愤道:“该死的!”
贾家都该死!
若不是她已经老了,最好贾家人全部死光!
贾史氏手拿着木鱼,继续咚咚咚的敲击着,眼中闪着一丝危险的笑意。她现在知晓缘由了,那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若不是因为敏儿年纪小好控制,她又何必如此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担忧人的身体健康呢?
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若是能当王子皇妃,她还有些骄傲之qíng,但以她对贾代善和贾家的知晓,又岂会送女儿入宫?
所以,人最厉害也能耐不过她,堂堂的超品国公夫人。
恶念像是往油锅里滴入的一地沸水,一眨眼便噼里啪啦沸腾起来,将心中那仅剩的一点良善之心吞噬掉。
贾史氏手喷着木鱼敲了一遍又一遍,待平复自己的心qíng,确认面上表qíng能收放自如,便带着凄然哀求之色对着院子外驻守的婆子们,擦擦有些红肿的眼睛,哭诉道:“还望几位嬷嬷们开开恩,让我去见敏儿一面吧。我可怜的敏儿啊小小年纪怎么就遭受了这样的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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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收到仆从前来禀告的消息,忽地一怔,扭头看向贾政,问:“你觉得我对贾敏如何?跟你比,或者跟太太比。”
这般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贾政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道:“你说呢?”
“我不是让你说嘛?诚实点,老子也不想下次考试还要被你牵连,至今一个屋檐下生活,连天花传染了,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贾赦再一次反问道。
听到嫌弃的话,贾政气得横眉竖眼:“好,我跟你说实话。你对我们弟妹一点都不友善,不光是敏儿,我都讨厌你。额……虽然最近貌似有些改善。”
感觉自己话说得太重,贾政吞吞吐吐补充了后半句,但余光瞅见贾赦吃人不满的目光,顿时袖子一甩,气闷道:“但你也没脸跟太太来比啊!不管你们如何讨厌太太,可是她千错万错,我敢保证,她对敏儿,尤其是我却是真心诚意的一片慈母心肠。”
说到最后,贾政眼睛一瞪:“你到现在不会还在怀疑太太吧?敏儿得天花,她又有什么好处啊?!”
“可是,她既然一片慈母心肠,怎么会到现在才想起去探望敏儿?”贾赦有气无力的反问道:“想当初像我这么没兄妹qíng谊的人,只想着家主责任,我可是直接进了屋,甚至还安抚摸过敏儿的头呢?想想老子有多怕死啊?!”
此话一出,贾政“你……”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回想着当初贾赦告知见喜的场景,面上一片灰白,尤自qiáng调道:“可按着你所言的利益推论,太太做这件事也没有多少好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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