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方若听了,赶紧解释道,“主子放心,浣碧姑娘倒是稳重,只是……”
胤T见她吞吞吐吐yù言又止,便明了几分,敛眉含笑道,“莫非皇上将菀贵人留宿了?”
方若抬眼瞧了主人一眼,只见胤T正巧微微侧开头,一抹清浅笑容还留在脸上,言语中却是无比的通透明白,见惯了后宫怨女的姑姑只觉心中一疼。
方若心道:难为廉贵人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懂礼识趣的端庄。本正是含苞待放的年岁,却早早深陷在后宫囹圄之中,也不知这等明媚娇颜能得多久帝王恩宠。于是心中不由轻叹,又恐让主人听见烦心,只能抿了嘴,垂了头,沉默不语。
“华妃可是回去了?”胤T觉出方若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隐隐含含的怜惜,却又不便回应她什么,只得问起正事。
“是,华妃娘娘已经回到翊坤宫了。”方若赶紧收起哀伤,将外间所闻之事一一禀报,“浣碧到内务府是去领水豆腐的,说皇上醒来不久,便只留了菀贵人伴驾,叫华妃娘回宫歇息去了。并且皇上点名说想吃泉水豆腐,这会菀贵人只怕已亲自到小厨房去置办了。”
胤T听了心中微动,当年他不善经营,家里的庄子也只是他们兄弟几人郊外小聚之地。四哥那会便已是清粥素食的习惯,胤T曾特特从延庆寻来一位师傅,最会以山泉清水磨豆成浆,制成原汁原味的泉水豆腐,再备上蒜碟、醋碟等佐料之味,四哥喜爱非常。没想到时至今日,老四还记得这口。
“皇上的身体,可好些了?”胤T本是懒理雍正死活,想他呕个红也不至于怎样,自己当年在宗人府熬了那么些时日才过去不是?但方才脑中往昔一幕飘然而至,仿佛揪起一丝胤T胸中逝去已久的柔软,便自然而然的关切了这一句。
方若见主人总算关心起皇帝安危,心中一安。主人刚一得宠,皇上便呕红病倒,无论如何都是难逃那些有心之人的舌头。于是方若立在暖塌之畔,把今日她在宫里打探了一圈说法,全都报了上来。
胤T听了一遍,规整思路,无非就是皇帝不知看了什么军国大事,竟然气厥过去,连皇后都不知内qíng。只是如今众人周知的是皇帝龙体万安,并无大碍,休息了一个半时辰便好了大半,最终把一直伺候在身侧的华妃打发回了翊坤宫,独留了甄钟谧笥宜藕颉
胤T琢磨一番之后,便明白了方若的担忧,皇上这是明摆着的喜爱甄郑不然不会如此下华妃面子。而这事传到后宫之中,难免会牵扯到储秀宫来。盛宠之恩犹在眼前,椒房之喜浓香未散。皇帝大病复好,醒来却独独惦念着菀贵人,没有一丝要搭理储秀宫的意思,可见如今紫禁深宫里最得帝心之人还是碎玉轩这位。
方若见胤T微微蹙眉,后又舒展,觉得主人定然是和自己一样的想法,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才听见胤T语气颇为轻松的笑道,“姑姑莫要为此事忧心,菀贵人与我同位,又早我入宫,理应在我之前,但有些人却未必咽得下这口气。”
“主子是指……”方若收了声音,用口型比了“华妃”二字。
胤T点了点头,皇后留下甄忠庥分宠,而皇上也恰恰就看上了甄帧2宦圯夜笕耸怯幸庖栏jiāo屎螅还是皇后顺水推舟,如今在华妃眼里只会觉得碎玉轩及咸福宫一众皆为皇后拥趸。胤T觉得此种局面甚好,这后宫之中必须有人领衔唱起大戏,才得以让他淡出众人视线。
当胤T心满意足的在储秀宫里准备埋头消隐之时,菀贵人已经在碎玉轩的小厨房里亲做羹汤了,而皇帝却是又回到了养心殿的西暖阁坐着。
“把那封信拿过来。”胤G只觉得醒来之后,身体恍如一下衰败了几截,隔了几个时辰,再度靠坐在暖塌之上,却连伸手去拿几案上那叠纸张的力气都欠了几分。
苏培盛从已经摞好的奏折中拣出了一封棕huáng信封,封上书着“四哥亲启”的字样,虽然里面的内容他并不敢瞧,但心里也猜得出七七八八。
胤G将信捏在手里,并不急于再看,他端详着封面上的四个字半晌,心道:老八这手字,真是不管到了哪一世都是一个样,不见长进。
皇上捏着廉亲王的亲笔信,仰头望向窗外,已近huáng昏的天际慢慢泛起昏huáng。胤G眯起眼,他仿佛觉得眼前一切模模糊糊,再不似那般真实。
就在今日的一早,粘杆处调查廉亲王死因的秘本已在晨曦微启时就到了养心殿御案之上。胤G拖着一夜难眠的疲惫身躯先见了议事的王公大臣,心里却还想着昨晚老九的那张奏折。
塞思黑的折子自然没有好听的话,多活一世的胤G本是全然不放在心上。但胤K这次的奏折中却道出一个惊人真相,他口口声声称皇帝bī死王爷,背信弃义。字字句句,诛心之言,看在皇帝眼中,只觉周身冰寒。
胤G从到了这个世上,便只知这一朝的雍正皇帝与廉亲王是明君贤王,堪为一代璧人,哪里想过会是先前那位皇帝bī迫八弟就死。如今被毕生最恨之胤K,言之凿凿,直指皇帝寡廉鲜耻,胤G心里几乎如钝刀割ròu一般,痛苦异常,那刚刚建立起来的甜美期盼仿佛如笑话一般可悲可怜。
于是皇上连夜派了粘杆处前去彻查,胤G虽厌恨胤K,但此时此刻老八早已驾鹤西归,老九这番言辞除了泄愤,只怕并无其他私心。因此当皇帝派出密探之时,心中却已隐隐相信了几分。
晨议过后,皇帝赶紧回了西暖阁,将粘杆处秘本看了一个囫囵,里面清晰的记录了廉亲王过世之前的吃穿用度、言谈举止。除了寒症势头发展迅猛之外,看起来一切都像是急症不治一般。但粘杆处末了所写的一个记录却让皇帝心中一惊,原来在廉亲王咽气前夜曾送出一封信,这信正是送进紫禁城,送进养心殿,送给皇帝看的。
胤G将苏培盛叫到跟前,不由分说道,“把老八的封信拿来。”
苏培盛一听,面色登时就青了几分,心道皇帝曾千叮万嘱将此信收藏起来,不可再提,但既然金口玉言,苏培盛尽管满腹狐疑,却还是很快从柜子中端出一个huáng花梨的木匣子。
胤G打开匣子的手,几乎带着颤抖,而当真正的信中内容展在眼前时,只觉一股腥咸热流用上喉头。
那信里,全然不是胤G自以为的qíng深似海或悲恸遗憾。从颤颤巍巍的字里行间,胤G仿佛再度看到了那张脸,胤T的脸。那是雍正朝那几年里胤T最常有的表qíng,神如死灰,冷漠疏离。他在信中嘲讽着兄长的悖逆心意,唾弃着皇帝的无耻贪图。最后他说“愿以吾身,完就此劫。以胤T一人,换朝堂太平,求兄弟止戈。”
胤G没有再看一遍的机会,因为那满口的热血已经喷薄而出,眼前一片血红。
皇上的思绪随着夜幕降下,终于从暗沉的天际中拉回,目光落在刚刚掌起的灯烛上,而手上的那封信,胤G竟再无打开的勇气,而是让它静静地躺回木匣之中,束之高阁。
不知又过了多久,皇帝才将将回过神来,只闻缕缕清香铺面而来。胤G一抬眼,正瞧见甄至⒃谖髋阁门外,手里捧着一屉rǔ白豆腐袅袅而来。
苏培盛见皇上已经看到菀贵人,便没有出声打搅。老奴才立在门口,看皇帝招手让菀贵人进去,再瞧着菀贵人挽起马蹄袖,将几碟蘸汁布在一侧,缓缓抬头柔声道,“四郎,要先尝哪一种味。”
胤G闻声,身体一震,他展眼看向甄郑只觉她此刻站在烛影之下,黑暗掩去了她大半个脸颊,却有着说不出的滋味,皇上恍如梦魇一般慢慢抬手抚上了菀贵人的脸颊,沉声道,“叫四哥。”
甄旨覆豢杉的微微一愣,旋即为皇上夹了一块豆腐蘸了醋汁,放在骨碟中捧到皇帝眼前,qíng深似水道,“四哥,尝尝。”
这一顿晚膳,皇上吃了两块菀贵人亲手庖制的泉水豆腐。最终命众人将灯烛调暗,牵着甄只亓饲薜睿一夜安宁。只有皇帝怀中佳人知道,揽着自己的夫君此时此刻是何等qíng深,彷如百练之钢化为绕指柔qíng。
在甄中闹校这不声不响的一夜,却比那些激qíng四溢的夜晚都要动人心弦,在她年轻的心尖留下永世不灭的美妙记忆。
作者有话要说: 四哥吐血的真相揭开,原来四哥两辈子都是自作多qíng了。
但老天是疼四哥的,这不把真八哥给弄来了吗?
甄制涫翟谡饫锸前俜种百的替身了,但在一个女子心中,此刻却是自以为两qíng相悦的幸福。
所以当甄址⑾炙母绺本不爱自己,一定会斯巴达滴。
所以虽然甄侄凡还八哥,但是身为一个后宫妃嫔这也是一条必经之路。
下一章,是新年前的最后一章,阿凝争取在下周一晚12点之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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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叫四郎。
八哥:……
四哥:叫四郎。
八哥:……
四哥:叫四郎。
八哥:……
死循环中ing
☆、第二十一章 徘徊不定
皇后与甄沈两位贵人站为一线,就连皇帝偶尔到景仁宫坐坐,皇后也会叫了两位贵人作陪,可谓是抬举重用。
皇帝自然瞧得出皇后的心思,听着乌喇那拉氏命沈眉庄读诵账册,大有要培养沈贵人协理六宫的架势。胤G也没阻止,表面上算是默认了。毕竟于皇帝来说,皇后与华妃都不可心,这些新晋的妃嫔里也却数济州都督沈自山的这位女儿最具后宫女子的典范。
于是皇帝在暖阁里坐着,闭目听着沈眉庄为皇后念着账册,再有甄衷谝慌耘阃附和。要让外人瞧着,怎么都是一副贤妻美眷的景致,但皇帝心中却有些恹恹地。
自那日西暖阁呕红过后已有六七日的光景,胤G每晚看到敬事房呈上膳牌,都会一眼就瞧见瓜尔佳氏的绿头牌,只单单看见“廉贵人”三字,皇帝就觉腹脏之内气血逆流,那将将压下的心火便又有燎原之势,于是胤G随口命了敬事房将廉贵人的绿头牌撤了。
皇帝这一举动,立马就有人会了意。宫墙之内很快就将皇帝急症与廉贵人汤泉独宠联系到了一块,那话是极不好听的。说什么别瞧着瓜尔佳氏一副恭良素净的模样,却于两日之内就把皇帝身子耗亏,活脱脱一个狐媚转世。幸而皇帝乃一代明君英主,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把这廉贵人冷在了储秀宫。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胤T耳朵里,听完方若挑拣后的措辞,仍旧是气得面红耳赤。想他堂堂皇子阿哥行宫承恩,那是受了多大的折rǔ,被老四日夜痴缠不说,如今还要担着莫须有的罪名。胤T气极反笑,心道这辈子爷头上的罪名倒是齐全了,乱党逆臣,除籍改名,如今竟还要当回狐媚惑主的小妖jīng。
方若看着主子脸上一阵涨红复又是一阵青白,本是气得直抖却又突地笑了起来,赶紧上前一步为主人抚着后背劝道,“主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椒房之宠历历在目,想后宫有谁能享见这等荣宠。如今qíng势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待皇上想清楚,自然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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