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微动,四条火蛇便呼啸而去,紧紧缠绕在巫师身上,威斯特神色一瞬间变得冰冷:“你们在bī迫他成为你们以为的艾莫瑞斯……但对于我们而言,他永远都只是梅林而已。”
“或许吧。”
漫不经心看了眼身上燃烧的火焰,不过片刻,就在双眼闪烁的金色光芒中消失不见。巫师嘲讽挑起眉,周身魔力又开始酝酿着新一轮的冲击,“我从没想过会是你在我面前这么说,神启的‘隐者’……毕竟,莫德雷德是亚瑟的克星,而你是艾莫瑞斯的。我想,你其实更适合站在我们的阵营。”
“我可不是你,对自己的信仰说背叛就背叛了。”
毫不留qíng反唇相讥道,威斯特伸出手,从身前的阳光中分割出无数尖锐碎片,指向德鲁伊祭司,蓄势待发,“更何况,你又给不起我任何足够让我离开的条件,你凭什么以为我可能会和你们联手。”
“因为命运即是如此。”同样伸出手,身体中qiáng大的魔力仿佛要冲破束缚,在空气中形成一个个细小的漩涡,巫师这么回答道:“更何况,你怎么知道我所开出的条件对你没有任何吸引力?”
“……什么意思?”
威斯特一愣。而老祭司则神神秘秘笑了:
“如果我说,我知道怎么治好你的眼睛呢?――”
‘彭――!!!’
魔力和超能力对撞激起足以将人完全掀翻的旋风,尖锐的光线碎片和透明风刃彼此擦肩而过,同时向既定的目标呼啸而去。在漫天遮蔽视野的尘埃中,只听到先后两声吃痛的闷哼,随即便是阵阵血腥顺着气流延展,渐渐在夏日无云的晴空下扩大。
勉qiáng避开要害,却还是无法避免被风刃划得遍体鳞伤。威斯特捂着肩膀上最严重的一处伤口,对巫师怒目而视:“老不死,你居然偷袭?!”
“你不也一样!!”艳红的鲜血不断从指fèng间滴落在地,浑身cha满实体化的光线碎片,德鲁伊祭司伤得并不比他轻上多少。
就这么气喘吁吁互瞪了半晌,虽然现在是个绝好的机会能够一击必杀,但两人显然谁都没有那个力气。甩甩有点晕眩的脑袋,qiáng忍着针扎般的疼痛cao纵气流聚集在身侧,少年抓紧掌心下破碎的衣物,企图以此减缓血液的流逝,却只是再度带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你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我的眼睛怎么回事?”
声音无可避免带上了点虚弱,威斯特缓缓调整着自己的气息,确信他刚刚确实听到了老祭司这么说道。
“对,你的眼睛,普通的治疗魔法无法起到效果,只有神o之力才能让它恢复光明。”
喘得比威斯特还要厉害。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虽然身上伤口远不及少年狰狞,却显得脆弱得多。老巫师抬头狠狠瞪了他一样,嘴角笑意依旧,却生生被疼痛染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恶毒:
“这是德鲁伊祭司代代相传的秘密,小子……本来,如果你答应加入我们,还能告诉你去哪里求助――
“但现在,我觉得你还是一直瞎着比较好。”
话音未落,一阵堪称恐怖的力量突然从巫师身上散发出来。直起身,没有去管还在淌血的伤口,老祭司冷冷看着在他眼中已经不堪一击的少年,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不得不承认,隐者,你的力量比我想象的要qiáng。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可不觉得到此为止的会是我。”
擦出嘴角不知何时溢出的鲜血。虽然知道巫师仍有余力,而自己已然qiáng弩之末,少年脸上的表qíng却依然平静。在过去、以及未来无数此以命相博中,他可以被杀死,可以被打倒,却绝不会被打败。威斯特泽维尔走过了那么多必死的危局,他理所当然还会一直走下去,而不是让这漫长的一生就这么结束在这里。
四周流淌的时间似乎静止了一秒。纵然威斯特的仅剩的力量已经远远不足以支撑他再施行回溯时间那样的神迹,但要放手一搏,再次同化另一人的意识还是能够办到的。完全放弃了抵抗巫师随之而来的庞大魔力,反而就那样站在原地,竭尽全力突破那层记忆的桎梏,在过往无数段中寻找自己想要的讯息。
这是一场五五分的豪赌。他赌上了自己的命,赌上了自己仅剩的一切,而筹码却仅仅是一点不知何时培养出的默契,以及从最开始就不留余地的信任而已。
――而现实显然也没有让他失望。
“我就说,最开始不听人把话说完可是会吃亏的……因为高汶不小心放走了马厩里所有的马,今天亚瑟王和艾莫瑞斯的游猎可已经临时取消了。”
当一阵再熟悉不过的脚步声从小路尽头响起时,那致命的咒语也已卷携劲风呼啸至他面前。但很快就被一种更qiáng大更温和的力量所阻隔,再也无法伤害他半分。
“小威――!!”
耳边传来人体重重撞击在石壁上的轰响。随即,就是梅林由远及近的呼喊。有点遗憾自己无法看到此刻巫师脸上一定jīng彩万分的表qíng,威斯特后退一步,在jīng神力过度消耗、落入黑暗的之前,毫无意外倒在了一个瘦弱却温暖的臂弯里。
“帮我记个地名……阿瓦隆,浮世森林。”
这么喃喃开口,纵然声音轻到近乎耳语,但他相信梅林一定听到了。
就像,他相信无论自己身在何处,这个年轻的法师一定能够找到他一样。
第三十九章
醒来的时候,晨光微曦,天刚破晓。
苍穹下属于黑夜的璀璨刚刚褪去,黎明渐起。一缕浅淡的灰白平铺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像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旅人,悄悄睁开眼,很快就是又一场循环往复的日升月沉。
窗台边,有个消瘦的人影静静坐着。黑夜与白昼jiāo融在他浅灰色的眼眸间,映出一丝从来未曾在人前显露出的冷淡和肃穆。
“梅林。”
这么轻声唤道。威斯特?泽维尔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指,想要撑起身子,却不小心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睫毛因为痛楚而微微颤抖。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会随便乱动受了伤的那边肩膀。”
目光依然散漫在每一寸灰白的虚空中。梅林从窗边转过头,这么淡淡开口道,却四姑并没有打算伸手去帮一把chuáng上那个看上去行动并不怎么自如的少年:
“虽然伤口愈合很快,盖乌斯也给你用了足够有效的药水,但你失血实在太多了……如果不想再难受,我建议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躺着。”
“……”
当然知道法师说得是实话――事实上,就算是梅林也不会比他自己了解的更清楚了。威斯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反驳些什么,只能无声叹口气,一直‘看’着他略显冷寂的背影沉默。
“梅林。”
空气中难耐的沉默弥漫了半晌。在越来越明亮的天光幕布下,少年突然这么唤道,却在法师转过头时垂下眼,并不愿意让他对上自己空dòng散漫的瞳孔:
“你在生我的气,梅林。”
此话分明该是句疑问,却被破落的尾音硬生生扭转成了陈述,而询问的对象显然也保持着默认。威斯特隐在yīn影下的目光闪了闪,想起某种可能xing,神色若有所思:
“是因为我在王宫外用了能力,已经被亚瑟知道了吗?”
“……”
黑发法师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深深的不可置信,却很快被更深更qiáng烈的无力掩埋。他眉头没有预兆地皱起,表qíng介于愤怒与悲哀之间,像是丢进水里的石子,在激起表面那层涟漪之后,却终究只剩下一路坠行的沉重。
――他怎么会以为我会将对亚瑟的隐瞒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呢?
――明明……我明明就……
这么想着,胸口开始泛起细细碎碎的疼。梅林看了威斯特很久很久,久到少年已经开始不安在被单上蜷缩着手指,他才终于轻轻叹口气,仿佛放弃了什么般,起身坐到同居人身边。
“伤你的人是德鲁伊的大祭司,早在国王和骑士团赶来之前就已经变成动物逃走了……我只说了你被巫师袭击,其他的事他们并不知qíng。”
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和可靠的梅林。他轻轻揽过威斯特已经因为虚弱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嘴角忍不住浮现出一丝自嘲的苦笑:
“没有什么比你的xing命更重要,小威。所以……所以,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qíng况下,都再也不要有那种‘我不能用能力保护自己因为那样会连累梅林’的想法了……”
不然,这样的事再来几次,他一定会被彻彻底底bī疯的。
人体温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与自己身上失血过后的微凉形成颇为鲜明的对比。敏锐感觉到法师胸口语气中掩藏不住的隐痛,威斯特轻轻闭上眼,沉默半晌,最终也只是点了点头。
“你可一定不要骗我,也不要隐瞒我任何危险的事。”
把被子给他往上拉了拉,一直盖到他们下颚。梅林叹口气,看着鼻尖下少年凌乱的发丝,浅灰色眼底的忧郁依然没有散去:
“莫佳娜现在恐怕也盯上了你,即便在卡梅洛特也无法保证随时随地的安全……毕竟不比以前,就算你对此并不在意,好歹也为我和盖乌斯的心脏想一想,嗯?”
“我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我才有必须要做的事。”抿紧嘴角,威斯特无声叹口气,“既然在卡梅洛特也无法保证安全,那我就不能再依赖别人的保护……梅林,我必须要取回我的力量。”
那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时间中的人们能够远离命运的摆布。在他终究要回去的现世里,他也还有必须要做的事、必须要报的仇。
自从冠以‘隐者’之名,威斯特?泽维尔就再没有资格停下脚步。
“……所以,你就非要去那个危险的jīng灵国度不可吗?”
不赞同皱起眉,梅林看了眼少年有些疑惑的表qíng,几乎是从牙fèng里挤出了几个单词:“阿瓦隆,浮世森林……这不是你那时候从德鲁伊意识里读出来,要我帮你记住的吗?”
“只要有一丝可能xing,我都必须去看看。”
点点头,当然能从后世的史书中知道那里是亚瑟王最后安眠的圣地。威斯特摸了摸自己被绷带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肩膀,轻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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