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侯爷,梅长苏在心里一叹,当年那舌战群臣如狡狐一般的人物,只是个gān瘦的,内心充满恨意的老者。
可梅长苏还是觉得,言侯的报复太过肤浅。杀了他?这人世间,死了容易,活着难。杀了他不过是一颗人头点地,此后人间的种种那人再也无知无觉不喜不悲。杀死敌人,是对敌人最温和的赏赐。
真正的复仇,当是一层一层的剥夺一个人所在乎在意的东西。他看重什么?皇位?威严?他爱谁?太子?越氏?他的理想是什么?千古明帝流芳百世?梅长苏总有办法一层一层的拨开他所在意的,所爱的。然后让他活着,活着看着一无所有的自己。无能为力的失去珍爱,是比死去更可怕的惩罚。
离开言府的时候,梅长苏对豫津道:“我与侯爷说好了,今年除夕祭祖之后,你和他一块守岁。”
豫津欣喜动容的道:“多谢苏兄。”
回了苏府,梅长苏从盒子里取出吏部和刑部的牌子把玩了一会,冷笑一声又放回盒子里。不急,快了。这盘棋,过了这个年,基本就算下了一大半了。
不日,便听说吏部尚书换死囚的事qíng。当天梅长苏便烧了礼部刑部的木牌。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快过年了,京城里的事倒是不急,反而该看看今年江左盟的账本了!不然这过年发红包的钱都没有了。
江左近些年开的成衣铺、脂粉铺、钱庄、药材铺、茶铺、镖局、还有在海域边分舵主持的珍珠生意的收益都比去年有所提升。忙活了几日才理清账目,又准许了下面请示的一笔与边塞贸易进口人参的线路。
除了从盈利中留下足够明年周转的半数资金,又抽出剩余的三分用于置办过年所用的各分舵的年货和赏银,京城这边也按照往年的份利加重三成。
梅长苏忙得头昏脑涨,等年节将近才想起,靖王似乎多日不曾来过了。
除夕当夜,梅长苏与苏府上下发了红包吃过饺子,便有些乏了。让其他人继续热闹热闹,尤其给飞流买了许多烟花让他去放,然后便先早早回去躺着,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chuáng边有人,猛然惊醒伸手一抓!
那人道:“长苏,是我。”
梅长苏顿时睁圆眼睛,靖王?!
靖王俯身似乎想帮梅长苏盖被子。梅长苏才意识到这时自己还抓着人家的手腕,忙像握住火炭般的迅速放手。
“殿下怎么今日来了……”梅长苏起身却被靖王拦住。
“新年了,本想来看望长苏,看你甚是乏累,不必起身了。”
气氛有些尴尬,梅长苏也没客气,靠在chuáng头眨了眨眼睛,略困惑。
靖王握了握拳道:“上次,是我失礼了,长苏莫怪。今日除夕,景琰只是来看看,没想到扰了长苏休息,我,我这就走。”
梅长苏叹口气,拉住萧景琰道:“殿下都来了,我也醒了,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不如殿下陪苏某叙叙话吧。”
梅长苏披着外袍坐在火盆旁为靖王添了杯茶。
本是除夕,今日梅长苏实在不想和靖王再说那些严肃的话题,本来被吵醒多少还有点起chuáng气,便起了戏弄人的心qíng。亲手为靖王倒了杯普通的茶水,道:“殿下尝尝这茶,水是今年收集的梅上初雪,茶是上好的dòng庭碧螺chūn。”
靖王哪里会品什么茶?这茶在他口中,不如来一壶白开水解渴,又苦又涩,用着小小的杯子装着,一口都不够润喉。此次前来本就是为当日的失态表示一下歉意,萧景琰只好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了声挺好的打算敷衍过去。
梅长苏眉宇间带着笑意,看着憨牛不懂装懂,这哪里是什么梅上初雪,不过是普通的井水,茶到是好茶,不过这可不是什么碧螺chūn,而是明前龙井。
这便又开口道:“殿下说好,不妨说说好在哪里?”
靖王哪里看不出梅长苏眼中的戏谑,便道:“长苏这是故意看我的笑话了,我哪里懂什么品茶!景琰少年时便随军镇守边关,什么好茶在我口中也不过是解渴之物。长苏你拿这样的好茶给我,不如给我一壶白水,大口喝着才解渴!”
梅长苏笑了一声,这牛到是从不改这直来直去的xing格,有什么说什么,其实若不是此人是皇家之人,未来必然要继承大统,梅长苏到是很喜欢这样的朋友――这种正直善良的人不拉来做朋友欺负欺负岂不是便宜了他人!
只是今日是除夕新年,气氛又很好,梅长苏便也放纵一些和靖王闲聊起来:“殿下年少时在边关?听说那里有最烈的酒,靖王可尝过?既然不喜饮茶,边关苦寒,这酒总是饮得的吧!”
萧景琰看着对面这青年人慵懒的模样和少见的随意语气,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便也自然的与这人jiāo谈起来。
“最烈的酒莫过于雪中烧,边关守夜站岗的小兵总是随身带着一皮袋这酒,冷得狠了便灌一口,从里到外便如同被热水滚了一边,守军将领对此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边……”
就这样两人不知不觉便聊了大半个夜,聊到快黎明了,梅长苏实在困倦的伏在案上睡着了。
靖王看着这人的睡着的样子,发了会呆。原先没注意,这样一看,这人安安静静的模样倒是十分温和,不似与他争辩的时候总是如一把尖刀一样总是伤人。将人抱到chuáng上,手上的分量一点也不像个成年的男子,弱的仿佛捏一捏都能碎掉个角一样。这样一个人,哪里来的那么大的量?然后又有点后悔,自己拉着人家聊到这么晚。实在是,这人若是想要与人jiāo好,jiāo谈起来便如沐chūn风,这人又知之甚多,所以才总想再多聊聊,总想再多相处一刻,便总不想结束话题。
将人安置好,萧景琰便从密道回去了。这便漏听了那人在梦中模糊的一声“景琰”。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没看评论- -因为知道这一周失踪肯定有人抓狂或者以为坑掉了- -没有啦,开始是有点事qíng打算晚点更新,后来是,想更的时候,突然卡文惹……
恩,我现在看看能不能再码一章,如果没码出正文,我就放章番外。一周两更还是要说到做到的。估计会在12点左右发。
☆、十六章 不疑
大年初一一早,豫津便到苏府上找梅长苏,刚刚进门就施了一大礼,原来言侯爷昨天守岁的时候把事qíng的原尾都告诉了他。梅长苏欣慰于这父子二人终于坦诚相待。看着这通透的少年似乎也因昨日与父亲的一番对话解开心结,梅长苏也暗暗为他高兴。
因是年初一,豫津并未在苏府逗留,早饭过后就回言府了,今年好不容易他爹留在京城过年,豫津自然要多陪陪父亲。
吃过早饭飞流消失了一刻钟后,便握着几只梅花炫耀的向梅长苏晃了晃,然后便挑了个瓶子将花cha上。
梅长苏一看便知,小家伙定是去了靖王府摘的,只是夸了几句好看,却也没阻止。反而道:“一会我带你去穆王府,那的花更好看!”
飞流开心的‘恩’了一声。
梅长苏又补充:“别说是我教的啊!”
“啊?”
“啊什么--”
“哦…”反正苏哥哥说什么是什么就对了。
黎纲这时也准备好了要带去穆王府的礼品,梅长苏便带着飞流去看霓凰。
飞流倒是记得梅长苏的嘱咐,刚到了穆王府便直接消失不见了。小王爷和霓凰也不在意,直说让飞流随意玩。
霓凰趁机教训弟弟不好好练功,穆小王爷就如一般被家长催促好好学习的小孩儿一样一边有些羞恼,一边连声答应的敷衍。
闲话了没几句,便有人来报除夕血案。梅长苏这才想起来,蒙挚貌似,这是大过年的挨打了。
梅长苏阻止了霓凰要进宫求qíng的提议。与霓凰分析一番,点出是太子一党在觊觎蒙挚的禁军统领的位置,梅长苏便匆匆去了誉王府上。
誉王府上出来待客的是秦般弱,梅长苏只管烤火取暖等着去了宫中的誉王,完全把这个滑族的女谋士晾在一边。等誉王回来便直接开口道誉王不该入宫给蒙挚求qíng。然后如此这般的分析了一番。
梅长苏自然不会让蒙挚白白挨打,蚌鹤相争,既然已经殃及池鱼,自然也要渔翁得利。
夜里看过蒙挚的伤势,得知只是皮ròu伤,梅长苏嘱咐蒙挚不要去想怎么破案了,查还是要查,但不必查出结果,只要一个月的时限一过,便去找皇上认错即可。
梅长苏心知肚明这定是谢玉在搞鬼,并且,这只是个开头。果然初二晚上,宫内便有人纵火,传来消息说是陛下斥责了皇后的失职。
京城里这个年过的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并不影响豫津景睿这两个公子哥的心qíng。这两人没事便来苏府上‘叨扰’,正提到四月中是景睿的生日,豫津笑闹间说道:“若是苏兄肯来参加景睿的生日,这定是个难忘的生日。”却是要一语成谶了。
眼下距离景睿的生日还有段时日。不过,私pào房这步棋倒是该走一走了。可梅长苏也知,劝誉王协助户部沈追容易,如何避免他不去多此一举的炸私pào房却难。梅长苏知道这后续,却也不想让无辜百姓受到牵连。
思来想去只能吩咐黎纲找人偷偷换掉私pào房的一部分黑火,只将可能引爆的范围控制在私pào房内,确保不会殃及周围百姓。
做好一切,梅长苏却还是觉得心里有些莫名的慌。现在他能做的也只有等。等那一声引爆。
但梅长苏最终等到的确还是私pào房爆炸,牵连周围百姓,死伤无数。梅长苏震怒急声道:“黎纲!怎么回事?!”
“宗主!本来也是万无一失,谁知今日早上私pào房又进了一批黑火,就放在西边的库房内,属下还来不及调换,这私pào房便炸了!”
这剧qíng真的是无法更改的吗?明明万无一失,怎么突然又进了批黑火?就像是冥冥中注定如此一般。梅长苏第一次感到有些慌乱。那么,他是否也逃不过最后的一死?
梅长苏匆匆赶到私pào房便看到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烧焦的木柱和一具具被抬出来的焦尸。梅长苏觉得胸口有些钝痛。不放心跟过来的黎纲上前扶了一把,担忧的道:“宗主。”
梅长苏摆手示意无事。列战英看到梅长苏到来,忙上前施礼,道靖王在里面。
郡主此时也闻讯赶来,带了一部分救灾的物资jiāo给列战英。
梅长苏稳住心神,此时不该多想,既然事已至此便不能让那些无辜往死的百姓白白牺牲。
梅长苏提醒靖王,此事并非意外,靖王也不愚钝,瞬间便想到这是誉王为了打击□□gān的!怒道:“只是为了加重打击太子的砝码,他们就能如此糙菅人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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