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疲惫但应对战斗的本能还在,士郎躲过了向头部砍过来的利刃。但那锋利的尖端,还是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添了一道纤细的血痕。
礼奈手执随手摸来的武器――是一柄柴刀,一副惊呆了的模样。她似乎没想到自己顺手拿起的是如此危险的东西,也没想到自己在歇斯底里中竟然会伤到本不想杀伤的人。然而,她没有就此慌乱,而是冷静地注视也跃起身来的少年,将手中的柴刀握得更紧了些。
并未感受到任何来自对方的杀气,士郎试探地唤了一声:“礼奈。”
“大哥哥,你知道不幸的人,即便努力,幸福也总是遥不可及吗?”
“G?”士郎一愣。
少女温婉地笑着,眼中却是渗人的幽寒:“你知道,为了‘幸福’,有人可以不择手段吗?”
“我……”
“你知道,‘幸福’和‘希望’一样,都是非常短暂的,注定会在未来某个时刻终结的存在吗?”
“我知道啊。”
礼奈脚下一个趔趄,柴刀险些从她手中滑落:“你胡说!”她尖叫道,“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痛苦,你怎么可能明白!”
“我明白的。幸福在亲人逝去的一刻终结,这种感受,我体会过两次。至于‘希望’这样东西……”士郎住了口,心中升起因Archer而生的悲伤。
对曾是“卫宫士郎”却不是自己的Archer来说,希望早已终结。
将彼此坚守的那一份希望尽可能延续下去,就是自己要做的事qíng。
“是吗?”礼奈眨了眨眼,“我很想知道与我同病相怜的你的经历。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那个女骗子,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
“她暂时醒不过来……”士郎在礼奈炯炯的目光中消声。虽然知道少女完全不懂魔术,可那仿佛能够看穿一切的眼神还是令他心中一凛:“我去把她绑起来好了。”
士郎转身向垃圾山的顶端爬去,礼奈跟在他身后。少女仍旧拖着柴刀,长长的刀刃在废弃的金属上滑动,发出的让人牙酸的刺耳声音。
“大哥哥为什么会来呢?”
“因为……圭一君觉得有哪里不对,所以让我来看看。”
“骗人。”少女语气带点狡黠,“礼奈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就瞒过了所有人。在我面前说谎,这可行不通。”
“抱歉。”的确,对方太过敏锐,简直是谎言的天敌。士郎想道,换了说辞:“我刚来这里时见过这位女xing与流氓似的人物jiāo谈,好像很亲密的样子。刚刚看到你和她一起行走有点在意,所以就跟了过来。”
“是吗?”少女发出了清脆的笑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点寂寥。
说起来,虽然小伙伴们没发现异样是因为礼奈伪装很好,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对礼奈的苦恼视而不见了吧。
“果然是这样呢,和伙伴们都无关。”礼奈幽幽地说,“虽然圭一那时候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也没有采取行动。”
士郎将杂物堆里随手捡来的破旧chuáng单撕扯成条,打算将昏迷中的女人牢牢绑住。听到“圭一”的名字后,他手一顿,心里有点后悔。
早知道,自己就应该死守住真相,坚持说是圭一君拜托自己来的;这样,也能让少女稍微好受一点吧。
“那么,大哥哥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女人呢?”
“之前偶然听到他们想玩‘仙人跳’的把戏。她已经结婚了,只是想骗雏见泽某人的钱财而已。”
“那个被骗的就是我父亲。本来今晚,他要将这女人邀请到我家里来。”
“嗯。所以,向警察说明qíng况吧。你脖颈上的掐痕还在,她身上的伤也可以用自卫过度来解释。反正她的同伙也一定会去你家里,只要让警察在附近守着不就好了吗?”
少女舒了口气,心qíng终于轻松下来:“大哥哥果然有比我更好的办法。用法律来惩罚这些骗子虽然没有杀掉痛快,但也是眼下最好的方案了。”
“但最好的办法是在苦恼产生之际就与父亲说明不是吗?或者,寻求友人帮助。”士郎见少女露出厌烦的神色,便转而说,“需要我陪你去警局吗?”
礼奈摇了摇头:“我自己就好。”她忽地将倒在地上的女人像滚轴那样推下山坡,自己也打算走下去。
然而,士郎扯住了她:“礼奈,”他一脸难色,“可以,将刀放下吗?”
少女一怔,双眼霎时失去了光彩。她将柴刀轻轻放下:“我不会杀她的,你可以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士郎慌忙补救。
“我明白,”礼奈微笑着点点头,“刚才爬上来的时候,大哥哥不是一直走在我前面吗?也就是说,你将背后偷袭的机会给了我。你相信着我啊。我不需要你陪我,是因为,你不是我需要的人。”
士郎不解地看着礼奈,礼奈平静地回望他。
纤细柔弱的少女,表现出了近乎qiáng硬的顽固:“大哥哥,那个会永远拉紧我、甚至不惜成为我共犯的人,不会是你。所以,我不需要你。”
被少女看透一切的目光定定注视,士郎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但是呢,大哥哥你,真的很善良啊!”少女微笑着说完这句,便跑下杂物山,冲入了路边的公用电话亭。
“善良……吗……”士郎细细地咀嚼着这个字眼,“可是,我其实并没有帮到你。”
话说回来,今天早上,也有人这样形容过自己?
“我看你是愚蠢吧。”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士郎一个激灵,条件反she般地回过头去:“别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啧,你这个程度的警惕xing,如果不是运气好,大概在雏见泽死几百次都不够。”Archer在现身的一刻便开始用刻毒的言辞扫she, “与袭击你的少年共处一室,在jīng神不稳定的女孩子们面前毫无防备,简直蠢出天际。”
“他们都是很善良的孩子……”士郎试图反驳,可转身的时候脚下踩到什么活动的东西,险些摔倒。
在士郎即将滑倒在地的一刻,Archer拉住了他。那并不是什么温柔的帮扶,太过大力的拉扯甚至令少年的脸狠狠撞在他的肩上,双眼因为鼻子受到的冲撞而生出湿润的泪意。
少年出丑的模样取悦了英灵,先前因为对方缺乏警惕举动而生的烦躁感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对方站稳后,他松了手,转而将对方脸颊上纤细的血痕擦拭gān净。
然而,少年却主动地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腕。对方温暖的手心轻轻摩擦着自己,仿佛还在微微颤抖。
“那、那个……”
英灵挑了挑眉。
顶着Archer饶有兴味的目光,士郎更加尴尬了:“谢谢你告诉我关于礼奈家的事。身为英灵的你,本应置身事外吧?”他声音低了下去,“谢谢你为我破例做的一切,Archer。”
英灵看着少年红透的脸颊,皱了皱眉。
那道谢,仿佛不仅仅是为了这次的事;小鬼的语气,就仿佛自己和他认识了很久似的。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英灵将头撇开,“这女人和她的同伙实在太让人火大。虽然‘幸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也不能让这两个混蛋得到。”
“是吗?”少年朝英灵扬起笑脸,“你也稍微有点gān劲了呢,Archer!我很开心!”
英灵微微抿起嘴唇。
的确,分明已经麻木了的自己,竟然再度有了“因为有人在自己面前遭受不幸所以不能袖手旁观”的心理。是因为这小鬼的缘故吗?
再度抬头,英灵一跃来到小心下山的少年身边,扯住了对方的手。
“呃,Archer?”
“送你回家。”
“哈?我又不是小孩子……哇别突然走那么快!”
“闭嘴。”
英灵与少年并肩走入黑夜。不住斗嘴的他们,手却以截然不同的和谐姿态握在一起。
这是,卫宫士郎来到雏见泽的,第四个晚上。
距离总是暗cháo汹涌的棉流祭,便只剩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牵手get
以及这里有个寒蝉超著名的“你胡说”梗……
礼奈:你懂吗?
士郎:我懂啊。
礼奈:无所大!
☆、第十二章
雏见泽安然无事地迎来了举行祭典的这一天。至于某位村中流氓半夜闯入龙宫家却被警察捉走这件事,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无论暗地里有着怎样汹涌的làngcháo,为了一年一度棉流祭而进行的盛大准备仍旧有条不紊地进行,孩子们则集中在学校礼堂玩耍。
有两人并未融入欢快的氛围,正并肩坐在村庄外沿的树下。他们已经停止了jiāo谈,周遭的世界中只有寒蝉在聒噪。
“原来,昨天晚上,”圭一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生了这么不得了的事啊。礼奈竟然没有说……”
“家事如此混乱,恐怕难以启齿。幸好我机缘巧合地撞见了那一幕,否则,礼奈恐怕会将那女人杀掉。”士郎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自己的手腕上。
从来都没有什么“机缘巧合”,自己也没有撞见yīn谋。那件事,是Archer告诉自己的。
被Archer紧握手腕向前走去的记忆复苏了,连被对方过大力道引起的疼痛以及莫名的安心感也再度鲜明。
说起来,虽然Archer已经不记得自己,却仿佛与自己相处得更好了一点?
所以说,虽然“卫宫士郎”的人生充满了苦涩,但希望与奇迹,也是存在的吧?
“G……看你那患得患失的表qíng,难道是在想喜欢的人?”
“才不是!”士郎惊醒过来,“只是在考虑礼奈的事而已。总之,你对礼奈多照料一些吧。”
“这不用你说!只是,礼奈宁愿一人冒险也不向伙伴求救,难道是不相信大家吗?”圭一有点不满。
“她的确是不相信你们啊。”
“哈?”圭一抬高了声音。
“她亲口对我说的。礼奈无法相信其他人,而你……”士郎停下了。
自己并不是她期待的人――少女那时候是这样说的。但对方,确实是在期待着谁。
期待那个人原谅她犯下的错误,期待那个人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
“这怎样都好,反正我没法抛下礼奈不管。接下来,就jiāo给我好了。”
少年鲜有的认真语气令士郎一愣:“接下来?”
“是啊,没这么容易解决的。莫名其妙地怀疑伙伴,认为即便杀人也比温吞地什么都不做好,心结不被打开就无法解脱;我有过这样的经历,诗音也是。所以,礼奈多半还苦恼着呢。”说到这里,圭一带点qíng绪地瞪视士郎,“你承担了两次救世主的角色,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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