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犹疑被坚定所取代，少年握紧了投影出来的武器。
首次联手的二人配合默契，将qiáng敌布下的结界撕裂了一道缺口。只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少年被魔术师的恶毒话语扼住了咽喉。
“原来，是个为了无望的理想而陷入无限轮回的蠢货啊。”
愣神之际手腕被死死握住，骨骼被生生捏碎，碎片在看似完好的皮ròu之下互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如此疼痛，反而令士郎定下神来：“我所坚持的理想，是可以实现的。”
“哈，”魔术师发出了无qíng的嘲笑，“像希望和奇迹之类的蠢东西……”
“当然是存在的！”
投影出来的千万只利箭she向结界的黑暗穹顶，少年在撕裂黑暗之际斩钉截铁般说：“只要是怀有希望与爱的人，即便身处不幸，也一定会被拯救！”
横空而来的利刃截断了魔术师的手臂，紧接着又戳穿了他的大脑；两仪式终究是取得了艰辛的胜利。
然而，在最后一刻，邪恶的魔术师用尽全力对二人说出了诅咒般的话语：“那么，就把希望破灭的瞬间深刻的记住吧。”
――希望是不会破灭的。
士郎想要反驳，却无力发声。
头脑发昏，好像，连正常思考的能力也要丧失了。
少年用力地摇了摇头，努力将流失的意识扯回。在他试图保持清醒的时候，少女已然平静的声音传了过来：“真是……小瞧你了。”
闻声，士郎愣愣地抬头。浑身是血的两仪式正对他笑着，那不带丝毫yīn霾的绝美笑颜，令他在猝不及防之间一愣。
“谢谢你与我并肩战斗。”少女微笑的脸庞像是在散发着光彩，令人移不开眼，“这样的话，我就能赶上等下与黑桐君的约会了。”
“没什么啦。而且，也不全是为了你，”士郎脸颊一红，声音也变轻到几不可闻，“为了拯救那个家伙，我……”
随着少年难为qíng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室内终于彻底安静。
不知从何时起便现出身形的英灵，正立在高处，透过窗户俯视这一切。他的红袍在夕阳下翻飞，看起来已经与彤红的天空融为一体。
虽然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两仪式会输，但这样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是因为那个温吞到毫不起眼却在危急关头爆发的小鬼吗？
英灵冷淡的目光扫过相视而笑的两人，在掠过少年背在身后的手时一顿。
方才整座公寓被笼罩在结界之下，英灵根本不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但眼下，他很清楚一件事。
――那个笨蛋不仅透支了魔力，而且受了伤。
英灵目光沉肃地注视着努力掩饰伤势的少年。方才瞥见的，少年的坚定神采，再度浮现在眼前。
――希望与奇迹都是存在的。
――怀有爱与希望的人类，是可以被拯救的。
少年拼命表达的qíng感，从某种意义上说，并不算错误。但是，为了证明这些而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究竟有什么意义呢？这简直是愚蠢至极了。
默默感叹少年的愚蠢可笑，英灵却并未嘲笑对方。
有人也曾如此拼命地对自己说过这些话――
有人也曾想方设法地将“希望”这种东西送到自己面前来――
那个人，是谁――
英灵从无果的思考中清醒过来。发觉两仪式已经不在房中，他略作犹豫，还是跃下高处。
***
两仪式出门赴约，士郎则苦恼如何以枯竭的魔力治愈指骨碎裂的手。窘迫之际，红色的英灵在他面前现身。
“是……是你。”激dàng起来的qíng绪，被士郎qiáng行克制。他最终语气平平地向对方打了招呼。
尽管已经可以正视自己的心qíng，但他并没有将那份隐晦苦涩的爱慕透露给对方的打算。
比起理想，这份qíng愫才是真的不该存在。在彼此脱离眼下的轮回之前，还是将心qíng隐藏起来的好。
“嗯。”英灵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受伤了吧，你。”
“没什么大不了……”士郎想要掩饰，却被对方握住了手。碎裂的骨骼在紧密的抓握之下错位，令他因疼痛而咬紧牙关。
“逞qiáng，愚蠢，多管闲事。”
面对英灵的讥讽，士郎下意识地反驳：“我只是希望能够帮忙……”
“自我感觉良好。”英灵继续毒舌，与少年扣在一起的手却将魔力传递过来，“像你这种乐于拯救别人折腾自己的家伙，我还是第一次……”
等等。
电光火石之间闪过脑海的既视感，让英灵住了口。松开少年的手腕，英灵掐住了对方的下巴，试图将对方眼瞳看得更清楚些。
温暖的琥珀色浸在柔软的水光之中――那是一双不能更温柔的眼睛。
但是，方才在黑暗散去的一刻，这双眼中放she出来的，是将yīn晦彻底撕裂的锐利光泽。
这个明明就认识自己却压抑着真实心qíng的小鬼，果然，是在哪里与自己见过吧。
如此猜测的英灵，忽然意识到指尖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温热触感。而少年的脸颊还在升温，甚至有发烫的趋势。
英灵微微眯眼，饶有兴趣地看向因为自己简单碰触便脸红起来的少年：“哦呀，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小鬼吗？”
“给我闭嘴。”士郎没好气地将英灵的手臂挥开。他本反击几句，却被外面重重的关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两仪式怎么会这么快回来？不是去约会了吗？该不会是发生什么了吧？
士郎有点不好的预感，而两仪式的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黑桐他被绑架了，罪犯正是先前我放走的那位杀人凶手。”
“是……遇到我那天的那个学长吗？”
“嗯。那个时候，我果然不该放过他啊。如果能够gān脆地杀掉他就好了。”两仪式轻声感叹，眼中的疲惫令人担忧。
“你要出去寻找他吗？”士郎提议，“我可以帮忙。”
“不必。”两仪式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一样东西。看清对方手中的东西，士郎不禁心头一跳。
那是两仪式用来战斗的尖刀。
对了，自己看到过两仪式在Archer面前杀人的幻象。被杀死的，多半就是这位学长吧。但，似乎有哪里不对？
“原来，这个女孩子才是元凶。”英灵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可真是……太可笑了。”
瞬间明白了一切的士郎不由得瞪大了眼。
失去恋人的两仪式杀死了始作俑者，之后因绝望而堕入黑暗；qiáng大的少女无人可挡，动dàng因这场杀戮而起，整座城市陷入混乱。
这才是眼下时空的真相，也是荒耶宗莲给予两仪式的最后一记重击：少女将因为从前的心软，失去令她变得充实又温柔的、她最珍视的那个人。
“还有办法补救吗？”士郎喃喃自语，打算跟出门去。
“当然可以补救。杀掉她一人的话，怎么看都比杀死所有人要划算。”看出士郎有反驳的意思，英灵平静而残酷地给于劝告，“别犯傻了，小鬼。让所有人都幸福是不可能的，有时候，牺牲少数而拯救多数才……”
“才不是！”
英灵的话被少年这一喊打断，他也yīn沉了脸色。
“杀死少数人的做法，恕我无法接受。”在圣杯战争中因无法接受这一信念而与对方决裂的回忆复苏，让士郎握紧了拳，“而且，两仪比你想象得要坚qiáng，要温柔。我会帮助她战胜黑暗。”
“所以，你这是为了私人qíng感而cha手？倒是比妄图拯救所有人要明智一点，但是，”英灵，带着些许轻视与怒意，将话补充完整，“还是很蠢。”
大步迈向门口的少年猛地顿步，转过头来直直地注视英灵。
“算了，你的事qíng和我没有关系。无论你是想挽救喜欢的人也好，为了毫不相gān的人折腾自己也好，都与我无关。”英灵褪去方才的焦躁，声音恢复了冷淡。他站起身来，将看起来有些不近人qíng的冰冷侧影留给对方：“但是，我还是要给你这个什么都不了解的笨蛋小鬼一个警告。如果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为了避免毁掉整座城市，我会杀掉她。”
并不期待少年的回应，英灵说完这番话便将身躯灵体化。在身体彻底碎裂、消散在空气中之前，他看见少年的嘴唇动了动。
少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英灵确信，对方的确是说了什么。
啊啊……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如果能弄清小鬼说话的内容就好了。
如此作想的英灵怀着少许遗憾在士郎面前消失。已然平静下来的士郎也缓缓吐气，轻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你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混蛋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不会有告白的2333
☆、第二十章
一个人为了守护幸福，到底要付出多大的努力呢？
在雪地中独自前行的两仪式，正默默思考这个问题。
拒绝被人踏入内心的自己，只有那唯一一人愿意靠近；不想像从前那样靠杀人的yù念弥补空虚的自己，也只期待对方的靠近。
虽然因为逞qiáng而迟迟不愿承认，但自己的确是喜欢那个男孩子的。和对方相处的所有片段，都美好得像梦一样。
因为想要“改变”而放过杀人者的自己，如果因为一时心软而失去这罕有的幸福，那是多么可笑的事qíng啊。
这样想着的时候，两仪式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心中的希望以惊人的速度被蚕食掉，她甚至连嘲笑自己的能力都没有了。
正如少女不为人知的空虚过去与此刻的绝望心qíng，在她看不见亦无从知晓的地方，有人正为守护她来之不易的幸福而努力。
奔跑在冷空气中的士郎，已经对眼下的目标十分明确。
比起追上两仪式，还是找到对方的恋人以及那个充满恶意的杀人凶手更重要。如果少女唯一的珍视之人死掉，那么，一切都会失控：少女会如幻境中那样大开杀戒，而Archer也不得不在“杀掉自己敬佩欣赏着的悲伤少女”与“见证城市的毁灭”之间做出抉择。
想到不久之前二人短暂的争吵，士郎胸中有怒气上涌，不禁咬了咬牙。
那个摆出一张臭脸的混蛋，分明就想避免两仪式遭遇不幸的吧？身为英灵的对方无法cha手，那jiāo给自己不就好了吗？真是个别扭到死的讨厌家伙！
不过，在现在的Archer眼中，自己只是个陌生的小鬼。对方不相信自己也没办法，只要将两仪式的事圆满解决就好。
藉由先前从Archer那里得到的线索，士郎找到了凶手藏身的仓库。从虚掩着的门内隐约飘出的某种气味，令他确定这就是自己寻找的地方。
在两仪式口中出现的男人，已经因为某些无法逆转的邪恶魔术而彻底堕落，曾经以学长身份出现在两仪式面前的那副温和模样已经dàng然无存。但是，明知道这个沉浸于大|麻与杀戮的家伙活下去还不如死掉，不想再杀人的两仪式还是心软地放过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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