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白就像一个饿得失去理智的乞丐,抓住食物就不松开。将怀里的男人死死箍主,防止挣扎――然而实际上这个人类只挣扎了一下,就软下身体。言白顾不上猜测他到底是被吸血鬼咬的失去理智,还是吓得瘫软,他只觉得一股温暖的热流滑进他自从被转化那天就永远冰冷的身体。吸血鬼之所以如此着迷血液,一则在他们尝起来血液香甜可口,另一则是它的温暖。这种仿佛能温暖他们自己身体的错觉才是吸血鬼为新鲜人血疯狂的最终原因。
所以大多数吸血鬼qíng愿和人类做爱,也不愿和相貌出色的同类。到底是柔软温暖的ròu体好,还是冰冷坚硬得像石块的身体好,简直是不用考虑的选择。
可是。在狠狠吸了几口后,言白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么这人的血是怎么回事?闻上去倒是挺香的,怎么越喝越难喝?他才稍微缓解了自己胃里的饥饿感就再也喝不下去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人吃方便面一样,闻上去很像,第一口也很好吃,结果吃到后来简直想吐!所以这个人的血是方便血?
言白实在无法忍受了,他抬起头,舔了舔嘴角的血液确定真的是血变难喝了,而不是他的错觉。手一松,怀里的人就软到在地上。言白亲眼看见这个剧烈咳嗽的人类脖子上的伤口正在愈合。刚才被自己咬出的两个深孔很快就恢复如初,如果不是皮肤上的血液,言白还以为刚才的进食只是自己的一个臆想。
他在这边惊讶地瞪着道林?格雷,另一边从让他窒息的快感中缓过神的格雷也抬起头惊讶地瞪着他。
刚才咬他并吸他血的男人,个子很高,头发漆黑,眼睛是冷淡的灰色。就算此时惊奇的表qíng也无法掩盖他身上的黑暗气质。耳边雨哗哗下着,和墙壁另一侧伊芙斯小姐的呻吟,男人的低吼jiāo杂在一起,组成一曲疯狂的jiāo响乐。
道林?格雷喘了会气,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靠近此时已经收起惊讶恢复了面无表qíng的男人(?):“请问阁下是?”
言白复杂地打量了一会这个相貌出色的家伙,他不是人,但也不是吸血鬼,更不是láng人。他不是言白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种黑暗世界的生物。可是仔细留意的话,又能看见他身上若有似无的恶魔气息。
“你又是什么东西?”他戒备地退后一步,反问道。
道林?格雷扬起彬彬有礼地笑容,微微弯腰:“我是道林?格雷,算是人类。”
想起刚才口感极差的血液,言白盯着格雷光滑的脖子:“人类没有这么qiáng大的愈合力。”
“所以我只能算是。”道林?格雷摸了摸结了一片血块的脖子,“阁下是吸血鬼?”
“……算是吧。”言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打量他。左倾右倒的雨幕隔在两人之间,但他们互相对视的目光却分毫不受影响。
道林?格雷首先在这种目光jiāo锋中后退,他一步一步沿着墙壁向后倒退,拉开和这个危险吸血鬼之间的距离,虽然他和恶魔作了jiāo易,受了伤也能转移,但他不认为自己被拧下头后还能活着。就算能活大概也会被眼前的人用火烧成灰烬:“我并没有恶意。阁下不用担心,我会将今天的事qíng说出去。”
他指的是言白的吸血鬼身份。道林?格雷的意思很清楚:你想找猎物随你,他绝对保密,以此作为条件放他走。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直接在这里杀了同样也不用担心自己身份被泄露。言白这样想着,向前踏了一步。
见他表态,格雷后退的动作僵住,紧张万分地盯着言白,却没等到他下一步的行动。
而言白则是被耳边传来的又一声呻吟提醒了,她妹妹还在墙的另一侧乱搞呢!现在当务之急而是瓦娜莎,而不是这小子。
言白最后看了眼格雷,低声威胁:“记住你说的话。”然后转身,从墙壁后走了出去。
格雷松了口气,看他显然去找伊芙斯小姐,心中犹豫了一下,左右权衡后还是不敢拿自己的命为感兴趣的女人冒险。他遗憾地想,看来今后伦敦又要失去一个神秘美丽的姑娘了。格雷小心翼翼地溜走了。
而言白大步走过去,从背后一掌劈晕瓦娜莎。正做的开心被人打搅好事的男人发觉身上一空,关键是姑娘被拉开顿时怒火攻心。他睁开眼,朝陌生人怒吼:“你在做什么?!”
结果下一秒,男人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陌生人眼睛瞬间变红。对方冷冷地回答:“杀你。”
刹那间,哗哗的雨声里,在这片区域的上空回dàng着男人的惨叫。
听到惨叫的附近住户吓得往被子里缩了缩,坚决不肯打开窗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近伦敦乱的很,又是开膛手杰克,又是一家母女在家被杀事件,谁也不想在这种时候惹祸上身。
雨渐渐小了。雨水混着血水流进了下水道口。
男人倒在地上,他的脖子上有两个深深的小孔,空dòng无声的眼睛看见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靴子。
靴子踩在血水中,男人沙哑的声音在死者头顶响起:“嘻嘻嘻真是具美丽的尸体啊。”
第13章 血族(九)
瓦娜莎睁开眼,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底。她撑起身,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chuáng上。很普通的黑色铁丝绕花单人chuáng。右手窗户下有一张书桌,桌前的窗帘被拉起,挡住外面的光线。所以她才会在清醒后的一分钟内,以为现在是huáng昏。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陋,除了chuáng和书桌就是一张大衣柜。立在铁chuáng的左侧,紧贴着墙壁而放,恰好和书桌面对面。在房间的四角,瓦娜莎看见有雨水渗透的痕迹。这里与其说是公寓,倒不如说是旅馆。
她怎么会在旅馆里?
昨夜的记忆开始回笼。杯觥jiāo错,衣香鬓影的宴会。打扮神秘的通灵师。附身的神。还有她自己。
瓦娜莎下意识的捂住胸口,手指碰触到身上的睡衣,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掉。柔软的棉布与她肌肤相触,温暖舒适。但紧接着内衣也被脱下的事实让原本的镇定的她再也忍不住下chuáng,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瓦娜莎环抱住身体,缩着身子四处打量。离开温暖的chuáng铺,冰凉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喷嚏。
“我认为你现在应该回到chuáng上好好休息。你觉得呢?”
冷淡清朗的声音在瓦娜莎背后响起。她戒备地转身,习惯xing地回了一句:“我认为女人在陌生人的陌生房间里应该保持警”惕最后一个词戛然而止。灰色的眼睛瞬间睁大,瓦娜莎不算丰厚的嘴唇剧烈颤抖起来,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失踪了八年之久的沃德?伊芙斯正手捧着一堆衣料,站在衣柜旁,一手带上身后的门和她对视:“好久不见,瓦娜莎。”
瓦娜莎不敢置信地抬起一只手捂住嘴,接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她的膝盖后弯撞上chuáng沿,被迫停了下来。
她瞪着自己哥哥和八年前失踪时分毫未变的脸,泪水一下涌出了眼眶。
言白走上前,伸手擦掉瓦娜莎脸上的泪水,将衣服放到一边,接住了扑进他怀里的姑娘。他亲了亲妹妹的发顶,感觉到她的泪水打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让那块温热起来:“好久不见。”他又重复了一遍。
瓦娜莎带着哭腔回答:“好久不见,哥哥。”
尽管通过通灵已经知晓哥哥未死。但在亲眼看到这个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瓦娜莎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爆发的qíng绪,抱住言白大哭起来。
过去的种种一一闪现在她眼前。在言白失踪的这八年里,每次她遭受痛苦时都会忍不住想如果哥哥还在该多好。当她被马尔科姆爵士用恶毒的指责骂得无地自容时;当她被绑在疯人院的墙壁上遭受深秋季节冰水的冲击时;当她为了寻找米娜而一次次踏入黑暗时,她都会奢望哥哥的出现。希望他能挡在自己面前,为她挡下所有的痛苦和非难,就像在他们小时候一样。
她用八年的折磨武装了自己,为自己披上一层厚厚的保护套。现在,她终于可以脱下这层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的外衣,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了。
言白耐心地等瓦娜莎发泄完才放开她。她的脸由于刚才那场声嘶力竭的痛哭而红润了不少。
瓦娜莎被言白牵着手,引导着重新坐回chuáng上,乖乖地任由哥哥盖上被子。这期间,她一直紧握着言白的手,像握着一根救命的绳索。
言白索xing在她身边坐下,掏出手帕为她擦gān了眼泪。
瓦娜莎眼也不眨地盯着言白,直到他停下收起手帕,才伸手轻触他的脸。
指尖的触感一片冰冷柔软。瓦娜莎想起自己刚才靠在他胸膛上时,那具身体里的死寂,忍不住再次颤抖起来。
但这次,她不是为自己痛苦,而是为她的哥哥。
“哥哥,你变成吸血鬼了?”
言白有些吃惊,他打量着瓦娜莎,没有在她眼里看到害怕便没有否认:“你怎么知道?”
瓦娜莎注意到言白的观察,她微微一笑收回手:“我通灵得知的。”
通灵?言白之前也曾听闻人类中“灵媒”这种职业的存在。从事这项职业的通常都是女子。因为她们天xing敏感,如果体质再特殊些就很容易听见黑暗里的声音,而陷得更深者则是能看见更为详实的画面。
可正是由于她们是与黑暗世界的子民打jiāo道,古往今来,凡为灵媒者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言白皱起眉,握紧妹妹的手:“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想起米娜,还有她年少无知时犯下的错误,瓦娜莎不禁声音变得悲痛嘶哑,她把关于米娜被吸血鬼掳走的前因后果告诉了言白。说是自己告诉了米娜,误导她以为言白成为了吸血鬼,这才导致了米娜在来到伦敦后被吸血鬼引诱。后来她才通灵得知,言白和掳走米娜的生物根本是两种不同的存在,显然后者是完全失去理智的怪物。
“如果我当时没有告诉米娜你的事,她就不会被掳走。如果我之后没有鬼迷心窍地勾引她的未婚夫,米娜也不会搬走来到伦敦……”说着说着眼泪再次从瓦娜莎美丽的灰色瞳孔里涌出,她双眼下厚重的青灰色连白粉都挡不住,显然已是多日未休息好,“无论我怎么指责马尔科姆爵士如何破坏了我们的家庭,可是米娜是无辜的……她那么天真美丽,不应该受到这种折磨……”
“你也同样遭受了折磨不是吗?”言白握着她的手,平静地说,“好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什么?”瓦娜莎挂着泪水不解地望着言白。
“既然由我而起,就应该由我结束。”言白捏了捏妹妹的手,站起身,将衣服递给她:“来,穿好衣服,我们去拜访马尔科姆爵士。然后,我再把米娜带回来。”
瓦娜莎仰视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睛,内心燃起于之前不同的希望。在言白出现之前,她原本是打定注意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把米娜从黑暗世界拉回来,可是现在,哥哥出现了。他握着她的手告诉瓦娜莎说,让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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