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善保觉得这位爷热qíng过头,几乎所有人都是这样觉得,在接到英国使臣到达京城的回报时,哪怕连太后都能觉得这位爷是脚上带着飘冲出去的。
使者一来,先上国书,第二天才是见面,只是那群英国人不懂中文,中国人不懂英文所以也就只能依靠中间几个意大利、葡萄牙传教士在里面当翻译,只是这一次皇帝急切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一看到国书也不等郎世宁接手,就一把抓过来,只是……在下一刻他辶恕…
这是英文吗?
好吧,这位爷承认他自持自己六级已过,在英文阅读这一环节理论上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谁能告诉朕,为什么这信上自己连最基本的ABCDE都看不出来呢?这该死的为什么要写的这么花体?他拿着这张国书上上下下看了几遍最终确定自己的确是什么都看不明白之后,只能长叹一声,把心里那无限的郁闷给压了下来,得,自己唯一可以指望的事qíng彻底破灭了,他原本想的好好的,怎么着都要在善保面前显现一下自己的博学多才,现在……“郎世宁,信上说什么?”他故作镇定的把信递给身边的这个意大利传教士,“你们的字还写的挺多的。”他嘴角抽搐两下,最终扭过头把心里那股子纠结给压了下去。
“回皇上,这信的意思是这样,英吉利国王热沃尔日敬奏中国大皇帝万万岁。热沃尔日第三世,蒙天主恩英吉利国大红毛及佛朗西依拜尔呢雅国王、海主,恭惟大皇帝万万岁,应该坐殿万万年。”郎世宁这一翻译,让皇帝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下去就全喷了出来,“郎世宁,这什么鬼东西。”
“回皇上,这是国书……”郎世宁觉得很奇怪,他是严格按照中国折子的语言标准来翻译这篇国书的,但是在皇帝听起来怎么着就是一个别扭,当然这位爷不指望翻译可以达到后世“信雅达”的要求,但是这种大红毛都能够出来实在是让他顿时有种失意体前屈的感觉。他硬着头皮听完了郎世宁自创的清朝翻译**,总算是听明白了些东西,撇开里面不知是郎世宁自己加上去的还是本来就有的华丽辞藻,英国人提了几点意见:1、通商;2、英国派大使进驻中国;3、邀请皇帝去英国。
前两个没有太大的问题,但第三个很成问题。
在当时除了船皇帝暂时想不到有其他可以去英国的途径,但是海上风大làng大谁能保证绝不出事?所以最后一点皇帝是绝对不会意的,“通商没什么问题,互派大使也可以,郎世宁,朕指派你件事,把英文和意大利文整理整理,培养些会说你们那边语言的人,朕……有大用。”丢下这话,让郎世宁等人先走留下了傅恒、善保、刘墉、纪晓岚和兆惠。
“英国人来了,兆惠你去接待,记得八个字不卑不亢不偏不倚,他们说什么你别都答应,他们说要去哪里你斟酌着带他们去,只一点你记住,别再礼仪上和他们多加纠缠,那群英国人和我们区别很大,勉qiáng让他们适应我们大清的习惯有些困难,若他们看到有人跪了你表示惊讶的话你斟酌着却解释一下就行,不用指望他们彻底明白。”之所以选择兆惠,皇帝很大程度上考虑到的是这个家伙的脾气直来直去,可能比较对老外的口味,换做是纪晓岚、刘墉这种说话爱掉书袋的,绝对会沟通不良。
“奴才遵旨,只是皇上,奴才对此事有一事不明,若是那群番鬼不肯下跪行礼,该如何?”这种事qíng以前曾经出过,康熙那会也有葡萄牙使臣来过,就因为没有给康熙下跪行礼所以才被请了回去,兆惠自认为和郎世宁关系不错,应该可以和那几个番鬼维持稳定关系,但是维持关系不等于可以坐视他们不给皇帝行礼,“若是不下跪,岂不是有rǔ……”
“兆惠,他们不行礼就不行礼,朕要的是他们带来的利益,而不是那群人到底跪还是不跪。”皇帝想了想眼睛一转就盯上了刘墉,“你去刑部给朕挑两个通晓大清例律的人明儿个候着,朕有用处。”看着刘墉忙不迭的出去,这位爷又盯上了傅恒,“那群洋人送了什么来?可有枪pào之类的东西?”
“回皇上,的确有。”
“爱卿觉得是他们的好一些还是现在朕这里的好一些?”
“……依奴才浅见,好像是他们的好一些。”
“送几把去工部,让他们仿出一模一样的来。”盗版的确是不对的,但武器这个东西拼命进口只会让资金外流,趁着他们现在还知道送来一些当礼物的时候先下手为qiáng,“对了,听说还有地球仪?也给朕拿来。”
“皇上……现在?”傅恒呆了,哪里有使节还没走皇帝就拆礼物的道理,但是看着那位爷好像异常认真他也就只能转身去搬那个听说沉的要命的地球仪。
看着傅恒离开,皇帝转头看向了纪晓岚,“纪晓岚你如何看此事?英国人来是好?还是不好?”
纪晓岚顿时犹豫了,这两天皇帝的表qíng显然对那群英国人的到来是出乎意料的高兴,但是皇帝现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微臣觉得,来是好也是不好。”他想了想决定走中庸路线,“就如同皇上所说,若是不来大清日复一日闭关自守迟早会有问题,只是来了……微臣担心他们带来的那些东西。”
皇帝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纪晓岚,没错这也的确是他担心的问题,英国人来了按照自己的脾气势必会带来工业革命,只是所谓的革命到底会革了什么呢?是千百年来中国的那些残留的腐朽还是自己的这张王位呢?
他永远记得在自己上高中时,老师要求画出来的那段关于工业革命的句子:资产阶级革命废除了封建制度,消除了不利于资本主义发展的种种束缚,为工业革命创造了重要的政治前提。提前用一种和平的方式引入英国人对清朝到底是好还是坏?皇帝犹豫了。
在欧洲各国轰轰烈烈工业革命的时候,大清若是不进步,那么等待着大清的就是鸦片战争,但若是进步了,等待着大清的很有可能就是内战,“英国人就如同一把剑,左右都是刀刃,纪晓岚,朕也不知道让他们进来到底是好还是坏。”至少……没有经过时间的考验,没有后人道功过,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皇帝觉得清朝这艘大船在自己的掌握下已经逐渐偏离了未来属于它的航道。
英国来朝
英国这次派来的大臣是噶尔尼,他的船停在了广州,然后从广州一路上北京,他觉得自己好像周游了一个欧洲,中国竟然这么大,当他发现这点的时候非常惊讶,而且这里的风景也相当优美,对于这块土地,噶尔尼了解的不多,从很多传教士哪里他所知道的是这里的语言很难学、这里的规矩很大、这里是要下跪的。
嘿,下跪……岂有此理!他打定主意,若是那个大清国王要自己下跪的话,他一定会回去禀告自己伟大的国王陛下,这个蛮夷的地方简直毫无人道。只是当他看着眼前那宏伟的紫禁城的时候,他愣住了。
这就是中国皇帝住的地方?真是……恢弘的让人惊叹,他看着周围那群有着奇特发型的人们,觉得大家彼此好像都在看动物一样,他低声咳嗽了两下,刚准备问跟着自己来的翻译,却听到了熟悉的英语,郎世宁陪着兆惠双双赶到。
对于眼前这位番鬼,兆惠心里非常不高兴,他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对他们如此宽宏大量,但是哪怕皇帝准许他们不跪也不等于说他们可以不行礼,所以在刚才来的路上他和郎世宁已经达成了统一,可以不跪,但是绝对不可以不弯腰、不可以在皇帝面前有失礼的地方、郎世宁提的握手绝对不可以。
“皇上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和蛮夷握手?”兆惠瞪大了眼睛看着提出建议的郎世宁,“绝对不行,这种事qíng你必须要和他们说清楚才是。”
郎世宁蹲在北京也有了六十年,他自然知道有些事qíng在欧洲人看起来不可思议,但是在中国人眼里看起来非常正常,所以一开始他就在担心这个行礼的问题,只是他没有想到皇帝竟然如此大度,竟然可以免了他们的跪礼,“噶尔尼先生,就如同你所见,”他皱着眉头看着英国的使者,“大清是个非常庞大的国家,而且他们的礼仪与欧洲完全不同,所以噶尔尼先生你必须……降低你的身份。”
“我代表的是乔治三世陛下,尊贵的大不列颠国王。”噶尔尼自然不高兴起来,“我是使者,我有平等的权利。”
“容我说一句,噶尔尼先生,这个国家几千年来,只有进贡没有使者,他们在这片辽阔的国土千百年来都占据了绝对优势,在他们眼里,你什么都不是,皇帝肯见你,你已经应该感到高兴了。”
“这种自负让人无法理解。”
“噶尔尼先生说这话你也自负了,等你见到皇帝就知道了,对了,请理解他们的传统,不要用欧洲的传统来看皇帝,不然你会吃大亏的。”丢下这话,郎世宁转身离开,他很期待明天一早会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早,皇帝上朝,他的身边跟着的并不是平时的几个小太监,而是郎世宁。那群大臣们分两边站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当中那个地球仪上,傅恒低着头心里觉得异常奇怪,皇帝把这个给搬到这里来到底算什么意思?
“传英国使者,”他深吸一口气知道接下来自己所说的一字一句都会在日后决定大清的命运,在宫里他经常可以听到一句话那就是,“祖宗家法。”若自己百年,继承的皇帝也势必会在很多地方参考自己的做法,所以他必须谨慎行事。
按照昨天郎世宁的指示,噶尼尔起了一个大早,整理好了衣服就等着皇帝召唤,他昨天晚上想了一夜最终决定按照郎世宁说的以不握手、退三步深鞠躬作为见面的第一步礼仪,若这样还不能让皇帝满意那可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
“你好,伟大的中国国王。”他弯下腰自觉自己好像已经行礼非常到位了,却没想到整个大殿上静默一片也没有人提醒他到底应该接下来是抬头还是继续弯腰。
“你好英国客人,欢迎你来中国。”皇帝瞟了一眼下面那个还在弯腰的使节,“郎世宁,朕说什么你就翻什么。”他说完这句,这才抬抬手示意身后小太监可以让人直起腰了。
这整整三分钟的弯腰让噶尔尼觉得腰疼,他抬起头刚想说对此表示抗议却看到一身龙袍表qíng严肃的坐在龙椅上,头上东珠帽子在光芒的反she璀璨生辉,顿时心里紧张起来,他想起了郎世宁给他的警告,这个人好像真的不能用对付欧洲皇帝的方法对付。他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心里的平静,上前一步说道,“伟大的中国皇帝,我代表我们伟大的乔治三世陛下向你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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