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道:“怎么这宝剑原来是师太的,都怪晚辈不知,将断剑另铸过了。”连忙起身赔罪行礼。
若是张无惮用毒迷倒了她,再将剑取走的,灭绝绝不会放过他,可这兜兜转转的绕了一大圈才到了他手上,灭绝自然不好追究,叹道:“少侠千万不要这么想,宝剑无主,有能者居之,你能拿到紫薇软剑,又得到倚天剑,这秘籍合该是你的。”说罢倒是笑了,“若贫尼拿到这两份秘籍,《九yīn真经》自不必说,《降龙十八掌》也是不世出的武功,我为峨眉着想,可断断做不出归还丐帮之举,也是你为人高义,若郭huáng两位大侠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了。”
师太,咱俩的重点根本不一样,我说宝剑,你说秘籍,没听出来我根本也不想把秘籍给你吗。张无惮仍道:“断剑有一大一小两部分,大的那个我铸成青冥宝剑送予华山派令狐兄了,小的那一块材料还未用,我这便命人送上峨眉。晚辈定命手下遍寻天下,纵然寻不到能同倚天剑齐当的宝剑,也得聊表心意,补偿师太一二。”
灭绝心道怪不得世人都言令狐冲手持一柄削金断铁的绝世宝剑,原来正是倚天剑所铸,摆手道:“这倒不用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更不用补偿我什么。”
她虽看起来不是吃斋念佛的良善之辈,可到底也是佛门中人,颇信因果,看倚天剑在峨眉派传承百年,非但迟迟无法到手屠龙刀,连倚天剑都让她师兄孤鸿子拿去同杨逍比武给遗失了。灭绝疑心是否正是自己拘泥于门派之见,一心只想光大峨眉,才得不到张无惮这等机缘的,大抵只有真正心怀天下的高士,才能连番奇遇,终成一代大侠。
这么一思量,她看张无惮的神态若发柔和了,以前所未有的温和口吻道:“说了这么多,还未问过少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张无惮道:“晚辈此行除了为光明顶之事向师太致歉,还来同周姑娘说会子话,她父亲的忌辰快到了,想她小女孩儿家该不好受了。”
前几年那渔夫死忌,张无惮就算不亲至,也派了人来送礼致意。想来今年他能腾出手亲自来了,灭绝也不奇怪,笑道:“我使个弟子领张少侠去。其实芷若除了先头一年不太适应,其后同她师姐妹们都处得很好,她生xing温良和顺,大家都很喜爱她。”
最喜爱周芷若的算得上灭绝本人了,她如今想来,深觉当年汉水舟畔收徒一举大是漂亮,不仅收了这么一个聪明伶俐、资质不俗的弟子还罢了,说不定还能顺道收一位佳婿。灭绝为殷梨亭和纪晓芙的婚事告chuī深感遗憾,想此事过后,峨眉同武当两派便渐渐淡了,若张无惮求娶周芷若,实在是武林佳话一桩,正能弥补前一代裂痕。
张无惮见她虽有意克制,可也仍能看出卖力安利之意,佯作不知,同她又聊了几句,待贝锦仪候在门外,方同灭绝告辞。临走到门前,他脚步一顿,扭过头来问道:“师太,晚辈多嘴一问,既然倚天屠龙出自同源,倚天剑中另有玄机,不知这屠龙刀……”
“你猜得不错,屠龙刀早随谢逊葬身北海冰原了,不然取出其中的《武穆遗书》,正可助你红巾军大展手脚,歼灭鞑……”灭绝想来深感遗憾,却见张无惮一下就笑了,面上是掩不住的狂喜之色。
她收了声,奇怪道:“张少侠,你这是怎么了?”
张无惮一揖到底,郑重道:“谢过师太指点,晚辈如今不好妄言,若我所料不差,不出三个月,您便能知晓。”说罢便随着贝锦仪走了。
贝锦仪温柔敦厚,初来见灭绝怒火滔天的模样,还暗暗为他担心,见此时灭绝已然是丁点火气都看不出来了,心下称奇,待行出一段距离后,方笑道:“张公子好手段。”便是她们中最得宠的师妹来都哄不这么快这么好呢。
张无惮道:“哪里有什么手段,本来就是误会,说开了便没什么了,师太也非不讲理之辈。”
贝锦仪着实松了一口气:“原是误会便好了,家师平日里提起公子,不住口地称赞呢。”初来相遇,灭绝看上眼他的人品了,只叹惋他出身不好,如今更是连出身都不提了。
张无惮没答茬,道:“能否烦请贝姑娘下山一趟,我怕令狐公子还等在山下,跟他说没事儿了,让他先去城镇喝酒,我下山便去寻他。”
习武之人上下山也费不了多少功夫,她们这些负责执勤的俗家弟子更是得一天来回不知道多少遭,贝锦仪一口应下了,慡快道:“放心,我一定将令狐公子劝走。”
张无惮谢过了,眼见再往前走便是峨嵋派女弟子居所了,停步道:“还是请周姑娘出来一见吧。”
“青天白日的,害羞什么?江湖儿女何必拘泥小节。”贝锦仪禁不住一笑,还是道,“那请张公子稍等片刻。”
张无惮找了棵树站在底下纳凉,不多时见周芷若小跑着出来,忙道:“别慌。”见她满面晕红,一个劲儿往后偷看,恍然道,“哦。”
周芷若忸怩道:“总有惯是多嘴多舌的人,张公子你要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千万别往心里去。”
“原是我一再上山找你,不怪她们多想。”张无惮道,“本来该等到我太师父寿辰,直接在武当山相见的,只是我已经找到了周王的埋宝之地,特来告知姑娘一声。”
周芷若一听,面上红晕转白,惨声道:“转眼便到了我爹爹忌日了,张公子能寻到,也了却我一桩心事。”说着便要下拜。
张无惮赶忙拦住了,道:“箱子中所放乃是兵书,我取了周王亲笔的几本,另外誊抄过了,将原本赠与姑娘留念。”说着自怀中取出三本薄册来递过去。
周芷若接下,以手摩挲封面,禁不住垂泪道:“我于此间,便连爹爹忌日都不敢哭泣,只敢拖延几个月,在那渔夫的忌日放声一哭,怎能留此物在身畔?若被人发现,害了我自己便算了,岂不连累了公子?”
灭绝xing烈如火,平生最恨隐瞒欺骗,眼见峨嵋派同明教的关系好不容易转,若叫她知道了实qíng,那先前诸多努力便都付诸流水了。她话是这么说,仍依依不舍抚摸半晌,方才还给张无惮。
她能狠下心不收自然最好,张无惮接了下来,问道:“周姑娘,令尊所著兵书自然作用甚大,可一箱子都是兵书,倒不值得成昆那般谋划。”他能抓到成昆的小辫子,还是由成昆千方百计想拿到周子旺宝藏而起。
周芷若垂头道:“还请张公子勿怪,此乃爹爹吩咐,说事关重大,得将拿到宝藏之人好生考验一番。”说罢又将兵书取过来,翻开写着“之二”的那本,背了几个数字,依次翻找页码,指着每一页头一个字,说道,“张公子请于此处找寻,真正的宝藏便在此地。”
张无惮本不觉得凭周子旺能得到什么好东西,可看他这般神神叨叨、一层套着一层的行径,倒是当真来了兴趣,取来一看,见那地点在福建境内,稍一思量,定下了一条路线,道:“烦劳姑娘了。”
“我不过动动口罢了,张公子东奔西跑,这般为我父女谋划,实在感激不尽。”周芷若是当真没想到他能只用三年就找到宝藏,脑补了他堂堂一教之主每日正事不gān就光上山下乡,刨坑挖土的行径,着实感动得不轻。
张无惮自然不会说破他完全是走狗屎运,其实不说早将此事忘在脑后也相去不远了,呵呵一笑而过,道:“周姑娘若有意,不如咱们一并前去。”他是担心别再有一层套着,刨出了什么玩意还得再跑一趟峨眉山,他张教主可是大忙人,没这么多空闲在路上瞎耗功夫。
周芷若一听,还真有几分意动,稍一思量,便道:“转眼便是那汉水渔夫三年忌日,算来我也该出孝了,以此为名向师父请求下山,她未必不会准。”她在灭绝面前还是很有面子,很吃得开的,灭绝待旁人如何不好说,待她是真的很不错。
当下她先请张无惮等在这里,自己去向灭绝说,本想还得费些口舌,却不料灭绝一口应了,还道:“你同张少侠说一声,小弟子我全头全脚地jiāo给他了,要少了一根头发,我拿他是问。”
周芷若听她话中颇有调侃之意,又羞又恼,转念一想众人皆如此误会也好,正掩人耳目,不使人生疑,否则张无惮频频往峨眉山跑来找个渔家贫女,也忒显眼了些。
她回去收拾包裹,随着张无惮一同下山,行至半山腰,便听他说了一句“周姑娘慢走,我先行一步”,不待她应声便一个猛子扎下山去。
张无惮赶至山口,皱眉道:“冲哥,你怎么还在这里?贝姑娘没同你说吗?”看这大太阳底下站了这么久。
“她是同我说了,我也听话离开了,走了一圈又回来了,这附近真没什么玩头。”令狐冲说罢,一打眼看到小路上一位美貌少女也在向山下走,看包袱款款的模样,怕是张无惮领下来的,一时心塞,特意待她到近前,方才补充道,“想是没了你,看甚么都没意思。”
周芷若见他二人说话,有意压住步伐,走得慢了些,待她下来,令狐冲这两句话中间隔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显得没头没尾的,张无惮一时茫然,“啊?”了一声,而后了然,笑道:“哦!”又道,“我也是。”
令狐冲多少心塞叫他这一句话给抚平了,双目灼灼看他一眼,招呼道:“这位便是峨嵋派周姑娘吧?我惮弟时常提起你呢。”
周芷若见他一副“快来追问”的神色,笑问道:“不知张公子说我什么?”上次张无惮来峨眉时也同令狐冲一道,他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他说同你十分投缘,一见了你便好似看到了自己的亲妹妹。”令狐冲说罢,见周芷若很有几分喜色,只觉通体舒畅,问道,“惮弟,怎么请周姑娘同你一道下来?”
周芷若看张无惮,听他道:“那日咱们挖到的宝藏箱子另有玄机,这是周姑娘发现的,她颇感兴趣,因而跟着去看看。”
周芷若了然,令狐冲知道周王宝藏之事,但并不明了她的真实身份,便道:“清修无聊,叫令狐公子见笑了。”
三人一路向南行去,到最近的城镇,张无惮要去购置车马,周芷若忙道:“不必麻烦了,我也骑马便是了,哪里这么娇贵?”
话是这么说,如今已是三伏天,真一天几个时辰骑在马上,等闲能把人热晕过去。张无惮道:“这是何必,咱们又不是享受不起。”
周芷若见状便也没有坚持,她本顾虑马车会慢上些许,看张无惮也不像着急的模样,那就无所谓了,难得下山一遭,她也想多散散心。
他们行至都江堰一带,张无惮勒停马车问道:“要去看一眼吗,这时节都江堰宝瓶口的水量最丰沛,正是观景的绝佳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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