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拨人则显然是汉人,不过五六人,从服饰上瞧,领头的是一名二十岁出头的青年,让三人夹bī住了。他手上不济却也不肯示弱,口中不断骂着“鞑子”“元狗”等语,几次想用拼命的招数同归于尽。
赵敏也不恼,手摇折扇笑吟吟道:“千万要捉活的,待到了手,先敲掉两颗门牙解气。”
此言刚罢,就觉右手边压阵的苦头陀突然举起了禅杖,赵敏随着看过去,正见一个红衣小子挤进jiāo战地带,如láng入羊群,三两下将元兵都点倒在地。
她唬了一跳,见苦头陀忠心护主已冲上前去同张无惮缠斗在一处,忙道:“张公子,万安寺一别已有半载,不知近来可好?”
张无惮瞥她眼中有几分狡黠之色,笑道:“赵公子,我那日放你一马,今日就未必了。”说话间一掌横扫过去,拍在范遥禅杖上。
范遥只觉一股怪力袭来,禅杖几yù回击己身,手上鼓动内力,生生止住了,后跳回去,对赵敏摇了摇头。
赵敏心中有数,缓缓将扇子收拢,轻声道:“江湖传闻,张公子已练成了贵教《乾坤大挪移》神功,今日一看传言不虚,恭喜恭喜了。”
早先范遥纵然比不得张无惮,好歹也能撑到百招之后,如今不过数十招就自陈不敌,可见张无惮武功进步神速。
张无惮呵呵一笑,双手如电,点向范遥,却不料赵敏斜着身子横cha过来,这一招正点在她肩胛大xué。
范遥拧身后蹿,张无惮也没追,眼睁睁瞧着赵敏动弹不得摔在地上,假惺惺叹道:“郡主娘娘这是何苦。”
赵敏本认定此人待自己有几分意思,今日狭路相逢,倒霉透顶,逃是逃不过了,还不如舍身护下苦头陀,让他趁机脱身求援。
她本拟自己下摔,张无惮怎么也得伸手扶一把,眼见要一下巴磕在地上,惊得花容失色,正在此时,一股柔力轻轻一带,让她旋了半遭,改后脑勺着地。
女xing于自己容貌爱惜尤甚,赵敏给摔得七晕八素,仍感念他免了自己以脸着地之苦,想想又觉得这想法太贱,暗骂一句,挤出一个笑容道:“今日之恩,敏敏记下了。”
没摔傻,可惜。张无惮暗叹一声,手上不停,已将其余护卫轻松拿下了,对天燃放个信号弹,方才瞧向另一伙人,抱拳道:“不知诸位从何而来?”
那为首的青年道:“张公子不知我等来历,怎么就帮着拉偏架了呢?万一我是歹人该当如何?”
他年岁同张无惮相仿,面上却稚气未脱,显出一派天真。张无惮笑道:“再歹人,也是汉人,哪有瞧着鞑子欺负咱们自家兄弟的呢?”
“公子果真侠士。”那青年听罢果真十分欢喜,一揖到底道,“属下韩林儿见过麟王!”
张无惮任四大法王不过半月,听到“麟王”二字还是顿了一顿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他的注意力都让“韩林儿”给牵走了,惊讶道:“可是韩山童韩将军家的公子?”
要说历史上韩山童如何,他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对韩林儿印象很深,这人在《倚天》原著中出场过,对张无忌忠心耿耿便罢了,对周芷若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刷痴汉脸刷到最后被朱元璋陷害沉河而死。
张无惮本听那“石人一只眼”的洗脑歌,瞧这行径做派像是白莲教这等邪教,此时方知原来是韩山童所为。
韩林儿激动道:“正是,麟王也知家父?”
张无惮笑道:“怎么不知,韩将军乃我教大功臣先不说,早先教主继任时,在光明顶上,我还有幸同韩将军同席而坐。”
韩林儿挠了挠头:“此等盛会,我也跟着爹爹去了,只是我年幼位卑,被排到中下席位去了。”
张无惮还真见过韩山童本人,迎宾的杨逍专门给双方引荐过。韩山童在明教中的地位同当年周子旺相仿,有自立为王的声势,只是还欠些火候,这几年一直在蓄力。
――看来此次huáng河水患,韩山童琢磨着时机合适了,方才扯起石人的虎皮来。张无惮琢磨过味儿来,多少有些遗憾,他还想趁着这次huáng河决堤好好刷一把声望值,想不到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算了,真跟韩山童较劲抢夺民心,自家人打自家人,叫外人瞧笑话呢。
张无惮向身后看了一眼,不见俞莲舟三人,知他们无意结jiāo韩林儿,也不在意,同韩林儿说了几句,摆出送客之意。
韩林儿颇为不舍道:“早听闻麟王大名,爹爹时常拿您激励我,我原还有几分不服气,想不到今日得了您的济,要不是您出手相救,我让这居心叵测的小子掳了去,可就不美了。”他不怕自己受些折rǔ,可一瞧赵敏就想活捉了他威胁他父亲,已暗暗下决心真有这一遭,必得提前自杀。
张无惮温言相送,韩林儿走出老远,忍不住频频回头道:“麟王好生有礼,我瞧着比杨左使要好相处多了。”他还不够格同杨逍打jiāo道,但他爹神烦杨逍,上一次光明顶汇报事务,下来就得跟他抱怨半天,连带着他今天也顺嘴黑了一把。
他随从中有一人道:“公子何不请麟王将那赵姓小子赐下来?属下听麟王称那人为‘郡主娘娘’,怕是汝阳王独女,若能得她,王爷也好便宜行事。”
韩林儿早忘了地上还躺着个赵敏,听他此言方才记起来,“咦”了一声,一时颇为意动就要折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这不行,那郡主是个女子,要拿我威胁我爹爹就算了,可我要反拿下她来,以此要挟,岂非好汉所为?”
好汉不好汉的,这一招若能奏效,能省多少条人命呢?随从愁得不轻,禁不住道:“……属下瞧麟王专程对天发了信号弹,怕也要拿她跟汝阳王谈条件呢。”
韩林儿立刻道:“人家麟王自己抓到的人,都是他的本事,还不许人家物尽其用了?”伸手比划了几下,兴高采烈道,“是这么使的吗?我瞧这几招潇洒利落,帅气极了,怪不得麟王能百招拿下波斯宝树王呢?”
另一随从道:“传闻我教《乾坤大挪移》神功用时,修炼到第几层,脸上瞬息之间会青红jiāo替,只有练至第七层,所修习的全部内力化为己用,面上方才不再变换。属下随王爷旁观过麟王同波斯常胜王的一场,其时麟王脸上一瞬变五次,今日却未见这等奇景。”
韩林儿惊道:“有这等事?你是说麟王今日所使的高超武功非乾坤大挪移了?原来不凭借这等神功,麟王打那头陀也举重若轻,真是奇男子!”手上又照葫芦画瓢,比划了几招。
我是说人家有可能练此功练到第七层了,这传出去可是石破天惊的大消息,日后教主之位非麟王莫属,定要早些知会王爷。随从见他对此毫不关心,摁着几个破烂招式耍个不停,却也无法,只得道:“您这一招起手有些高了,收尾时也得压住。”说着演示了一下。
第125章 明王出世
俞莲舟眼见韩林儿一行人吧嗒吧嗒走人了,对令狐冲道:“我们师兄弟两个不愿与他们朝相就算了,同时年轻人,你怎么也不过去?”
令狐冲笑眯眯道:“我去了怕影响他发挥。”他就纳闷怎么就能又碰上赵敏,这得是怎样的缘分,一而再再而三撞到手上来,也不知道张无惮要怎么处理她。
殊不知张无惮也在发愁,他不想抓赵敏啊,怎么一不小心又抓了呢?目前来说,赵敏唯一给他制造的麻烦就是将五岳剑派囚禁在万安寺了,这算不算麻烦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毕竟变相帮着他使五岳归心。
可赵敏这一年内算计了两轮平南王和太平王,不说整得他们焦头烂额,起码张无惮知道宫九这几个月一直没出现刷存在感,全赖赵敏给力,把他给拖住了。
这么一个暂时能帮他大忙的小能手,砸手里作什么?张无惮一边在心中生闷气,一边将赵敏带来的手下全杀了,顺手搜了搜身,在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一方金色小盒来。
他拉开盖子一瞧,见里面装着黑色膏药,心生狐疑,放在鼻下一嗅,又惊又喜道:“黑玉断续膏?”说罢轻轻一点,解了赵敏xué道。
这味道很熟,八年前他还伙同司空摘星去汝阳王府偷药来着,药是偷到手了,但为救治俞岱岩都用光了,一直不知道配置的方子。
赵敏一骨碌站起身来,神色复杂道:“来时我爹爹还说,听闻你在这一带活跃,生怕我同你碰上了……”她没信邪,一出门就当头撞在一起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受到了来自对方隐隐的怨念之意。张无惮晃了晃盒子:“此药我就却之不恭了。”
黑玉断续膏除了能医治西域少林大力金刚指外,对普通跌打损伤皆有奇效,拿去给胡青牛、万chūn流化验一遭,若能还原药方,再好不过了。
不过赵敏出门会随身带着此药也是蹊跷,张无惮道:“我知汝阳王手下出自西域少林派的败类非只阿二、阿三两人,遇不到还好,若让我碰到了,非得敲碎他们周身骨骼不可。”可惜这一行中没有剃头受戒的少林弟子,怕会使金刚指的人被另外指派出去了。
赵敏默然不语,一抬眼见令狐冲随着两名道士打扮的中年人走过来,稍一思量就知对方身份,念及武当三侠受大力金刚指之苦卧chuáng十年,自己今日正撞枪口上了。qíng况极为不利,她也面无殊色,有几分凛然不惧之意。
张无惮果然将盒子一转收入袖中,根本没同俞莲舟等人说起她要拿金刚指害人之事,只笑道:“二位师伯先请,侄儿意外之喜拿下了这小妖女,必得亲自将她押解jiāo到得力下属手中放罢。”
俞莲舟也猜到赵敏身份,想五岳剑派就折在这么一个半大女孩儿手中,心中生寒,同张松溪对视一眼,便道:“此等心思诡秘之辈,是当小心些,我和你四师伯先行一步。”
既然碰到了韩林儿,料想张无惮去了封丘一带也是跟韩山童的势力混在一起。明教如今虽然洗白了,可这等大事上武当也不会同明教走得太近,俞莲舟先前未在韩林儿面前露面也是顾虑到此。
张松溪也很满意二师哥站的立场,拍拍张无惮的肩膀:“此间事了再聚。”
张无惮连忙应了,目送他们走远,瞧见令狐冲抿着嘴唇嘿嘿笑的模样深感无奈,问道:“你说怎么办呢?”
令狐冲奇道:“抓到朝廷的郡主娘娘,这不是好事一桩吗,你怎生这等反应?”
这人不仅不出主意,还在说风凉话。张无惮充耳不闻,待了一阵,自有看到他先前烟花信号的红巾教教徒陆续赶来此地。
张无惮打发走了两拨人,总算是等到了一名封弓影的直系下属,指着赵敏道:“将郡主娘娘送到九龙湖地牢中关押着,别太难为她了。”他这边忙着huáng河水涝之事,要是范遥机灵,就该趁机将赵敏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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