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惮另换上一套平民装束,为莫大捧着胡琴,四人趁着那伙元兵还在吆喝着据案大嚼的功夫,先向泰山而来,却在入山口便被人拦下了。
却是一道人手持长剑率领二十弟子堵在山道上,这二十人却分为四队,除了这为首道人外,其余每五人成一队。莫大朗声道:“前面可是天松师弟?我乃衡山派莫大,听闻泰山有难,特来支援!”
天松道人乃泰山掌门天门道人的心腹师弟,两人脾xing相当,素得天门倚重,也同莫大朝相过,闻言仔细辨识,见当真是他,忙喝令弟子收剑,迎上来道:“不知师兄到访,有失远迎。”又从宽大的袍子中取出一个竹筒,对天点燃。
天松见莫大盯着竹筒在看,笑道:“此乃辨明敌我用的,早前便有弟子来报说四位向着此地而来,掌门师兄派我前来拦截,却不料是您大驾光临。”
虽泰山派早便得到消息,严阵以待,可莫大亲自前来,那也是给足了面子。天松热qíng招呼一通,扫到跟在他身后的三人,估摸着其中两个乃莫大心爱的小弟子,见令狐冲身着华山派服侍,料想也是自己人,便未在意。
不多时便有天柏、天乙两位道人下山相迎,莫大心知天松还当一步不离、镇守山门,怕泰山派已知元兵到了临近镇子的消息,才这般严阵以待。
他们一路上山,见各个山路上皆有弟子把守,许多道路上还有挖掘陷阱的痕迹,莫大还在心中赞叹泰山派战前准备充足,便听身后有人道:“师父,泰山派师兄弟们这般多,将各个路口都防得如此严密,实在是有大派气象,我衡山多有不如。”
说话之人正是张无惮,显然泰山派诸人对这般严防死守也十分自得,不待莫大答话,天柏便道:“哈哈,莫大师兄御下有方,教出来的弟子皆是少年英豪,我泰山派哪里敢同衡山派相较?只是这么多人撒下去,又有天时地利,莫说是一百鞑子士兵,便是魔教东方不败来,也有一战之力。”
泰山派有近二百名弟子,是合并了剑宗后的华山派四倍之巨,张无惮粗略一看,少说前山撒了一百五十人。这些人能不能抵挡东方不败不好说,反正阻拦三四百元兵是不成问题的。
他面上不喜反忧,踌躇半晌,方问道:“泰山派倾全派之力守在山前,不知后山可有人守卫?”
天柏和天乙俱都哈哈大笑,一人道:“主峰后山尽皆悬崖峭壁,怎么师侄还担心那些元兵长了翅膀,飞上山来不成?”
令狐冲不喜他们轻慢态度,道:“寻常人自然难从悬崖上攀爬,可若是有一二轻功登峰造极的高手攀爬上山,再垂下绳子接应,难道也不行吗?”
天乙根本未放在心上,兀自大笑,天柏面上的笑容却顿住了,寻思半天,还是摇头道:“不会的,这半月来,我们并未探知除了那一百元兵外,还有旁人入境。”
张无惮笑道:“衡山派掌门入境你们都未能觉察,何况是旁人呢?”且不说莫大向来低调,便是他跟令狐冲两个通缉犯来到泰山地界,这群人还不是一无所觉?
他就想不通了,这一百元兵不过是最粗浅的饵料,长眼睛的都该知道有问题,怎么还能有笨鱼上钩呢?
天柏不再出声,天乙怒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莫大不去理他,回首问道:“我曾来泰山一游,自认后山绝壁无从落脚,难道真的有人能做到此地步?”他以剑术闻名,轻功一道上却平平,所打jiāo道的也多是五岳中人,据他所知,五岳盟主左冷禅或可为之,其余人等皆难以做到。
张无惮看他一眼,还是照实道:“晚辈未曾见识过泰山绝壁是何等壮观,但华山千尺幢、百尺峡、猢狲愁三大天险,晚辈徒手攀爬,虽有困难,但并不是做不到的。”他已将《九yīn真经》中的螺旋九影轻功练至第四重大成,实则以第三重大成的功力,便已能攀悬崖、走绝壁了。
五岳风光景色大不相同,各将雄、险、奇、峻、秀发扬到极致,其中华山之险闻名天下,许多门派更依此以“力劈华山”为本门qiáng力招式命名。
莫大面有惊色,他不小看天下英雄,都有人敢言攀登华山绝壁,那泰山后山悬崖,能攀爬的人便更多了,忙道:“你于江湖之事知之甚多,朝廷中有何轻功高qiáng之辈?”
张无惮叹气道:“先前晚辈二人大闹汝阳王府,还在奇怪怎生不见玄冥二老身影。这两老儿以玄冥神掌威震江湖,实则他们甚少同人对掌,其余功夫皆是超一流水准,轻功更是不差。”
莫大见令狐冲也点头承认张无惮所言不虚,眉头紧皱,道:“两位师弟,你们也都听到了。”
天柏早看出这说话的小子绝非莫大的徒弟,见张无惮口气虽大,神色却很淡然平和,绝不似作伪,踌躇道:“那咱们得快些赶路,告知掌门师兄才是!”
天乙则根本不信,但他排行比天柏靠后,见师兄已然这般定夺了,便不好再说什么,随着他们赶路。
张无惮跟在莫大后面,急行一阵,却听到山顶上隐约有兵器相jiāo之声,怕是在主峰顶上的天门道人已率领寥寥弟子跟人gān架了。
这可不成,要是此番死了泰山掌门,他特意来救的人qíng便大打折扣了。张无惮不再耽搁,腾空跃起,斜踩着高耸的山壁,径自越过前方几人,几下兔起鹘落,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其余人等看得都呆了,实不敢相信世上竟有人身法快到此等不可思议的地步。唯令狐冲神色如常,假意咳嗽道:“几位师伯、师叔,怕是前方有险qíng,咱们还当快些赶路才是。”
第64章 五行旗使
张无惮赶到时,便见四下都是寻常百姓打扮的武林人士,从倒地之人的衣饰上判断,泰山派弟子已死了十余人,只有寥寥几人护着一名身材魁梧的红脸道人。
那道人却不愿guī缩于人后,反身将几名武功较弱的弟子拦在身后,手中铁剑舞得滴水不漏,去势奇疾而收剑极快,正是泰山派jīng要剑法“峻岭横空”。
他出手虽迅捷,怎奈同他对战的也绝非弱手,天门道人一剑刺空,急忙闪身避过鹿杖客拍来的鹿头杖,却让鹤笔翁一手扣住咽喉。
鹤笔翁一击得手,并不杀他,大笑道:“你们掌门人便在我手中,看谁还敢乱动?”
天门道人被制住,却并不肯认命,不愿因自己一人连累整个泰山派缴械投降,便要qiáng行逆转经脉,以身殉教。却被发觉他神色有异的鹿杖客一串连点,封住了周身大xué。
残余的泰山派弟子心系掌门安危,不敢轻动,几名弟子面面相觑一阵,天门的直系大弟子率先扔了手中兵刃,诸弟子随从。只听“乒乓”几声,转眼间刀剑落地,另有元兵围上来,将他们尽数绑了。
天门一颗心直直掉了下去,恨不能破口大骂,只求弟子不要束手就擒,想到自己以掌门之尊竟束于敌手,累得弟子被擒,只觉无颜存活于世,虽动弹不得,脖子面门上都爆出条条青筋来。
鹤笔翁拎了拎手中的天门,大笑道:“师兄,咱们对敌了拢共不到五十招吧?”天门的武功在五岳剑派中能排得上前十,却被他们师兄弟这般轻易拿下了,此番王爷和金总捕的大计,定能实现。
鹿杖客也面有得色,正待回话,却觉身后一阵厉风劈来,也不转身回顾,只向前直扑逃窜出去,待避开这一掌后,方才调转身形扭头看去。他一眼认出这小子便是红巾教张无惮,心下先虚了三分,喝道:“找死!”硬着头皮同他战作一团。
鹤笔翁也是大感惊奇,他们两次同张无惮朝相,皆未讨得了好,早便觉得他一身内力修为十分邪门,正是他们玄冥神掌的克星。师兄弟两个向汝阳王主动请缨,讨了收服五岳剑派的差事,不去招惹明教、天鹰教,便有想避开张无惮之意。
苦于手中捏着天门,鹤笔翁也不好随意将他塞给哪个武士,但见鹿杖客斗不出百招便已相形见绌,忙紧扣天门咽喉,叫道:“住手!否则我一把捏死他!”
张无惮哈哈大笑道:“那可好,随你高兴便是了――我今日是来讨回场子的,二位该不会以为我是来相助泰山派的吧?”
他满嘴胡言,有恃无恐,玄冥二老是奉命来收服泰山的,不是bī泰山派造反的,死上几十个弟子都好说,可要是折了天门,仇就结大了。
鹤笔翁为人愚笨,他二人同行时皆是鹿杖客拿主意,此时师兄疲于应付,没办法明示,他便不禁心下烦乱。若说明教和泰山派虽非死敌,但终究正邪不两立,张无惮不至于巴巴跑到泰山派来救人。
何况也没见过哪个来救人的压根不搭理人质,扑上来先跟劫匪打得难舍难分的。鹤笔翁如何不知自己两指紧扣寸许,轻而易举便能击杀天门,看张无惮当真全不在意,可见他所言不虚,此行是为报昆仑山之仇来的。
说话间张无惮便一拳下击在鹿杖客右膝上,鹤笔翁再也忍耐不住,将天门推给身旁武士,跳入圈子,大叫一声,诱得张无惮循声看过来。他同鹿杖客早便默契深厚,两人一前一后同时伸掌,使出平生绝学玄冥神掌,意图合两人之力,将张无惮毙于掌下。
张无惮面色大变,他此时面朝鹤笔翁,电光石火之间想调转身形避开身后的鹿杖客,已然是来不及了,只得qiáng提内力,双掌对向鹤笔翁。依他如今修为,单同玄冥二老其一对敌,有稳赢之势,但若跟两人同时以内力相搏,则胜负难料,何况腹背两面遭敌,qíng势不容乐观。
鹤笔翁见他避无可避,已如困shòu,心下大喜,更是将毕生功力都bī至双掌之上,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合他兄弟之力,将此人除掉。三次碰面,张无惮内力一次高过一次,此等大患,当除则除,绝不能容他活下去。
眼见两人四只手掌便要拍上,鹤笔翁却觉双掌如拍在泥地里,软绵绵无着无落。张无惮使出九yīn中的收筋缩骨之法,周身骨骼滑腻如油,刹那间缩成极小一团。
本来近在眼前的敌人一眨眼小了大半,怪叫着于鹤笔翁双掌之间闪身而过。他叫得音调太过古怪,鹤笔翁下意识视线追他而去,却听到一声惊骇至极的大叫。他急忙转头,却见鹿杖客惊恐地瞪视着他。
本应在中间的张无惮不见了,鹿杖客急忙撤掌,却不料鹤笔翁反应没他迅速,两掌仍直直往他这边递。
鹤笔翁忙想收掌,却已是错过了时机,去势不减地拍在鹿杖客肩头。鹿杖客大叫一声,口鼻间皆喷出血来,一张脸青白骇人,他又右膝有伤站立不稳,倒摔出去几丈远,将路途上的几名元兵都给砸伤了。
张无惮在空中时,便已悄无声息恢复了原本身形,落于地上,趁着鹤笔翁失神之际,揉身又上,一掌击在他天灵盖上。鹤笔翁目光呆滞,头盖上源源不断涌出血来,僵立住一动不动。
而后张无惮向着鹿杖客而去,见他还横在地上几次试图站起来而不得,叹道:“合该你们兄弟命尽于此。”说罢也送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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