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已经完全冻僵了,稍微动一动,身体表面就会传来密密麻麻的刺痛,然后渐渐地,疼痛感也没有了。
她以为自己会死在这个地方。
因为她连呼救、挣扎的力气也没有。
紧闭着眼睛,铃木铃花还能模模糊糊地够感受到一点亮光,那团在黑暗发亮的色彩却越来越淡,如同她的生命一般。
噗嗤——
坚硬而锋利的金属铲在了她的皮ròu上,终于,铃木铃花痛得叫出来,“啊——”
那声音就像是营养不良的幼猫的轻哼一样,颤抖而轻微,但是到底是一个能够让别人听到的声音。
覆盖在她身上的雪很快就被挖开了。
赶过来帮忙的人们围着她,他们不知道这个女孩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又是怎么被压在雪下面的,但是她无疑奄奄一息快要死了。
比起询问,首先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女孩救下来。
不过让村庄的人们感到犹豫的是,她身上的衣服和他们的完全不一样。这个瘦小的女孩穿着一件奇怪的上衣和长裤。
在如此寒冷的天气,她的衣服又薄又短,衣服的袖口只到了她的上臂,纯白色的衣物比麻柔软,比丝绸稍硬,不知名质地的长裤子更是奇怪。
更让他们心惊的地方是,她身上沾满了污黑的血迹。
所有人都觉得是什么人杀了她然后趁着雪夜抛尸到这片偏远的村庄里来。如果不是僵硬地倒在那里的女孩发出几声微弱的哀鸣,没有会相信她竟然还活着。
只有把她带回来医治的巫女婆婆知道真相,恐怕不是什么人杀了她,而是这个女孩杀了什么人。
那不是女孩的血。
“你还记得什么?”
面容已经十分苍老的婆婆跪坐在一边,她摸了摸躺在地榻上女孩的额头,看那个瘦小的孩子摇头,她也没有再追究在把对方带回来之前的事qíng,只是叹了一声可怜。
这个时代,发生什么样的事qíng都不稀奇。
让一个孩子杀人往往都是因为被什么事qíngbī迫。
把女孩擦洗gān净,又给她换了一件新的衣服,巫女婆婆看着她终于露出来的脸蛋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叫你铃花了。”
即使生了火也依然有寒气的简陋小屋里,昏暗的光线和粗糙的桌椅,躺在榻上的女孩抬起眼睛怯怯地看了巫女婆婆好几眼,病弱却依然动人,如同苍茫雪地之中盛开的花,在幼小脆弱的年纪也能让人感觉到美丽。
她的皮肤严重冻伤,脸还透着紫红,嘴唇皴裂,但是她的鼻梁秀挺,眉骨上的秀眉温婉,星星落成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一言不发也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毫无疑问,她必定也会成为一位非常漂亮的美人。
“我是这个村子的巫女。”巫女婆婆给女孩提了提被子,“你可以叫我铃木婆婆,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如果不是婆婆死掉之后发生了许多事qíng,她也应该成为像铃木婆婆一样的巫女。
她在这里很受欢迎。
在铃木铃花出现之前,还没有人想过世上还会有长成这般模样的女孩。伤好之后,她的皮肤就恢复了原来的白皙细嫩,和村落里需要gān粗活的女子不一样,她们的手脚、脸上都会留下日晒和gān活的痕迹,但是铃花的皮ròu好得就像是从来没有gān过活一样。
很多人都说她一定来自大户人家。
女孩的长发乌黑秀丽,披散下来就会闪着绸缎般的光泽,而她的眼眸温婉秀丽,点缀着细碎的星光,更不要说那嫣红的嘴唇和白到透明的肌肤。
对从出生就生活在村落里的人来说,铃花好看到就像天上来的仙女一样。
而且是巫女婆婆在养育她。
也就是说,铃花会成为这个村子的下一任巫女。
光是这样想想,村里的人们就很开心。如果能有这样的巫女守护村子,简直就像是在被神灵庇佑似的。
而且她也学习得很快,铃木婆婆不止一次称赞她出色。
但是坏就坏在,铃花真的长得太好看了。
不止是一直生活在村庄里的村民觉得她好看,就连路过在这里歇下见过大世面的城卫也会在看到她时,看呆到不小心把手里端着的碗摔碎。
即使是对于被美人环绕的王公贵族来说,铃花无疑也是极为美丽的那个。
村里的人知道铃花会成为下一任巫女,所以即便爱慕她的人很多,也不会有人会提出求娶。
每天都有人打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她送东西,身qiáng体壮的猎人会割下最肥美的ròu部位送过去,稍微弱一些的男人就会帮忙修理她居住的屋子,甚至有心灵手巧的女人为她fèng补衣裳,料理食材。
铃木婆婆是十分受人尊敬的巫女,但就算是她,也不曾在这个居住已久的村落里受过这么高的待遇。
如果事qíng正常地发展下去,铃花就会成为一位备受爱戴,无比美貌的巫女。
可是铃木婆婆死了。
她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久到这个村子里面的所有人都可以称得上是铃木婆婆的孩子。直到这一天,她闭上眼睛睡下,然后就再也没有睁开。
铃木婆婆是村子里最长寿的人,她也是少见的活到老死的。
按照村落的习俗,她的孩子应该继承她的名字,带着承载那份安康老死气运的美好愿望,也能够把她的遗志传承下去。
所以铃花就变成了铃木铃花。
他们说,只有那些很厉害的人物才会能够有姓氏,才会有四个字的名字。
铃木铃花就成为了村里唯一一个名字里有四个字的人。
老巫女死后,她就会成为是村里下一任巫女。
对于外面世界更大更繁华的人们来说,这个身份算不了什么,所以他们敢于也愿意找过来来求娶她。
是当一个侍奉破败野村的巫女,还是当一个被服侍的贵族夫人,这并不是一个太困难的选择。
就算铃木铃花拒绝了,也总会有其它方法来迫使她同意。
那个qiáng大的妖怪就是在那个时候来到这个村子的。
他的shòu身大到可怕,几乎就相当于村外面的那座山,如果不是那头白色的大犬shòu浑身是伤,也许他还能够幻化得更加庞大。
如果不是铃木铃花那天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采药,她根本就不会遇见这样的大妖怪。
对铃木铃花来说,这个妖怪伤得很重。
但是对妖怪自己来说,这也许算不了什么,他只要静卧一段时间,那深到骨头的恐怖伤口就会慢慢地自我愈合。
不过那流出的赤红的血,还是在地上留下了印记,妖怪的血腥味比人类的更浓重,所以很容易会被差距到。但只要他们施展一些法术,还是能够轻易地诱骗过人,甚至把人类哄过来当成疗伤时的滋补食物。
若是他不想让铃木铃花发现,她不可能看到犬大将。
他待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过来的人类很少,但也不是只有铃木铃花一个。可是犬大将容许她看到并触摸他原形,然后活着走出去的人类只有这一个。
她经常过来。
少女穿着一身犬大将不陌生的巫女衣物,白色的上衣红色的长裙。以一个巫女的身份来说,她还是有点太小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她在山间穿梭来回,却从来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的原因了。
铃木婆婆去世得太早,她只来得及告诉铃花那些妖怪的可怖之处,她还没来得及教会她带回来的女孩如何发现、辨别妖怪,如何驱除攻击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只说那些妖怪有多可怕,但是铃木铃花从来没有见到过。没有经历过,就不会真正明白。
言语传达的东西总是太过苍白。
何况比起遥不可及的妖怪,反而是自私狡猾的人类更能直接得威胁到铃木铃花。
从外面来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铃木铃花不得不用去采药的借口跑到很远的地方躲开那些来者不善的人们。
村子里也确实需要很多糙药,这种救命的东西总是不会嫌多的。
所以铃木铃花就常常跑到村外的山上去。
她会背着一个木质的方形篓走进来,然后带着一筐子的药糙回去。她从来没有在这个地方遇到过任何攻击,遥远偏僻的山林却没有一只野shòu,少女觉得奇怪,但是不会遇到野shòu是件好事,于是她来得更加频繁了。
甚至就不再去别的危险的地方,专注于这片奇怪的安全地区。
这里有一只实力恐怖的大妖怪坐落在此处休憩,妖怪能感应到那妖气之中的威压,隔着方圆百里也要远远避开,鸟shòu更是敏锐,逃散得更快。
所以犬大将能经常看到的活物,就是这个脆弱的人类。
他看着她从晨曦穿破云雾的黎明来到这里,清晨第一缕阳光she在朝露上的亮光会映在少女的眼中一闪一烁,她会伸出手指小心地从一株伸展着枝叶的植物jīng部折断,于是露珠就会顺着弯曲的叶片滑落,滴落到少女遍布细痕的手指上,润入那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肌肤里。
那是她离犬大将最近的时候。
拨开那些他所施展下的障眼法,其实少女就蹲在犬大将的面前,再靠近一点,她甚至就能触碰到他。
但是她没有,少女只是把采摘到手的药糙放进了木篓里,站起来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当那个少女离去,也就是到了太阳即将落下的时候。
染红的晚霞从她纤细的背影一直渗透到遥远的天空尽头,把天色渲染成一片剔透的绯色,但也没有她的嘴唇来得红润。
犬大将几乎就能够通过她的来去判断时间。
他的伤好得并不快。
恢复了行动力,犬大将就应该离开这里,寻找一片更适合自己养伤的地方,或者gān脆回到自己的领地。
不过他却没有动,甚至让对方看到了自己。
往着自己要采摘的药糙集中生长的地方走过去,少女蹲下来耐心地寻找,很快她就发现有一片叶子上沾了血迹。
昨天她才来过这个地方,铃木铃花很确信这里原来并不是这样的。
有人受伤了,她应该要去救治。
这是铃木婆婆告诉她的。
她小心翼翼地顺着那些血往深处摸索过去,越往里面走去,那些血就铺得越多,多到大概抽gān一个人体内全部的血液也不够这里gān涸凝固的三分之一。
在看到犬大将之前,铃木铃花就意识到了那个受伤的决不是人类。
可是真的看到这么庞大的身躯横在那里,铃木铃花还是惊得往后急退了一步,差点就整个人跌倒了。
那银白如雪的鬃毛有许多都被染成了红褐色,卧倒在地上的身体把整块地都压得陷了进去,这是一头巨大无比的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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